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未歇》第22章


“川子、川子、川子……”景然说了很长时间,却一直没有得到电话那端的回音,内心更加失措。这真是让他深觉厌烦的场面,失控的感觉并不好。
“唔?什么?”看完一个小故事,甘尚川吐出一口长气,真令人心酸的故事啊。
“没什么,你早点休息吧。”景然颓然地挂了电话,电话那端的沉默让他失去了更进一步的勇气。他甚至不知从何说起。那种廉价的关心和内心真正的动机夹杂在一起,挟裹着他,举足不前。
相对于甘尚川的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张曼宁一直到了晚上,依旧心绪不平。那种憋气的感觉的确让她难受,是的,跟甘尚川的初次见面,她兵败如山倒,她不仅没有问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甚至还被对方变化百出的招数弄得应接不暇。而最后她的连消带打,让她更觉得深受屈辱,她,张曼宁,居然被这样一个女人搞得狼狈不堪,灰头土脸。她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暗亏?
“曼宁,我想跟你谈谈。”景然走进书房,一脸的严肃。
张曼宁看了眼他,更觉得此刻他面目可憎,怎样?以为我欺负那个女人了?你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要兴师问罪吗?她拿出一份卷宗,看了一眼时间:“我只有十分钟。”她也只能用这样的伎俩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愤怒。
“曼宁……”
“你先听我说。”她终于还是沉不住气,扔掉手里的笔,“虽然我跟你的感情并没有你跟那位叫甘尚川的女人深,我闪没有那些朝朝暮暮的小情小爱,我也不可能像她那样身世坎坷,惹人怜惜。但是,我觉得既然双方结成夫妻,就应该对婚姻的当事人有关起码的尊重。如果,你现在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认为我今天去找了那个女人什么麻烦,那么你就不必开口了,我不是那种无聊透顶的女人,而你的初恋情人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娇弱不堪,受不得半点风雨。”连珠炮似的说完,张曼宁吐出一口长气,憋了一晚上终于舒服了。
景然愣了有几秒钟,最后他无奈地摸了摸鼻梁,嘴角微微上扬:“曼宁,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一拳打到棉花上是什么感觉?张曼宁脸瞬间红了,她坐在椅子上,目光看着桌子上的卷宗,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当天晚上,两个人的确没有提到半点跟甘尚川有关的话题。张曼宁的表情凝重而煞有介事,而在讲述中的景然语调是少见的激昂。两个人在书房里谈了很久,最后景然跟张曼宁说:“我需要你。”
这样的一句话,不是问句,也不是祈使,语气中的分量和情感甚于她听到的任何甜言蜜语,是的,她不可能拒绝,甚至没有想过拒绝。
第九章
那一夜,她哭至力竭,旧有的秩序天崩地裂。她仿佛看到命运的重手落在自己脸上,根本无法回避,她默默地承受着重掴带来的痛楚。
S城的秋天来得悄无声息,仿佛只下过几场夜雨,天气就这么凉了下来,跟秋天一样来得悄无声息的是S城的政坛风云。
先是一连串的内部整风会议,会议的主题是深度学习中央精神,在中央精神这面旗帜之下,S城如何学,怎么学,学的效果如何,就是地方政府自由发挥的问题了。景然在十月的时候做了一场电视讲话,他说:“政府的第一要务不是发展经济,而是维护公平正义。目前我们需要一场社会变革,需要一场社会进步运动,社会进步运动的目标是:制约权力,驾驭资本,制止社会的溃败。”
这是一场含义深刻容易引发无限联想的讲话。随之而来的是各界学者的声援,击节叫好的同时也在进一步深化此次谈话的主题。谈民主,谈法制,谈社会进步与发展,一时之间,S城呈现出一种百家争鸣的风潮。
与之配合的是S城罕见的高强度的扫黑行动。几乎每一天,S城的报纸头条都是扫黑行动取得的新成果,某某涉黑团伙的要犯落网,某某不法赌场被查封,某某区某某县查出官员腐败,受贿金额是多少多少……这场狂风暴雨似的行动让S城成为全国媒体关注的重点,一个坚决反腐扫黑的城市样本就这样诞生了。
