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毒药》第30章


怀念冲咖啡的日子(3)
他跟着她走进屋子,事后回想起来总有些纳闷,他竟然没有多想就跟着她走进了屋子。她那屋子原先他很熟,现在走进去感觉依然很熟。“你坐吧。”她说。
看得出她很高兴,她很可能做梦也没想到他还会再来。为了招待他,她忙出忙进,他看见她那步子迈得很轻盈。她把一杯饮料递给他喝的时候说:“你看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我没想到你会来。”他笑笑,说:“我只坐一会,马上就走。”
可他一坐就坐了好长时间,当他决定起身离去的时候,看到她低下眼睛不说一句话,就有些犹豫。
他们静静地坐着,彼此的话题还是围绕着匡小岚。按照他的性格是不愿就此多谈的,但除此又实在找不出其他话题,况且是她主动说起的,她说一句他就答一句,这样便围绕匡小岚说开了。他告诉她,匡小岚还有个弟弟在上海,她便很惊讶,说:“那我怎么从没听她说起过?她在我这儿住了那么长时间,我怎么从没见她弟弟来过?”他还告诉她,匡小岚有个很要好的姐妹叫吉米。她就说:
“你是说那种姐妹吗?就是跟她一起待在夜总会的?”他点头。
“她去你公司找过她是吗?”
“是的。”
“这就怪了,这么好的姐妹按理说她们会经常接触的呀,怎么在我这儿那么长时间从不见有谁来找过她?她可是也从未对我说起过。”
冯娆啧啧称怪,说以前住在一起的时候也总觉得她有些怪,“我老是觉得她对我隐瞒着什么,我问她一些事的时候,她回答起来总是不怎么干脆,闪烁其词,我当时就对她形成一种概念,总觉得她不可能是一个正派女人。”
对于冯娆的感慨,骆羽没作表态。他用手指来回抹着嘴唇,冯娆看着他,他忽然想起冯娆以前说过,说他的嘴唇很厚很性感,便赶紧停止这动作。冯娆似乎也意识到了,轻轻抿嘴一笑,他没笑。他觉得他应该走了,不能老是在这儿坐着,可就在这时冯娆又说话了,“我觉得你没必要为此多痛苦,这样不值。”他一愣神,说:“是的,不值。”他老想起身就走,可老是开不了口。
“其实我对她也够了解的,毕竟她在我这儿住了那么长时间。”
“对,她在你这儿住的时间比较长。”他说得很机械。
“坦率说她也算是够优秀的,一个出生在农村的人,又是从西部一个闭塞的小镇走出来的……光是有胆识跨出这一步就证明她很优秀,我想在那个西部小镇能够像她这样跑到上海来闯的人不多。”
“是的。”
“可惜她走错了一步,她要一直走正道,凭她的聪明,可能已经混出点小名堂来了。”
“可能吧。”
“可我总觉得她的底蕴不足,她给人看上去很粗糙,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粗犷,西部人的粗犷,这样到一定时候就总会出问题。”她尽量说得谨慎些委婉些,“我不知道你的看法怎样,反正我总觉得一个起点很低的人忽然一下子爬得太高,是最终要摔下来的。”
骆羽没听懂她说爬得太高是指什么,但他还是点了下头。
“毕竟她是从一个不怎么样的家庭中走出来的,这就势必会带给她一些失败的东西。我这样说你认可吗?”见骆羽点了下头,她就又说,“这倒不是说她有着土腥味或者说乡下人的陋习,所有这些都可以改,但性格上的东西改不掉,就好比已经注入了血液。”
骆羽又点了下头,说:“是的。”见他始终同意自己的观点,冯娆很高兴。
为了弄清他的心是否真的收回,她说:“老实说过去的那段日子我很伤心。”
只见他低着头在搓手,轻声说:“对不起。”她听后一阵激动,忙说:“这也不能全怪你。”
骆羽最终没能走掉,一开始她还总在安慰他,叫他别再去想匡小岚的事,说到后来她来了个180度大转弯,悲悲戚戚,明摆着要骆羽安慰。骆羽不知道怎样安慰她,只是看到一个女人因为他而伤感,他就有些慌。
夜深了,夜愈深她的悲伤就愈甚,就像弥漫在夜空中的水气,浓得很。这一夜,他留了下来,没回去。
只是经过这一夜,他发现自己竟有心跟冯娆重温旧好。他想起了妹妹的话,毕竟他已经不年轻了,总得有个老婆,他必须现实些。
冯娆总算把男朋友重新夺了回来。
为了不至于再出现什么意外,她几乎天天跑去等他,一下班她就坐上地铁或是隧道公交从浦东赶到浦西,不料一连几天下来,她就看出骆羽像是有些不耐烦,他说,“你没必要天天跑来等我,跑来跑去很累人,反正我下了班会去的。”
她的直觉算是够灵敏的,骆羽表示出的某种迟疑与冷淡,隐藏着某种越来越不情愿的东西,但只要她跑来等他,他总还会跟了去。只是第二天早上来到公司,在办公桌前坐下,他就会有一种空空落落的感觉,像是有一件什么事没做,却又想不起是什么。
抽烟的时候他才想到是要喝杯咖啡。以前匡小岚在,早上他一进办公室,她就会冲上一杯热乎乎的咖啡递到他面前。他喝咖啡喜欢不放糖,喜欢尽可能冲得浓些,这些她都掌握得很到位,就像是给自己冲的。匡小岚一走,没人再给他冲咖啡,他自己几乎也忘了,偶尔想起就觉得很奇怪,要知道这可是他的习惯,他最大的习惯之一,他居然会把习惯给忘掉!
