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残天》第39章


青年道:“三庄主言,到西湖有事要办,不知高某可能帮忙?”说话的正是高镜如,白衣女子则是西门逸客。
西门逸客淡淡道:“我要办的事,便是泛舟西湖,弹琴怀念故人,不必他人相助。高公子若是另有要事,邀月就不强留了。”
高镜如道:“江湖何其大,高某却能几度遇上三庄主,可说是有缘。既如此,何不结伴同行一程?”
“邀月恐怕误了公子行程。”
高镜如赔笑道:“江湖儿女浪迹天涯,既无目的,又何来行程?能与江湖故人同行一程,朝见旭日云海、暮闻清音雅奏,人生之乐莫过于此。三庄主不嫌高某不解流水高山之雅意,对牛弹琴而牛不入耳,高某已然足矣。”
“邀月却恐怕公子高古之士,一曲俗奏有污清听!”
高镜如忙道:“仙姿五剑,哪一位不是清新典雅、文武双全的奇女子,兼又如此谦逊亲和,更加令人钦服!”
西门逸客眉头一皱:“高公子不怕误了行程,邀月却不希望来者打扰了公子的雅兴。我在此处另有人要等侯,故此不走。”
“三庄主约了人?罪过,高某是否多有打扰?”高镜如口中虽在客套,却恋恋不舍,身子迟迟不动,并无离去之意。
“约的倒不是生人。不过是北斗也逛到杭州来了,是以候她于此,好结个伴。”
高镜如听得不是男子,心中微宽,却又有几分忌惮“临风居”中人的刁钻。抬头去看西门逸客,见她不语,自己又寻不出什么话题来,便也不作声。
微风轻拂。夕阳之下,只见西门逸客白衣飘飘、黑发悠悠,一个“逸”字,真是写尽写绝了这份清婉脱俗。
高镜如思潮翻滚,心中暗道:“在巾帼山庄之中,见她言笑举止何等洒脱,怎的到此湖光山色之地,却是这般沉郁。难道,她所怀的故人竟已不在尘世了?”想到此处,忍不住替她难过起来。
忽地想起那句“流波若付襄王梦,岂负红颜岁岁痴”,心中又道:“啊哟!难道已经不在人世的,竟是她的心上之人么?那就更不便出言相劝了,我该如何宽慰于她才好?”
远远地,一阵笛声悠悠传来,欢悦悠扬,令人闻之而欣然。
高镜如循声望去,见湖上一男一女正划舟而近。男的年约三十,神态悠闲、气度从容,却不知是何人。女的大马金刀坐在船头,俏脸含笑,正是“水仙子”客北斗。
西门逸客见两人划舟渐近,才勉强微微一笑,向二人扬手示意。
客北斗远远便朗声笑道:“三姑娘,让你久等啦!”足尖一点,跃过来坐到西门逸客身边,依然格格格笑个不停。
西门逸客一瞥那男子,诧道:“你们怎么会凑到一路的?怪哉!”
男子将舟划近,笑揖道:“三庄主久违了!”
客北斗抢着道:“早就听闻西河帮威名不小。正好遛到了太原,便动了念头想去探探。岂料夜探西河帮太原总舵,被谷帮主逮了个正着,没人陪我玩,顺便邀上他与我同下江南。”
高镜如这才知道,此人正是西河帮帮主,“忙里偷闲”谷岳风。
西门逸客摇头道:“又学风丫头那套老伎俩,去偷人家帮中的什么信物,就这么被谷帮主擒了罢?你们‘临风居’里,真是一帮小魔头!”
客北斗嫣然道:“学五姑娘是没错,可也不似你说的如此差劲呀!若非许混蛋……许、许庸夫和许凡夫先生叫人用绳索来绊我,也许还能和谷岳风大帮主过上几百招呐。哼!”
“好啊,夜探人家总舵,师出无名乱交手,还骂人家什么什么,直呼帮主名讳——风丫头的兴风作浪本事,你倒真是青出于蓝!”
谷岳风见西门逸客责备,忙道:“三庄主有所不知。乃是有人胆敢夜袭我帮总舵,亮出了‘八仙匕首’来,暗算帮中庸夫、凡夫许家兄弟,适水仙子出手,许氏兄弟才躲开暗算。只因水仙子也是黑巾覆面、难分敌友,这才交上了手。也是谷某太莽撞,与水仙子交手过了八十多招,庸夫、凡夫令人用绳来绊,谷某才失手捉了她。幸蒙水仙子大度,并不介怀。”
“‘八仙匕首’?”西门逸客沉吟道:“这是第六把了!”
谷岳风点头道:“不到五年,已出了六把匕首,武功路数又极为相似,该是同一批人。”
客北斗道:“丘少堡主也这么说。我们昨日在灵隐寺见过东土姐姐,她要去扬州,丘少堡主与她结伴过去。”
西门逸客微诧道:“东土怎么又会撞上丘少堡主?还真巧!”
