《遗传》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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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种反应,显然在白素的意料之中,但却在小郭的意料之外。
小郭并不是不知道来龙去脉,他只是奇怪我的决定,他压低了声音问我:“你怕了那婆娘?”
我没有直接回答,我在心中自己问自己:“我是不是怕了她?”
一时之间,我没有答案,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若是可避免见到她,我一定竭力避免。
现在的情形,就是那样。实在因为上次的事,太令我难过了不但是本身的一项失败,而且还连累了许多人,使得许多人要在强权势力之下,继续呻吟。
而黄蝉作为整件事的主谋者,她自然受到了上级的嘉奖自那次事件之后,我没有再见过她,她当然也不敢再主动来找我。
也正由于这个原因,所以我猜想,米博士来找我的时候,鬼头鬼脑,不肯说出是谁主使他来的,就是由于她也有不敢见我的原因。
因为在上次的事件中,她淋漓尽致地利用了我、白素和红绫对她的同情和帮助,结果却中了圈套,上了大当,带来了奇耻大辱!
这个女人,她的外表再美艳,我也只好视之为蛇蝎,在那件事之后,我曾大是感叹,对白素道:“这‘蛇蝎美人’一词,虽然被用得很滥,但是直到如今,我方知真正的含义。”
白素低叹了一声,也用了一句被人用滥了的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当时就跳了起来:“你还原谅她?”
白素又道:“做了过河卒子,只得拼命向前。”
我咬牙切齿:“此仇不报非君子。”说了之后,又觉得还不够解恨,又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白素抿著嘴笑,我恼道:“腹诽乎?”
白素道:“看你,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和一个小女人计较成这样。”
我跳了起来,嚷道:“小女人?”
白素瞪大了眼:“可不是么?”
我当然不能否定黄蝉是小女人,但是若说“小女人”这个词,是代表了弱者。代表了要同情要帮助的,那就大错特错了。
小郭在一旁,看到我和白素争执得如此认真,他也不禁害怕起来:“不……别说了,当我没有提起过就算了,没有……就当这回事已经结束了。”
我由于心头的气愤实在难平,竟至于迁怒:“都是你惹出来的事,日后,你在甚么大亨小亨面前,交不出功课来,少来烦我!”
小郭一叠声道:“是!是!是!”
他一面说,身子一面向后退去,作要离去状,我唯恐他不走,大声道:“不送!”
这一来,小郭想不离去也不行了,只得讪讪告辞,白素送到门口,才折回来,柔声道:“吃一亏长一智,何必生气。”
我没好气:“我就是气你吃了亏不长智,还代这女人说话。”
白素幽幽长叹,默然片刻,忽然话头一转:“在我们的经历之中,甚么样的生命形式都见过了,却想不到又增加一种。”
讨论起这一点来,倒是我有兴趣的,我平了平气:“也只不过是假设,很难想像一半树,一半人,怎么能结合在一起。”
白素扬眉:“不妨设想一下,我想,一定是人的成份多,树的成份少。”
我想了一想:“如果米博士是半树半人,那么,他当然是树的成份少,人的成份多。可是我们见过的那一男一女,却是树的成份多,人的成份少。”
白素点头:“所以,我想他们如今努力在进行的,是使那一男一女,变成和米博士一样,树的成份少,人的成份多。”
我大大伸了一个懒腰:“首先,米博士是不是树人,只是猜测,其次,成份的比例,应该早已成定局,怎么可以随意增减?”
白素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这个问题,她想了一会,又道:“不妨从遗传学的角度来看看。人的遗传,来自父母。是父亲的成份多些,还是母亲的成份多些?”
