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特警队》第6章


短促地发布了进攻令:“005,开始!”同时转头向周围的士兵大喝:“射击!”
三单元楼道里,接到对讲机命令的几个男特警队员手端冲锋枪,把密集的子弹向着四楼的屋门泼水一般猛烈倾去。楼前空坪上,那些隐在车辆和矮墙等障碍物后的战士,也把一串串的曳光弹射向四楼。随着两声嘭嘭的闷响,两个紧贴强冠杰的特警队员硬是用八一式自动步枪将两颗催泪瓦斯弹送入四楼窗口。三个顽抗的男人隐在沙发和桌子后面,顾了这头难顾那头。催泪弹的烟雾里,能见度骤降为零,呼吸困难,泪花直迸,他们大声咳嗽着,抓着衣襟胡乱地掩着口鼻。只有他们身后的窗口没有射击的火光,他们用不着向那个方向回头,而这正是强冠杰所需要的场面。
空坪上,强冠杰一声断喝:“停止射击!”同时向着对讲机命令:“003,冲!”
侧墙上,听见耳机命令声的两个女兵深深地吸一口气,张海萍甚至神经质地向朱小娟露了一丝笑。是的,立功的机会到了,是男人是女人是老百姓是女特警,就要在此大见分晓。张海萍向朱小娟一偏头,两人几乎同时像海燕展翅般轻盈地向下一跃——
这是华大龙等三个男人绝对没有想到的,他们只顾了面对空坪的窗口和屋门那里的急风暴雨般的弹雨,将一直寂无声息的后墙窗口根本忘到脑后,此时只听喊声尖厉,两个女人如神兵天降,拖着攀登绳撞破窗玻璃从背后猛然跃进,在空中撒出晶莹的玻璃雨花,他们简直惊呆了。张海萍和朱小娟手里的两只微型冲锋枪喷吐着愤怒的火舌,向屋内三个歹徒挥洒着死亡的弹雨。
胡子拉碴的大块头最先倒在桌子后面,端火药枪的小伙子被强大的弹雨冲击得扑在墙上,慢慢滑下,墙上写下一道暗红的血迹。华大龙也身中数弹,冲锋枪滑落在地上,仰身摔进沙发。张海萍兴奋已极,控制不住地不断尖叫着:“呀!……”立在屋子中央,尽兴地向着烟雾中扫射。
楼道里,特警队员向着四楼的屋门冲去,一个战士抱着另一个战士向前猛冲,被抱的战士借用惯性力量狠狠一踹,屋门刹时裂为两半。
烟雾中,张海萍咳嗽着,枪口下垂,不相信似地看着朱小娟:“我打死罪犯了?我杀了人了?”朱小娟忍着剧咳,刚要答话,突然一错眼看到了什么,她大喊一声:“海萍!”可是晚了,躺在沙发上没死的华大龙摸起掉在身边的一支单管猎枪,只见枪口红光一闪,随着一声余音缭绕的巨响,张海萍像一只突然被人砍断翅膀的小鸟,双手在空中慢慢划过一道弧形,软软地倒在地上。
朱小娟满脸狂怒地嘶吼着,一手扶着张海萍,一手持着微型冲锋枪,一梭子子弹全部泼洒在华大龙身上。冲进门来的几个男战士的枪口也一起吐出愤怒的火舌,华大龙的身体眨眼间变成了百孔千疮的马蜂窝。
朱小娟抱着张海萍大喊:“海萍!张海萍!”
张海萍睁开眼,艰难地说了一句:“你说我、像不像……男人……”头一侧,永远闭上了那对活泛的眼睛。
张海萍的追悼会开完的第二天,天上下起一场秋末罕见的瓢泼大雨,雷声隆隆,闪电阵阵,强冠杰在特警队队长室束上武装带,心情沉重地正要迈步走向训练场,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总队后勤部一名少校打来的,少校与强冠杰从一个家乡跨进解放军兵营,1984年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组建时,又从同一个解放军部队一起转为武警。在部队里,老乡关系是尽人皆知的亲密。这一段时间,少校与总队政委的儿子来往频繁,总队政委的儿子在地方工作,刚买了一套集资房,少校一直分管营建,对房屋装潢显然是内行,明里暗里为政委的儿子提供了诸多咨询和帮助,于是也就不时从政委儿子口中预先得知一鳞半爪的首长对某人某事的态度。少校现在给强冠杰打电话,就是向老乡通报一个消息。
“你娃上个星期挨罚,”少校充满同情说道,“不要看得太重,还是要多吃多睡。”强冠杰立即冷着脸更正:“什么重不重,罚我一百次都该!”这是他的真心话,绝非虚与委蛇,那么聪明的一个张海萍死了,尽管她活着时有许多小缺点,但毕竟是一个合格的女子特警队员,毕竟是一条青春鲜活的生命。“唉,”管营建的少校在电话那头叹气。强冠杰道:“还有什么,我要去训练了。”少校清楚强冠杰的脾气,平常喝酒都让着强冠杰。“你我老乡,”他说,“我再给你透露一点,我知道你娃河量海量,受得起。今年你本来该戴的二杠一豆的少校肩章,上面也决定延期了,绝不是小道,是小宫听他爸爸昨晚打电话时说的。”强冠杰一口接道:“应该,我对张海萍的牺牲负有主要责任。”少校在电话里道:“还有,你们特警队的朱小娟,本来不是要宣布她当代理区队长的吗?”强冠杰的心一时提了起来,口气也变得急促道:“她怎么了?”少校顿了顿,然后说道:“也取消了,还是继续当班长。是朱小娟的爸亲自打电话向总队政委和司令员要求的。晦,她老头子也太那个了,六亲不认。”强冠杰哺哺道:“他妈的都是我,可不该连累我的兵啊!”
