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旧一点新》第6章


泊在湖内比较安全,居民与大自然打成一片,湖光山色,美不胜收。”
“有一间酒店,整座浮在湖上,泊在卑诗省维多利亚岛附近,如要订房,请电——”
一时间收到这样丰富的资料,遂心才知自己孤陋寡闻。
她向提供消息的仁人君子一一道谢。
然后,她以警务人员身分,发一封电邮到加国阿省的警署,要求协助。
不知不觉,已经夜深。
遂心听到玻璃窗上叮一声。
有人扔小石子上来。
遂心打开窗张望,看见丘庭枫站在楼下。
“疯子!”
她喊上来:“宿舍大门已上锁,帮我爬上来。”
遂心垂下一条长围巾,才二楼,十一二尺高,丘庭枫像灵猿那样爬上来。
她攀进遂心房间,松口气。
很明显,已经练习过百次以上,做惯做熟。
遂心问:“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个男生的公寓。”
“你这样滥交,没有隐忧?”
“有,”她把脸凑近遂心,“年老色衰,被迫守家中,比死还惨。”
遂心没好气,抬头看到时间,吓一跳,不知不觉,已近凌晨。
她伸手熄灯。
丘女回自己房间的时候说:“你需照顾肉身的需要,压抑过度,于身心无益。”
遂心冷笑一声,“多谢指教。”
丘女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出去了。
天一亮,遂心起床上课。
讲师这样说:“明年暑假,大家可考虑参加一个美术营,为期半月,出发到法国罗华谷,住宿当地农庄,学习画画、写作,详情可问注册处。”
遂心脱口问:“今年夏季,可有组团出发?”
那讲师笑答:“有,由孙正一讲师领队到加拿大西部研究爱茉莉嘉的作品以及图腾艺术。”
遂心立刻到校务处去查探。
他们看过记录,“有,周妙宜的确是成员之一。”
“丘庭枫呢?”遂心问。
“她没有报名。”校务员回答。
“去了多久?”
“校方只负责一个星期的旅程,七天后解散,但是同学们大多数留下探亲访友。”
遂心道谢。
这时,工作人员抬起头来,微笑着说:“关小姐仿佛对部分学生的表现表示不满。”
“未来社会栋梁,应该精神十足。”
“关小姐可到工学院参观,或者,去科学组看看。”
“想必是另一番光景。”一定全班是书虫。
“是呀,有些人嫌他们一天十多小时呆在实验室里,回宿舍淋个浴又来了。”
“真是人各有志。”
遂心走去找孙正一。
他便是怀念妙宜家紫藤花的那位先生,又错认遂心是周妙宜。
遂心问:“老师,最近你带队去过加拿大西部?”
“是今年夏季。”
遂心故意闲闲说:“明年,他们去法国南部,风景好得多。”
他笑笑,过片刻说:“陆讲师对欧洲美术史甚有心得。”
“艺术不是美洲强项。”
“各人观点角度不同。”
“夏季,周妙宜可有一起去?”
他点点头,“她创作了许多好作品。”
这时,两三个女学生走近,“孙老师,可是上你家去?”
遂心一听,立刻说:“我可以一起去吗?”
其中一个女生看她一眼,扁扁嘴,像是在问:你是老几?
但是孙却点点头。
他的宿舍就在学校不远之处,步行就到。
门一打开,一个少妇领着幼儿迎出来。
遂心以为是保母,心里已经在想:怎么聘用皮奇书…整理…提供下载肤这样黧黑的保母,幼儿不害怕吗?
稍为留神,发觉那不是工人,那是师母。
果然,女生纷纷招呼。
孙太太有一张叫人看上去有点不大舒服的面孔,人类对五官的喜爱始终狭窄地限于白皮肤、大眼睛、高鼻梁及小嘴,凡是相反的都不好看。
孙太太的相貌十分吃亏。
那班女生像是已经来惯来熟,跟着孙正一到地库去看画。
遂心没有跟下去,她藉故与孙太太攀谈:“很热闹,一定是师母好客。”
孙太太笑笑,“每年都来一批新生,熟了又走,又随别的教授习艺。”
“师母暑假可有去旅游?”
“我没有参加,公司事忙。”
“师母有工作?”遂心意外。
“我是名会计师,同你们那行南辕北辙。”孙太太说。
遂心佯装童言无忌,“呵,那是怎样认识孙老师?”
