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残天》第31章


李煜摇头道:“这并非馈赠封赏,本想临风入宫来看我们时给她,方便她日后出入。这面金腰牌是娥皇的心意,望她能念及故交、常来一叙。如今生此枝节,惟有托饮雷轩主转交。”
南郭守愚接过来,叹道:“不知年底能否在少林寺见着她。若她连少林之约也不赴,那就真是无计可施了。”
李煜一听到少林寺,兴趣立起,忙问:“江湖上出了什么大事?是商议追杀大恶人,还是比武争锋?”
南郭守愚嫣然道:“风丫头向你吹嘘了什么江湖盛典,怎地一听到上少林寺,便浮想连翩?”
“临风究竟要赴什么约?是不是你们江湖人要比武选盟主?”
“罢罢罢,难为你以人君身份,又是个文弱书生,还如此多事。选盟主是何等大事,黑白两道要知会,绿林武林要通告,晌马游侠也要下帖相邀。而且,这并非单凭武力就可以轻易成功的。”
“我知道!”李煜自以为是地点头道:“临风曾说,江湖中的声望也是很重要的。你们山庄算哪条线上的?临风如此年轻,威望如何?”
“唉,你还以为真的要选盟主?”
“不争盟主?”李煜大失所望:“难道上少林寺去听高僧说法?”
南郭守愚摇头叹道:“以你的好奇,又是这副文弱之身,若是果真作了江湖中人,简直不堪设想!”
“江湖有什么不好?每天都是惊险刺激的日子!”
南郭守愚知道再往下说,只会夹缠不清,只好含含糊糊地道:“周显德年间,少林寺曾被毁过,元气由此大伤。今年福居大师接任方丈,广邀高手上少林寺砌磋武学,以博采众长。风丫头最恨文艺武功,只因我们都答应会上去,连传心也接了帖,她才勉强答应去凑个热闹。如今,她恐怕会趁机爽约了。”
李煜一想到群英聚会的盛况,便神往不已,还想再问,南郭守愚已起身向他拱手告辞了。窗外曙光已现,李煜知道不能再留她,只好目送她飘然而去。
初冬。
风陵渡口,黄昏。
一叶扁舟泊于水中。舟上,一个黑衣少女正低头抚琴,滚、拂、拨、注间,琴声飘忽,似怒似嘲、如骂如笑。
一曲既终,她仰头饮了一口酒,扬声道:“还不出来?”看也不看,便将酒坛掷出,仍旧低头弄弦。
“不是怕你恼吗!”岸上石后窜出一个儒雅青年,伸手一抄,稳稳接住酒坛,笑道:“怎么躲着不出来见人?”
“死臭鹤,什么时候变了跟屁虫?”一脸不悦的黑衣少女正是北宫千帆,现身的,则是她的未婚夫婿庄诗铭。
“前天不小心逮到一个叫石波的盗匪,见他脸上那个‘贼’字,笔迹出于你手,用的又是你秘制的‘惩诫宝墨’,一年之内难以褪色,便猜你在附近出没。石波招供出你要去永乐打发他的另一个同党。去永乐若走水路,必过风陵关,我便在此专程侯你芳驾。偶遇不如相请,你不邀我与你同行,就太不讲义气了!”一边笑,庄诗铭趁机跃上了她的舟头。
北宫千帆恼道:“我独来独往习惯了,你多什么事?多个人好累赘!”
庄诗铭叹道:“你连我也不要了吗?你要去哪里,好歹也该让我陪着啊。你这么满腹怨气地在江湖上混,不小心又会招惹是非。”
“不错,我是出尽了丑丢尽了脸,无颜回去,却也轮不到你来教训。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管我?”北宫千帆剑眉一轩,脸现怒色:“我知道,你等我出丑的这一刻已经等很久了,现在如意了么?”
庄诗铭忙道:“不敢不敢!今后我绝不管你,那么你来管我成不成?”
“我又有什么资格管你庄大少爷?”
“咦,怎么没有?你已满了十六岁,我们可以……反正从小至今都是你占上风,日后你来管我,也是天经地义!”
北宫千帆不语,将琴放下,转头去看流水。
庄诗铭见她衣衫单薄,寒水扁舟之上更见纤弱,心中大起怜惜,轻轻握住她一只手,柔声道:“听迎风、追风说,那一夜有人潜上船,他们出来居然追不上此人,回房见邀月送的琴不见了,就猜此人是你。”
“那又如何?”
“以你的禀性,丢了这个脸,当然不会与大家打照面。怕的是你一肚子火气怒迁于旁人,昨天施迷香,今夜扮鬼,明日说不定还会放把火……”
北宫千帆“噗嗤”一笑,嗔道:“我是女土匪呀,被你说得如此不堪?”
