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毒药》第43章


骆羽说:“那也行,我去了也起不上作用,我对发型以及婚纱什么的一窍不通。”
骆羽刚一说完,匡小岚就站起身,“那我去了。”
“你身上带钱了吗?”
“带了。”
下了楼,匡小岚几乎是一路小跑,她急急忙忙坐着地铁赶到浦东,地铁站离冯娆的住处不远,坐公交车只需几分钟,即使步行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但她等不及了,她拦了辆出租车,心想有等公交车的这段时间她就已经赶到了。她现在是分秒必争,万一贻误了时机,她所有的一切就都将毁掉。她必须赶在一切还没被发现之前就果断地把罪证毁掉,否则她的幸福,她所有的希望与梦想都将毁于一旦。那出租车司机是个女的,开车比较谨慎,她一再催她开快些,可就是快不了。
“这是交通规则,”那女司机说,“我得遵守交通规则,不能闯红灯,不能随便乱超车。你可能还不知道,近段日子交警可是管得够严的,只要给逮住了,除了罚款,还要扣分。你知道什么叫扣分吗?那可是要吊销驾照的。”
女司机不紧不慢地开着车子,她急得不得了,可又拿她没办法。除非换车。
可换了车要也还是这样呢?再说换车也是需要时间的。无奈,她只好耐着性子由她开。
后来车子总算开到了嘉里洋现代生活小区,她递过钱,还没等车子停稳就跨了下来,火急火燎地跑过去登上电梯。电梯很快就在冯娆所在的那个楼层停下,她又火急火燎地跨了出来,朝冯娆的住处奔去。她不戴手表,于是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八点一刻,正好是八点一刻,她心想这还不算太晚,还不到通常的上班时间。这让她看到了希望。然而等她急急忙忙来到冯娆屋门前的时候,却一下子傻了,愣住了……她记得昨夜走的时候明明没关门,可现在防盗门及里面的木板门都锁得严严实实,窗户也都关得很紧,她进不去。
难道有谁来过了?有谁赶在她之前已经来过了?
她使劲拉了拉防盗门,拉不动,无疑是锁上了。她还心存幻想,猜有可能是给风吹上的,她希望只是给风吹上的,然而很快这一想法就给推翻了,因为她发现那些灯都给关掉了,要没有人进去,灯怎么会关掉呢?想到这儿她害怕了,慌忙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想她来得太晚了,她应该在天一亮就赶过来,当然最好是在昨夜临走的时候就把所有的罪证都毁掉,那样就用不着再跑过来冒一次险。可她哪有这么聪明!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笨得不行。
她如此忐忑不安地回到浦西,好在没有忘了去租婚纱做发型,她出来的时候可是告诉骆羽是去租婚纱做发型的。她想这其实已经不必了,想直接回去,回到骆羽那儿,告诉他,她又杀了人。她实在没有勇气再继续隐瞒下去。但是当她路过一家婚纱店的时候还是走了进去。
做发型选婚纱的时候,匡小岚一直在想,他们肯定就要来了,肯定马上就赶过来逮捕我了。对此她倒并不害怕,她想既然杀了人,给捉去法办也是应该的,她并不觉得冤;她只是不想这么快就给逮捕,不想在她行将做新娘的时候就给逮捕。要是能再过一两天就好了,等我结了婚,做了新娘……想到这儿,她的眼泪就刷刷地往下流。
她回到家回到骆羽那儿,她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只看着别人在忙碌,只等着有人过来抓她,却并不见有人来,别说是警察,就是陌生人也没来一个。她想来抓她的不是穿制服的警察就是便衣警察,因此她很注意有没有陌生人进来,可是直到天黑了也不见一个陌生人,待在屋里的都是一些骆羽的亲戚朋友以及公司里的同事。
第二天婚礼如期举行,是在一家星级酒店进行的,所有受到邀请的亲戚朋友都赶了来,公司的全体员工也都赶了来。新娘挽着新郎的手,站在门廊那儿迎接前来贺喜的亲朋好友,每一位到来的客人都有一份丰厚的礼金,每一位到来的客人都说出了衷心祝福的话,匡小岚不由得一阵阵激动,她长这么大还从未如此陶醉过。她觉得这就叫幸福,这才叫幸福。她差不多把冯娆的事给忘了,忘得一干二净了。
将近十一点钟的时候,客人们都到齐了,他们三三两两在餐桌前坐下,酒店餐饮部经理已不止一次跑了来问,是不是现在就上菜?骆羽说,“你慌什么呀,别急。”后来又说,“再等一等,过一会儿再开席。”骆羽在等妹妹骆言姬,父亲骆医生早就赶来了,可妹妹骆言姬直到此时还不见人影。
“她怎么到现在还不来呢?”匡小岚疑惑。
“她肯定是有什么事。”
“再有什么事也应该来了呀,都已经十一点多了。”
“她可能已经在路上了。”
“那你快催催她呀,总不能让这么多客人就等她一个人吧?”