客北斗道:“东土姐姐在金华撞上一干色胆包天的毛贼,丘少堡主不知怎么会得了讯息,赶去援手,替东土姐姐把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赶走,不让她出半分气力。他们就这么从金华开始结伴同行了。来杭州以后,游过西湖,他们又转到灵隐寺去拜访故人,我正好也带谷岳风——帮主去玩,遇到他们正打算结伴去扬州。”
“奇怪,东土男装出门,而且言行谨慎,怎么又会遭人盯梢?姓丘的倒赶得及时。你们风姑奶奶又野到哪里去了?沿途也没见过她的记号,不会又有什么整人大计罢?”
“自昭惠后一去,我们姑娘一直闷闷不乐,拿着那册《霓裳羽衣曲》,不是弹琴就是发呆,还念念有词。这不才下山,到大理会丹凤公主去了么?再过两个月,她大概会去懿陵凭吊昭惠后罢。唉,年轻貌美、才华出众,竟如此而去了,难怪姑娘不开心。”
西门逸客念及当日的温馨情形,又感怀自身的相思之苦,也不禁黯然。
谷岳风见气氛凝重,一声轻咳,笑道:“既到杭州,何不去我童舟兄弟的分舵小住几日?童兄弟对山庄的各位,可都仰慕得很呐!”
客北斗立即拍手赞成:“童舵主可是我们五姑娘的新同门师兄,不去他的水寨热闹热闹,倒显得没把他瞧在眼里。人多些凑在一起,才更好玩更有趣,对不对?”转头向谷岳风笑道:“谷岳风——帮主,我们是深夜探访好呢,还是趁着天没黑,现在就过去?”
谷岳风笑道:“水仙子这么喜欢‘深夜探访’,我太原总舵随时恭候仙驾。至于童兄弟这边,他是个老实人,仙子又怎会屑于欺负他?要捉弄,也该找奸诈如谷某之辈才好!他日仙子驾临,扮鬼妆神,我同样待为上宾。”
西门逸客自怀心事,懒得加以责备,只是冷眼旁观。
高镜如在一旁暗自摇头:“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近墨者黑一点也不假。难怪每有临风居士踪迹之处,必然一片狼藉,教人头大如斗!”
客北斗手舞足蹈,双眸闪闪发亮,朗声笑道:“一言为定?哪天让姑娘把我易了容,也变成一个谷岳风,让你们的许庸夫、许凡夫一起来擦亮眼睛,辨一辨‘真假帮主’!”
谷岳风见她坦率稚拙的笑脸俏如云霞,清净澄澈的凤目亮若晨星,心里微微一动,点头笑道:“奉陪到底!”心底里从未有过如此刻般的开怀,迎着她坦荡的笑容,也放声大笑了。
宋,乾德三年。
蜀,广政二十八年。
宋军入成都,蜀主孟昶降,后蜀亡。立国三十二年。
蜀既亡,孟昶后宫佳丽皆为宋所掳,尽入宋宫。
宋主赵匡胤久闻蜀主费慧妃“花蕊夫人”才藻风流、品貌超群。是故召之入宫,令她即刻陈诗。
花蕊夫人虽以亡国妇人之身,却不卑不亢,口占《述国亡诗》七绝一首,成千古佳句:
“君王城上竖降旗,
妾在深宫哪得知?
十四万人齐解甲,
更无一个是男儿!”——
上部完
请看中部《夜长人奈何》正文 中——引子
中:夜长人奈何
第一回:此情须问天
第二回:昨夜风兼雨
第三回:高楼谁与上
第四回:回首恨依依
第五回:早觉伤春暮
第六回:肠断更无疑
第七回:笛在月明楼
第八回:惊起醉怡容
第九回:何处相思苦
第十回:风切夜窗声
十一回:秋波横欲流
十二回:觉来更漏残
十三回:几曾识干戈
十四回:往事已成空
十五回:浮生苦憔悴
……
他与她相识几年,直到今日,才见她正正经经地穿上女装——黑衫黑裙、白巾束腰、白色绣袜,黑色绣鞋则衬得那双玉足格外纤巧,脂粉不施、珠宝未戴,一头青丝随意挽就,以白巾轻轻一缚,巾角两对银铃正随风低唱、清脆非常。再看她此刻若有所思的神情、微带黯然的落寞,宛如空尘来风、青天过云,翩然间便是一位御风蓬叶、生气远出的仙子。只是,剑眉不羁、星眸澄澈,比起那冷冰冰的仙子,更多了一份生动窈窕;樱唇凝朱、粉颈如玉,巧笑嫣然间尤见可爱可亲。
……
……
梅淡如只见迎着夕阳走来的女子,脸庞的笑容比夕阳还要灿烂,眼神之中流光溢彩,尽是璀灿霞烟。黑衫黑裙、白巾缚腰、白巾束发,腰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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