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罗汉坐山虎》第15章


汪来喜换了把鼻涕,捂着嘴道:
“人要往下趴,用嘴贴着地面呼吸,是能再撑一会,但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等到烟雾更浓,充满四角的当口,还是一样把人呛翻熏倒,豹哥,我们窝在这里,半点妙头没有,依我之见,不如开门投降,且先脱离眼前的困境,再做打算!”
红着两只眼珠,咳嗽不停的姜福根,一听之下不禁又恼了起来:
“这就叫‘智多星’,这就是你的‘锦囊妙计’?好高明的主意哇,这个主意竟是经过如此深思熟虑才想出来,我们大伙正好比一群白痴傻鸟啦……”
缪千祥也泪水汪汪的道:
“来喜哥,这个法子,恐怕不大妥当吧?”
汪来喜挥拨着越见浓密的烟雾,哈咳着道:
“除此之外,更无他策,当然,大家若是认定要呛死在洞室里,自则又做别论。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法子是人想出来的,到时候随矾应变,说不定尚有生路,至少比眼前活生生熏倒要有希望……”
杨豹望着潘一心,闭着气问:
“潘肥,你怎么说?”
潘一心用力扇动着罩头罩脸的烟雾,哑声道:
“事到如今,我看只有照来喜二哥的法子办了……”
一咬牙,杨豹道:
“罢、罢,我们暂且开门谈和就是!”
汪来喜忙道:
“谈和也好、投降也好,总之大伙出去以后干万不要与对方动武,因为放暗我明、敌众我寡,人家是个什么虚实我们全不清楚,若是动上手,包管吃亏挨剐,兄弟们,这一点务必切记,天塌下来,自有豹哥同我顶着,往后的事,我哥俩去扛!”
杨豹又赶紧加上几句:
“还有,绝对不准泄漏我们来此的目的——”
缪千祥摸着头问:
“假如他们逼问,我们却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半夜潜行上山是为了兜风来的吧?”
汪来喜接口道:
“很简单,就说我们是冲着黄三裕那五万两赎银来的,吃肉喝汤,只是想打场秋风,沾点荤腥而已……”
不管都听明白了话没有,杨豹低叱:
“开门!”
汪来喜的脚板又朝门下那枚突起的铁笋踩落,但闻“挣”的一声轻响,卡梢缩清回去,这扇装置得有半旋机轴的石门立时转开,烟雾漫绕中,门外甫道里是团晕红的火把,溜溜闪炫的刀芒!
当然,更少不了那围堵周遭,凶神恶煞般的“白麒麟帮”众家好汉!
这是另一间石室,相当宽敞广阔,定项极高,里面便聚集上个百把人也不见得拥挤,看来似乎是“白麒麟帮”日常聚会议事的所在。
杨豹、汪来喜、姜福根、潘一心与缪千祥五个人,此刻便都在这间石室之内,五个人的模样仅不堪瞧,全被脚镣手铐单镇在一起,加上他们个个乌头黑面,发散农乱,十只眼珠子红肿通赤,不但十成十的像些阶下囚,更透着恁般的晦气法,人到了这步田地,就不要狼狈也非狼狈不可了。
两排手执鬼头刀的彪形大汉,挺胸突肚的分开左右站立着,当中是三把虎皮交椅,头一把椅子空着,第二把椅子上坐着一个团团脸孔却死眉死眼的中年胖汉,第三把交椅上猴蹲着的是个额头长着颗褐色的肉瘤、霸气十足的瘦削人物,四周火把通明,在一片松枝燃烧的哗剥声中,眼前显然是要开堂会审了。
额头上长着颗肉瘤的这一位,拿眼睛瞧向那死眉死眼的中年胖汉,胖汉微微点头,他跟着清了清嗓门,一开口音调不小,还带着几分做作出来的亢厉之气——显然,先前在石门外头骂江山的人就是他了:
“我是裴四明,道上的朋友,都称我为‘角蛇’,在‘白麒麟帮’,掌的是第三块符印,你们这几个狗头大概不会不知道我的万儿?”
五个人都没有出声,并排站着,就有那等的垂头丧气德性。
裴四明哼了哼,两眼往上一吊,石破天惊的叱喝:
“休要给老子粉孬装熊,老子不受这一套,你们真正是吃了狠心豹子胆,叫鬼迷了魂,连自己是什么东西都分不清啦,居然敢捻股摸上仙霞山’‘七转洞’,跑来我们‘白麒麟帮’老窑上线开扒,你们不叫晕了头叫怎的?很好,你们既敢虎嘴持须,一定有所依恃,老子倒要看看,你们凭仗的是什么?”