谁知师母有点感慨,悄悄答:“那时他在我公司做文员,由我工作供他读美术系。”
遂心一怔,不出声。
听语气,都知道孙师母是何等寂聊。
“十五年过去了。”她抬起头,有点不置信的样子。
遂心轻轻问:“你们有几个孩子?”
“三个,这个才七岁。”
照说,七岁已不用紧紧搂着,可是师母像是想抓住一些什么。
佣人叫她:“太太,蛋糕与冰淇淋可是现在拿下去?”
她骤然回到现实世界,有一刹那的诧异,会否对陌生人说得太多?
她恢复了一个师母应有的样子,“这位同学,你也去用点心吧。”
第3章
灵感已被打断,遂心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得到什么。
但是,遂心不愿放弃,她尽最后努力:“师母,记得周妙宜吗?”
孙太太茫然摇摇头,“同学太多,不记得了。”
遂心相信她。
孙家的两个大孩子打完球回家来。
遂心发觉三个都是男孩,长得像父亲,十二、三岁就高大英俊,一脸书卷气,而且敬爱母亲,十分听话,这对师母来说,应是最大补偿。
只见她团团转忙着张罗,一屋都是人。
遂心告辞。
孙家大儿送她出门,遂心见花园有园丁动土,便随口问:“种什么花?”
那孩子答:“一种叫紫藤的攀沿植物。”
遂心点点头,驾车走了。
孙正一有可疑吗?
遂心认为不。
他所恋眷的不是这些漂亮年轻的美术系学生,而是他自己浪费在不平等婚约上的宝贵岁月。
报恩式婚姻是永远不可行的事。
当年孙太太实在不应该提出婚约,帮一个朋友升学是大大好事,帮伴侣就不必了。
那么大的恩典,一生一世,一日重过一日,最终会被压死,遂心觉得孙正一已经奄奄一息。
她把车子驶返学校。
停车场里,一个年轻男子笑眯眯迎上来,“可需要过瘾?”
遂心脱口问:“是什么?”
“PMA,一粒三十元。”
“它会杀死人。”
“不,”男子说:“它给你极乐。”
遂心竟同校园毒贩攀谈起来。
“你为哪个集团做骡子?毒品由谁提供?”
“喂,二十五元,买,还是不买?”
“你可知你在做非法勾当?”
那毒贩正没好气,那边却有人伸手招他,他匆匆走到另一角去做生意。
公然、肆无忌惮,在灰色的天空下,为所欲为,有求,必有供。
遂心用手提电话报警:“有人在大学南边停车场贩卖多甲氧安非他命。”
答案是:“即派警员巡逻”。
但是遂心知道在猫来到之前,老鼠早已得手窜逃,果然,那年轻人警觉地坐同伴接载的车子离去。
遂心蹬足。
回到宿舍,庭枫在等她。
遂心见她脸色灰败,便开她玩笑:“终于被学校开除了。”
“不,家父中风,躺在医院里。”
遂心立刻说:“梳洗更衣,去看他呀。”
“不,我们互不相爱。”
“这是规矩。”
“我不想虚伪。”
“既然如此,为何灰头灰脑?”
“我怕母亲为难。”
“太矛盾了,帮不到你。”
“不,遂心,你可以帮忙,请你扮作我,到医院去一次。”
“荒谬!”
“他们多年没见过我,根本不记得我什么样子,你进去,不必出声,站十分钟,就可以静静退出,你长得眉清目秀,端庄斯文,父亲一定满意,家母面子也得以保存。”
“不行。”遂心啼笑皆非。
“我帮你做三张习作,保证你升级。”
“这样逃避,怎过一生?”
庭枫忽然这样说:“像妙宜的话,也很快过去。”
遂心心酸,“我来了一个什么地方?四周围没有一个快乐的人。”
庭枫无神的大眼睛看牢她。
遂心实在不想节外生枝,但是庭枫仿佛有股魅力,叫她不能不把这个突兀的任务接受下来。
庭枫把医院房间号码告诉她。
遂心只得出发到医院。
她向看护报上姓名:“说是庭枫来了。”
“呵,在等你。”
遂心跟着看护进去。
那长者躺在病床上,身上搭满管子,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妙。
病房大得似酒店套房,四周围都是人。
看护轻轻说:“丘先生,庭枫来了。”
遂心离不远之处屏息站住。
房内有三个年轻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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