“你原来还不是女土匪呀?奇怪!”庄诗铭“恍然大悟”地点头:“易容当奸细、暗放迷药、倒吊人家帮中长老在大厅之中,还在人脸上画乌龟、放火烧房子、不问因由替人强出头——怎么,如今民风竟淳朴如此,不是女土匪也做得出这种事情来?”
北宫千帆一拳捣去,凶道:“你还敢取笑,多久没被我整了?”
庄诗铭似笑非笑地深深一揖:“娘子教训得是,夫君这便改正,有礼啦!”
北宫千帆双眼一翻:“什么娘子,你叫谁?皮又痒了是不是?”
庄诗铭面色一端,诚挚地道:“风丫头,我虽长你十岁,可是自你六岁那年起与我打交道至今,这些年来,哪一刻你的诗铭哥哥不是任你刻薄、凭你捉弄?我们确实没有经历过什么天崩地裂,然而这份青梅竹马的交情,我却始终相信它是持久弥深、金刚不坏的。而且据我所知,你也并不讨厌我,对不对?”
北宫千帆将手一抽,闷声道:“我心里又没有你,你心里也没有我,何苦来哉!”
庄诗铭诧道:“凭我们十年的交情,一起玩儿,一同跷家,你念书练功想偷懒,全靠我帮忙蒙混过关,你竟说我心里没有你?”
北宫千帆微笑道:“心照不宣的事,何必明言?你被我捉弄了十年,还敢喜欢我?哪一次我们交锋,你不是警戒十足?你顾念青梅竹马之谊,怜惜我日后在江湖上没面子见人,如此隐藏自己的心事,这番宠爱已足够让我开心了。可是这样勉强的姻缘,就算你答应,我还不肯点头呐!”
庄诗铭呆了片刻,才强笑道:“我们十年的交情何等坚固,怎会如此不堪一击?你是信不过我的承诺吗?”
北宫千帆蓦一抬头,深深地注视着他,眸子又明亮又清澈,对着他点头笑道:“不错,我们甚至算得上肝胆之交,可惜!”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将他这只手放在他自己心口上,继续笑道:“摸着你的心,看着我的眼睛,用心告诉我——这些年来你魂牵梦萦、欲爱不能、欲罢还休的那个女子,真的是我吗?”
庄诗铭一惊,抬头与她对视。十年来,他第一次发现她的双眸如此明亮深沉,她的笑容如此亲切真实,她再也不是那个醉眼朦胧、一脸不屑的小女孩儿。他终于知道,原来一切都瞒不过她,心里不禁“呯呯呯”越跳越急。
她伸出另一只手,握紧了他的手,继续注视着他,许久,才温言道:“你又英俊又儒雅,兼之庄重成熟,简直无可挑剔。可是,你已不再是我心里想的那个人了。日后我若会有心上人的话,依然不会是你。你被我捉弄了十年,苦头还没吃够么?你永远是我的诗铭哥哥,却不是那个我想要欺负一生一世的人!”
庄诗铭低声道:“可是,我该怎么向你交待?”
“你骗了全天下的人,难道连自己也要骗么?”北宫千帆一拍他的肩膀,哑声道:“你的那位‘梦萦魂牵’,可是位才貌双全、文武皆具的女侠,兼又明辨是非、肝胆侠义——你不好好抓紧,却来招惹我这不学无术的风丫头,给她误会的话,可就百口莫辩了。”
庄诗铭见她如此了然与坦然,心中更加内疚,正想道歉,忽听她道:“总算来了!”
一个秀才打扮的文弱青年缓缓走来,但见他年约双十,脚步迟滞,见了舟头的北宫千帆便远远一揖,取出一支箫,站在岸边悠然吹起来。
庄诗铭见他面容苍白、身量文弱、神色忧郁,眉宇间有一份清奇高古,心中渐生好感,再听他的箫声,清清袅袅,仿如空山幽人、过水采萍,闻之而忘我。
转头回去,见北宫千帆正微笑不语,端坐琴边,似欲以琴和箫,心中立刻恍然:“是了,丢面子的事于风丫头心头,看来不过是雁过寒潭、踪迹早无。现在新交了琴箫相和的朋友,难怪有心情取笑我。”
心头欣慰,听完二人合奏,忙不迭地拍手称赞,心中暗笑:“找个什么籍口邀此人前往巾帼山庄做客,顺便再劝风丫头回去,那就容易了。”
“莫公子,快上船来,喝口酒暖一暖!”北宫千帆这才向庄诗铭介绍道:“这是我在潼关新交的朋友,莫湘云莫公子,跟二姐一般大,也一般的古道热肠——小心啦!”后面这句话,却是对上船的莫湘云说的。
“上了风丫头的贼船,确实要小心!”庄诗铭一边打趣,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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