“那当然不会,她要再不来我们就开席。”
骆羽的意思是再等一会儿看看,匡小岚觉得不妥,她说:“你打个电话催催她呀。”于是骆羽打她的手机,“她应该来了呀。”他边拨号码边说。匡小岚没做声,老实说她已经有些紧张了,见骆言姬迟迟不来她就开始紧张了。骆羽是用手机拨打的,她见他一句话也没说就把手机关上了,忙问:“她怎么说?”
尾声
尾声(1)
骆羽驾着车子上了高架路,由成都北路朝重庆路开去,然后又驶向南浦大桥。
他开车的时候总会分神,这很不好,为了使自己从杂乱的思绪中摆脱出来,他又是放磁带又是听收音机,但效果并不理想。
以前开车的时候,尽管头脑里也是想这想那,但他并不担心,他的车技还算可以。但现在他真的很担心,他这不是一般的分神,他往往会任由思绪飘逝,整个置身于想象与回忆的过程中,忘了是在开车,等到突然警觉过来,就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
他时常这样警觉,害怕由此车毁人亡,可他无法控制思绪。他总是想起匡小岚。他称她为匡小岚,而不称妻子,是因为他们的夫妻关系还没既成事实,他们的婚礼只刚刚举行,还没进行到一半,她就给抓了起来。他责问妹妹为什么要在那天带着警察闯进来,妹妹说,“你恨我是吗?你还爱她还想娶她?你就没想到她差点有两条人命在身?”
他不知道匡小岚竟会掐死冯娆,可即使把这撇在一边暂且不提,父亲骆医生和妹妹骆言姬还是不能够理解他,“她毒死亲生父亲的事你总该知道吧?”他们如此诘问。
“这只能怪她父亲太窝囊,不称职。”
听到这,骆医生有些火了,“这么说你要是有一天觉得我窝囊不称职就也会把我给毒死?”
他于是竭力解释,把所知道的匡小岚父亲的坏与变态都说了出来,可父亲不以为然。“知道吗,”父亲说,“我要不是亲耳听到这些话是你说出来的,还真不敢相信,你就不觉得自己是在退化吗?这些话只有那些生活在偏远地区的法盲才会说得出口,亏你还是受过教育的。”
他没再辩解。匡小岚毒死亲生父亲这件事在法律上是说不过去的,但法律往往与情感相悖。在他知道那件事后,他一方面是谴责她,一方面又同情她,觉得她的行为是被迫的。或许正是怜悯占了上风,他开始觉得她是不幸的并且是坚强的,她并没有错。可以说这在当时更增强了娶她的决心,然而他万万没料到她竟然要掐死冯娆,她怕冯娆把这一切都说出来,竟然要掐死她,这是他无法理解的,也是不能原宥的。
想到此他觉得有必要重新认识匡小岚。以前他总以为对她已经够了解的了,然而现在他开始害怕她,她当初毒死父亲,如果说还情有可原,是被迫的,那么掐死冯娆呢?仅仅为了阻止冯娆把她的隐私说出来就不择手段地要掐死她?这可是够怕人的。
如此想着,他已经来到了浦东,他把车子停在仁济医院浦东分院,折回身在医院旁边的鲜花店买了一束鲜花,然后直接奔向医院的病房。可以说直到此时他的思绪才从匡小岚那儿移开,他的脚步迈得很快,急于想知道是不是空跑一趟。
要不是妹妹再三催促,他可能今天还不会来。他想再过几天,等心情彻底平静了再去。妹妹在电话中说,“那你就别去了,都一个礼拜了你一趟也没去,还去什么呢!”他想了想说,“那我这几天就去。”他在昨天晚上还给妹妹打了个电话,妹妹说:“这可不关我的事,你要去就去,至于她明天是不是已经出院了,我也不清楚。”他忙问:“她跟你说哪一天出院的?”妹妹说:“我不知道呀,她没跟我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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