放下电话,他大口出着粗气,突然向桌子上狠砸一拳,把进来送报纸的通讯员吓了一大跳。他头也不回地往雨中跑去,通讯员抓过一件雨衣追着道;“队长,外面雨……”强冠杰摆摆手,人已溶进瓢泼般的暴雨中。
看着他黑着脸到来,山东籍的副队长马上向正进行盾牌术训练的部队大喝一声:“立正——”男女战士们刷地站成钢浇铁铸的水泥桩,任大雨劈头盖脑地全身浇着。强冠杰如剑的目光一一扫过他的部下,经过朱小娟的脸时,特意停留了一秒钟。雨水中,朱小娟的眼睛仍是红的,显然偷偷哭过,平常她可是最冷最硬的女兵,其他人都说她像小强冠杰,一个模子里压出来的,最是没有菩萨心肠,但看来张海萍的事还是让她伤心万分。
强冠杰的眼睛从朱小娟脸上移开,然后胸口一挺,洪钟般的声音在雨天的操场上回荡着:“今天,现在,我先讲两句跟训练无关的话。好像有人在议论,说我们死了一个女兵,有人就哭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几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是正常的,可要是有谁一个星期、一个月还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那就不正常,非常不正常!我们当武警干嘛来了?就是来战斗,就是来准备牺牲。我们不是花瓶,我们穿这一身老虎皮不是摆设!都说我们是特警,特警特在什么地方?就特在应该比一般的部队吃特殊的苦、受特殊的训练、面对特殊的危险、承担特殊的重担!还是江主席说的那四句话,要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忍耐、特别能奉献、特别能战斗。战争时期的牺牲,我们的解放军不上谁上?而和平时期的牺牲,我们担任内卫任务的武警不争着上,难道还都全部让人家解放军上?你还有没有脸穿这身军装?!”
他豹眼环视,人人肃穆,他大喊着:“张海萍成了烈士,她没给我们特警队丢脸,她在站最后一班岗的时候成了我们特警队的骄傲,让我们训练时想着她,执行勤务时想到她,而不是流着眼泪时才想她。她是我们的志气,是我们的威风,是我们的旗帜!谁要是从今天起再哭,谁就不是真想张海萍,谁就是往我们特警队的旗帜上抹黑,张海萍的在天之灵看着都不会高兴……好了,现在我规定两句口号,每次训练时我们就呼一遍。‘我们心里想着谁,我们想着张海萍。我们需要学习谁,我们学习张海萍。’清楚没有?!”
上百只喉咙一声虎啸:“清楚了!!”
强冠杰大声道:“好。我们心里想着谁?”
兵们一齐高呼:“我们想着张海萍!”
强冠杰:“我们都要学习谁?”
兵们的声音更加激烈:“我们学习张海萍!”
口号如迅雷滚过训练场上空,压过了瓢泼的大雨和天上真正的雷声。
强冠杰举起右手有力地劈过雨幕:“开始训练!”
·2·
第二章
一批特招的姑娘进入女子特警队,是在距张海萍牺牲一个多月后的十一月初。对于其中的四个很典型的新兵,有必要在这里介绍一下她们的身世。
耿菊花的老家在川东大巴山腹地,小地名叫鸡鸣乡,山高路陡,靠天吃饭,属于尚未跨越温饱线的苦寒山区,两间茅草小屋窝在四面高山包围的山坳里。那个黄菊灿然的白天,十八岁的耿菊花是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去区里报名的。区公所离她居住的山灰有二十里山路,一道大沟的边沿上杂陈着几幢木板瓦房,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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