那死眉死眼的胖汉半睁着一双猪泡眼,阴森森的道:
“三弟,先盘底说。”
裴四明应了一声,又火辣的嚣叫:
“我们齐二哥业已有了交待,你们也都听到了,一个个且把姓名根由出身来历报将上来,再凭裁夺!”
还真他娘有点过堂的味道哩,杨豹看了看他四个兄弟,忍不住叹了口气。
裴四明用手一指杨豹,张牙舞爪的道:
“好,就从你开始,依序报名。”
咽了口唾沫,杨豹哑着声道:
“我叫杨豹,今年四十八岁,浪迹江湖,居无定所,混得上不见片瓦,下不拥寸土,端靠四面八方好朋友赏口饭吃,日子苦啊……”
狠狠瞪了杨豹一眼,裴四明的目光又投向汪来喜身上,汪来喜于咳一声,不急不慢的哈着腰道:
“兄弟汪来喜,今年虚长四十有五,平素里捞捞杂八地、打打秋风过生活,和我和豹哥是老弟兄,碰上有买卖,大伙聚上发他一票,没有财路的辰光,便四处游荡,随遇而安,说起来,都是些苦哈哈。”
裴四明怒道:
“老子管你们苦不苦,少再讲些废话惹烦——你又是谁?”
姜福根拉长面孔,要死不活的道:
“我是姜福根,听差跑腿的小角色,比他二位,更是不如。”
不待裴四明开口问,缪千祥已赶忙抢先陪笑道:
“小名缪千祥,子祥百福的那个子祥,三当家,这边厢给你请安啦。”
潘一心放松了双颊,也只好低声下气的道:
“在下潘一心,万众一心的那个一心,我们哥五个,我是排行第四……”
裴四明转头望向他的齐二哥——“白麒麟帮”的二当家“飞棍”齐灵川,齐灵川摇摇头,面露鄙夷之色:
“罗哩罗嗦报来一大堆姓名,却一个也不曾听闻过,八成都是些青皮无赖,市井走卒之流,杂木树的果子,上不得台盘……”
裴四明道:
“偏偏就是胆子不小,霉头竟触到我们帮口里来,二哥,我看他们的目的可不单纯,还得进一步朝深处问才行!”
齐灵川颔首道:
“有道理,这几块东西动机可疑,咱们非查个水落石出不行,你给我朝下审,若有哪个顽冥不驯的,便用大刑侍候,不怕他不吐实!”
裴四明狞笑道:
“二哥放心,别说只这几个夹生狗头,就算他是金刚罗汉,我也能磨得他哭天抢地,将十八代祖谱都给我背出来!”
干咳一声,杨豹忽然接口道:
“我说三当家的,你亦用不着麻烦了,我们哥儿几个既非金刚转世,更非罗汉投生,经不起这番抬举,我们万儿虽不响亮,做人倒还光棍,不劳你大刑伺候,我们自愿据实招供,但求手下超生,就感激不尽了。”
裴四明大马金刀的道:
“看不出你这副鬼头蛤螺脸的熊样,却还知机识趣,明白利害,好,你实话实说,我也不为难你们,若提到手下超生,那是另一码事,且听候我们二哥裁示!”
这番话,表明了只是少受活罪,生死如何,并不相干,杨豹听在耳里,固然心中摘咕,但却不感意外。他是抱定了目的,能拖一时是一时,尤其身子骨不遭折腾,便等于留得青山在,觅机求活,比算较大,好歹,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再说。
裴四明眼睛瞪起,催促着道:
“说话呀,可别在那里瞎琢磨,要是你敢打班使讹,姓杨的,你就头一个遭殃!”
杨豹扮出一派诚挚恳切的表情,放低的腔调,更显出他惭疚惶恐的心态:
“日子不好过,我们哥几个也是穷疯了,前几天,听说‘归德县’黄三裕那里孝敬了贵帮口五万两银子,我们兄弟商议之后,认为江湖财,大家发,所以斗胆摸上山来,想分几文腥腥手,万没料到银子尚未沾边,人就通通陷了进来……”
眉梢子一场,裴四明阴阳怪气的道:
“你们各位也想分几文,腥腥手?他娘,真正虎嘴拔毛,不自量力,黑吃黑吃到我们头上,像话么?姓杨的,这个主意,你们也不嫌荒唐?”
杨豹呐呐的道:
“在想着白花银子的时候,什么主意都不觉得荒唐,如今失风败事,才知道太欠思考,叫人追悔莫及……”
裴四明突兀神色一沉,冷厉的道:
“不管你们明抢暗偷,都还有说法,但一朝开了杀戒,就无可原谅了,姓杨的,这些条人命,你又如何交待?”
杨豹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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