对民众而言,唯一有直观感受的无非是收保护费的人少了,夜晚立交桥下的流莺不见了,红灯区的按摩店铺面不仅长期关门闭户,还打出了铺面转让的信息。而普通的知识分子和白领阶层,他们对这位雷厉风行的景市长拥有着更多的好感。在习惯了死板老化的S城政府高层的形象之后,景然这样一位年轻的政治新秀的亮相,让他们心生好感。对变革的期望,使人们对S城的未来有了更多的期待。舆论是双无形的大手,似乎在背后主宰着发生的一切,景然有了新的绰号,叫“景青天”。这是普罗大众对于好官最高的赞赏,至于是否是谬赞,那并不是人们所关心的重点。当然,也有人认为这是景然的一场政治作秀,甚至还有所谓的专业人士分析这不过是S城政局的一次重新洗牌而已,景然如此高调宣扬,并不是一件好事。当然,这样的言论很快在一片叫好声中被淹没。就算是作秀那又怎样?至少景市长是在真真正正地打黑反腐!人们如是说。
“你看看他说的是些什么话?令好人寒心的社会就是最坏的社会!他怎么不去角逐奥斯卡啊?奥巴马的就职演讲都没有他那么冠冕堂皇。”S城的税务局局长正坐在市长办公室的沙发上,翻看着当天的报纸,嘴里嘟囔着。
“真是神仙打仗,凡人遭殃。”S城公安局的副局长是土生土长的S城人,他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沉默不语的S城市长兼市委书记梁伯庸。明里暗里他都是梁老书记的人,从派出所一步步提拔上来,他现在的妻子还是梁书记的侄女儿。在他看来,这场政治风云不过是景然跟高绍南这两个高干子弟的内斗,而他已经在副局长的位置上待了很多年,这一次何尝不是一次机会呢?他等着老书记发话呢。
梁伯庸知道下面的人是什么想法,有人认为景然是在向他的权威挑衅,也有人觉得这未尝不是一次机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在S城待了太久,久到不相信仅凭景然一个天降兵就可以撼动自己的地位。可是,梁伯庸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样的预感让他察觉到事情比想象中的复杂。虽然他同样坚信这股风不会继续刮下去,抓几个小贪官算什么,抓几个小团伙也不算什么,但是多年的从政生涯让他产生了一种近乎野兽的直觉,他不相信景然这种独断专行的背后没有后招,更加不相信景然的目的仅仅只是对付一个高绍南。
“你说,他这么做,图的是什么?”
“还能图什么啊?名呗,他这样的人难道还真把根扎在我们这了?没几个拿得出手的业绩,上面能让他升得那么快?这种上面的子弟兵最后的目标怎么可能在地方嘛?”那位税务局局长分析得煞有介事。
“不管怎么说,走一步看一步吧,他现在也没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就由着他弄,中央对咱们这一套还挺感兴趣,别的城市的领导要过来取经,这种时候,我们还是要统一口径,总不能让人家觉得这都是他一个人的功劳。”梁伯庸叹一口气,定下了基调,目前也只有以静制动了。
跟波涛汹涌的政局相比,那位景市长口中代表着最黑暗势力的老大陆东皓先生却又一次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甘尚川面前。
这一次距离那一句“不如我们重新开始”已过了整整一个夏天,再次见面,彼此仿佛都已遗忘了一幕。袁五笑嘻嘻地打着招呼:“川子姐,瞧!大闸蟹,东哥亲自选的。”另一边手上还提着一壶绍兴女儿红。
“你要干吗?”甘尚川如临大敌。
“吃蟹,喝酒,赏菊。听说你这院子里的菊花开得不错。”
“我邀请过你么?”
“我是一个别人邀请,我就要去的人么?”陆东皓侧过身,绕着甘尚川就进了门,袁五一溜烟地就跑进了厨房,好像这地方他们早就来过千百遍了。
的确来过不止一次。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将车停在巷子口,也瞧不见里面的任何光景,也不干什么,抽一支烟然后离开,又或者一坐就是一个晚上。
他熟,真是太熟了。熟到院子里的蔷薇什么时候开的,桂花什么时候开始飘香,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是住在院子里的那个人浑然不觉而已。
袁五更熟,他这和个月每天的工作日报就是汇报甘尚川的行程,东哥说了,就算她足不出户,你也得给我盯牢了,少根头发丝儿都得提头去见,想他袁五如今是个什么身份,居然沦落到盯梢这份儿上了。
甘尚川无可奈何,被迫引狼入室。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她跟际东皓再次坐在一个桌子上,喝酒、吃饭、聊天。她紧张得?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