我叹了一声:“很可惜,人类对于组成自己生命的这个学问,所知不多,只在幼儿园阶段,不像研究凶残诈欺那样,已到了研究院的水准。所以,你的这个问题,暂时无法有答案而且,一两百年之内,只怕也不会有,因为人类并不热衷于此。”
白素不理会我的牢骚,又道:“任何人的遗传因素,都来自父母,可是父母的遗传因素,只是不受控制,并无规律的凑合。”
我道:“就像温宝裕所说:七拼八凑。”
白素却又道:“也不尽然,至少,已经知道遗传因素之中,有‘隐性’和‘显性’之分。”
我闷哼一声,白素所说的,人所皆知,遗传因素有“隐”、“显”之分,最普通的例子是,黑色人种的黑色素,属于显性遗传,所以黑色人种和其他人种的混血儿,黑色素突出。
不过,知道了这一点之后,又有甚么用处?并没有力量可以控制改变,只是“听其自然”而已。
白素笑道:“当然,人类的知识不够高,无法很透彻地了解遗传奥秘。但是那外星人既然能使人的胚胎和树的胚胎结合,自有他的神通广大之处。”
我忙道:“这一点,毫无疑问。”
白素忽然长叹:“我们见过的那一男一女,是一个可怕之极的,噩梦式的悲剧。”
我迟疑了一下:“此话怎讲?”
白素道:“我想,毛病是出在那两株大树被砍了下来这一点上。”
我吸了一口气两株大树,由于树中孕育著半树半人,所以令得接近大树的人,有时可以受到树中人的思想感应,正由于这一点“灵异”,所以大树遭到了被砍的噩运。
这些经过,我知道。但白素的话,我却不是完全可以明白。
白素吸了一口气:“树的生命,和人不同,它虽然被砍了下来,但和人受到同等伤害,立刻死亡不同,它的生命,还能够延续一个时期。”
我“啊”地一声,明白白素的意思了!
在那一男一女的孕育过程中,应该是人为父,树为母,人是在树身之中孕育成长的。
而在大树被砍下之后,“人”的生命,立刻结束,但是“树”的生命,却还在延续。
也就是说,胎儿也没有立刻死去,而是依靠了母体(树)的生命,一起延续著,一直到母体的生命完全结束,或是在结束之前,这才裂体而出。
“胎儿”在发育尚未完全之时,“父”系方面的生命结束,单靠母体的生命继续成长,所以成长的结果,自然而然,多像母体,所以成了木头人!如果是在正常情形之下成长的,那么,成长的结果就应该如同米博士,像人多于像树!
这一系列推测的结果,越是想到后来,就越是令人心悸,感到恐惧。
因为,那一男一女,早在树身之中的时候,他们的脑活动能量,已经可以影响树外的人类,由此可知,他们的脑活动能力,何等强大!
这种强大的脑活动能力,在大树被砍下之前,是早已发育完成了的。
那等于说,大树被砍下,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可怕之至的悲剧自此之后。他们的身体变成了树,而他们的脑,等于被封在木头之中,不能指挥身体,这种情形,和人在脑部受伤之后变成植物人不同,他们的脑部是清醒的,但身体是木头。
试想想,这种情景是何等的可怕!(奇*书*网。整*理*提*供)
我知道,一个非人协会的会员,曾向我说过,有一个大学教授,确信自己能再生,结果,他的“新生”的身体,是穴居人部落中的一名婴儿,他就在与文明世界隔绝的穴居人部落之中生活。
我当时认为,一个有高度活动能力的脑,竟在一个穴居人的身体之中,已是可怕至于极点的事了。但是,比起有高度活动能力的脑,却在木头身体之内,还是要好得多了!
我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白素的思绪和我一样,于是我们互望著,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白素才道:“从好的一方面去想他们的脑部,也受母体的遗传影响,木化了,自然也没有了活动能力了。”
九、悲哀
如果照白素所说情形,那么,在大树被砍下来时 那一男一女的“人”部分,就已死了。那自然也不会再有甚么痛苦了!
比起死亡来,脑是人身是木更可怕,可是我摇了摇头:“恐怕没有那么幸运如果早已全是木头,勒曼医院那外星人,不会设法使他们还阳,因为那种情形,已经无法可施了!”
我闭上了眼睛一会,仍然感到遍体生寒实在不能想像我的身子变成了木头之后会是甚么样的一种痛苦!
我不禁愤然:“当年下令砍了大树的,真不是东西!”
白素哑然:“这‘不是东西’,还有不少人奉为神明哩,砍两棵树算甚么,杀几十万人也不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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