怀念冲咖啡的日子(4)
住在冯娆那儿,最先几天他总忍不住要说匡小岚,他说的时候她总是劝他没必要再去想那个女人的事了。或许是她劝得多了,他便不再说,这样中间隔了好几天,可突然近几日他说匡小岚走倒走了,可还有一个月的工资没领。
她忍不住讪笑道:“这么说你还想把工资算给她?”
他没注意到她的表情,自顾自说道:“那是她一个月辛苦下来的工资,我没理由扣下。”
“是吗?”冯娆还是讪笑的口吻,“恐怕很少有做老板的会像你这样。”
骆羽好像从她话语里听出了什么,沉默了半晌。快睡觉的时候他才说:“其实我并没叫她走,是她自己走的。”
“她不走难道还好意思再赖在那儿?”
“可她很可能找不到工作……”
“你管她找得到找不到呢,这已经不关你的事了。”
“可她必须生活呀,她没工作怎么生活?再说她还有个弟弟要读书,她要挣钱供她弟弟读书……”
“这都是她自找的。”冯娆有些生气,她不知道他为何还在替那个女人着想,记得那女人从彩印厂出来,他就如此替她担心过,如果说那时候他是出于好心,他的心过于善良,那现在呢?
“你承认你还在想着她吗?”
骆羽愣了下神,“别瞎说。”
“那你为什么总在替她担心这担心那?”
“是吗?我说得太多了是吧?”
“我觉得你还在想着她,你的心还没从她身上收回,你为什么就不敢承认呢?”
“我仅仅是认为她的生活会变得很艰难,仅仅是有一点点同情她,就像同情任何别的人一样。”
“我不知道这样的女人能有什么值得你同情。”
冯娆眯起眼睛看着他,很是不屑。骆羽注意到了,他说:“她只是走错了一步——”
“真的吗?我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只是走错了一步,你可是说得够轻巧,说得她像是一点事也没有。”
“你别拿这种语气来跟我说话呀。”
“那你就别老在我面前提起她的事。”
谁知见他好一阵子没再开口,她竟又不依不饶地说道:“我想我还是必须把话跟你挑明,你要还是对她有心,我就会很知趣地走开,因为我不想跟一个婊子扯在一起。”她想她应该尽可能姿态高一点,以便与那婊子明显区别开。
她的傲气最终激怒了骆羽,他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她的浅薄她的故作高贵已彰显无遗,他想他以前放弃她就是因为这。可尽管她是那么咄咄逼人,他还是不想跟她争吵。
“仅仅是有一点点同情,”冯娆又说,“可惜你的同情用错了地方,你以为她真的挣不到钱?告诉你,她只要操起老本行,挣的钱会比在你那上班多得多,你用得着为她担心吗?”
骆羽没做声,对一个吃醋的女人最明智的办法就是保持沉默。
第二天醒来,冯娆竟出乎意料一改昨夜的蛮横与刻薄,她穿着很是飘逸的睡裙,笑盈盈地为骆羽准备了早餐。可骆羽一时无法打消昨夜的不快,他很诧异,看着冯娆那笑笑的脸,他几乎觉得残留在脑中的昨夜的印象有点不真实。
吃过早餐,他照例先?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