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警界》第18章


听了之后,以为我真的能帮他把犯罪分子抓回来,这下可好,几乎天天来派出所找我,甚至比上班还准时。刚开始时,我还能耐着性子热情地接待他,甚至还把相关资料搜集上来,去他所在的村子进行了一系列地调查走访、侦查布控工作。但后来我发现,此案破获的困难相当大,打伤他儿子的嫌疑人是光棍一个,没有任何亲属关系,做案后就不知去向,也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一般我们侦破这类案件除非有群众举报,知道他的确切去向,否则不可能天南海北地四处去寻找嫌疑人,因为所里办案经费实在是太有限了,所以我们能做的只是把通缉令发在网上,请求各地公安机关协助通缉,别无办法。可老人根本就不了解这个实际情况,他每天都要来派出所等消息,要知道派出所工作是十分繁忙的,偏偏来了这么一个连走路都费劲的老头添乱,包括所长在内,所有的人都认为这个麻烦是我惹的。他们埋怨我说,那天就不该搭理他,一般处理这样的事情,应该用一句应付的话敷衍了事,这下可好被缠上了不是?最让我受不了的是,有人竟在背后评价我说:“还是年轻啊,处理事情嫩多了!”老实说,听了这样的评价我很生气,我的思想一时转不过这个劲来,我们不是天天在喊着群众的利益无小事么?我热心接待上访群众能有什么错呢?可就连与我探讨这个问题的人都没有,在他们看来这一切似乎根本不值得探讨,没什么好说的,我那样做,我就是傻*!
经过以上的事情我渐渐明白了,搞公安工作光有热情是不够的,最主要的还是要靠脑子,干这行并非对人一团和气、谦和礼貌就是好事,很多时候还需要你拉下脸来、铁石心肠地去面对一切。当参透了这些之后,我发现自己渐渐地成熟起来了,同时也多了一份战胜艰难险阻的自信。我知道,对于我来说,真正的警察生涯才刚刚开始,今后我要面对的困惑与彷徨将会更多,但我有信心凭借自己的果敢和智慧,一往无前地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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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到派出所工作后,我回家的次数少了,基本上都是以单位为家。丹丹对我经常值班加班,由不满到充满了怨气,最后甚至发展到经常与我吵架。她常常腆着大肚子,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说:“怎么看你这警察都当得窝囊,老婆都这样了,你却一点都照顾不了,要是能赚来钱也行,自打结婚后,我就没有花过你一分钱……”丹丹骂得很有道理,我没有办法还嘴,我对此也是毫无办法,因为我是警察,我必须时刻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其实我也在不断的反思,一个人如果能有一份自己热爱的事业,然后一心扑在上面本无可厚非。可问题的关键是,我尽不到做丈夫的责任也就罢了,如果我赚的钱很多,可以雇佣一个保姆替我干些家务,帮丹丹分担一下生活的重压,于情于理也算说得过去。可我没有钱,自己每个月那可怜巴巴的567元工资都花在上班通勤坐车上了,一分钱都拿不回家去。不仅如此,如果再有什么其它的应酬或者花费,我就会出现入不敷出的尴尬局面。我相信其他的警察肯定也和我一样,我不知道别人都是怎么想的,我却怎么都想不通,我觉得警察的待遇就好比是养马,你既想要马儿跑,却又不给马儿草,这怎么能行呢?的确,当我们的生存都成为问题的时候,我们能安下心来工作么?要我们讲究奉献可以,但奉献一时还是奉献一世?如果是一世,那得需要怎样的思想境界啊?
我没有和单位领导诉说自己的生活困难问题,我每天依旧会早早地赶到单位,以饱满的工作热情出现在他的面前。但他不会想到,其实我刚刚和妻子吵过架,就是因为我对工作投入的太多,对家庭付出的太少。
其实,没事的时候我也总在想,我们榆林市公安局总计有500多名警察,人家都是怎么过的?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每天都面临着这样的烦恼?后来,通过我的仔细观察,我把我们榆林的警察分为三种类型。也不知这种分法对不对?一种是风光无限型,这种类型是指那些手中掌握特权的中层以上领导,包括一些派出所所长,他们自然不会担心吃饭的问题,因为每年找他们办事,向他们送礼的人多的是,只要手稍微松一松就足够他们生活了;二种是殷实富足型,这种类型是指当年经历过随意罚没时期的普通民警,那时做一名警察可了不得,抓一次赌光是搜身得到的钱都够他活半年,根本就不开票据。我听说那会儿一个普通派出所的小户籍警,一年利用给人办户口,都能赚个几万块钱的外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们这种人,正是因为有了那时攒下的家底,再利用方便条件,以别人的名义做些生意,自然日子过得殷实富足;三种是清苦劳累型,这种类型多半是如我一样的中青年民警,我们上有老下有小,家庭负担沉重,在单位又都是冲锋战斗在一线的人,活没少干,油水却捞得少,自然属于清苦劳累型。
一个人的思想一旦出现某种倾向时,很容易就会在行动上体现出来。当我意识到这种清苦劳累的警察工作很可能会无休无止时,我的工作热情也随之骤然减落。是的,我不知道自己的明天会怎样?这样干下去究竟哪一天才会有个头绪?我看不到任何希望,看不到希望也就充满了绝望,人在绝望的时候就会对一切事情都变得无所谓。
我常常在值班没事的时候,一个人走在饮马河的大堤上,望着滚滚东去的河水发呆。我觉得人生就像一场梦,你无法预知自己下一个场景将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此生是否注定了会庸碌无为,还是大富大贵。我想到了年少时在小学课堂上与老师的一次对话,老师问我们:“周恩来从小就许下宏图伟愿,立志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同学们为什么读书啊?”我记得当时我是这样回答的,我说:“我为了让爸妈不用每天下地干活而努力读书!”我的回答让全班人哄堂大笑,但那个头发花白的乡村老教师听了我的回答后,并没有批评我,而是用那种充满理解和怜爱地神情看着我,点点头示意我坐下。从那一刻起,我就读懂了老师的眼神,就像读懂了他穿着了多年的那件打着补丁的深蓝色中山装一样。我知道其实在生活中,我们很多人的理想和愿望并不高,只是为了能吃饱饭,为了能穿不打补丁的衣服,为了能过上相对富庶的日子,可我们就这一丁点的愿望有时竟也无从实现。我说这些绝对不是抱怨,我甚至能够接受南方某些发达城市警察每月数千元工资收入这个事实,尽管他们一个月挣的比我们一年挣的还要多。真的,我不攀比,谁让人家经济比我们发达呢!我只是希望我的薪水能够养得起老婆孩子,能够让我不至于每天为了生活问题而发愁,我说这些绝对不是危言耸听。人们常说警察手里有特权,因为他们手中有枪,枪就是特权。是的,我非常同意这个观点,但同时我也想到了这样一个问题,警察也是人,也要生存,当他们自己都吃不饱饭、穿不暖衣,甚至将要饿死、冻死的时候,你能保证他们的枪口还会一直对准犯罪分子么?你怎么就肯定他们不会将枪口对准老百姓,来抢夺老百姓手中的衣食呢?要知道生存权是基本的人权啊,当人的生存权都受到威胁时,还讲奉献、讲境界,将显得多么可笑!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
我就这样站在饮马河的大堤上,思索着这些问题。我就像古代那些不得志的才子隐士一样,甚至也装模作样地吟出了一首打油诗来自嘲:
生活啊,你就像一头饥饿的野兽
我柔弱的身子被你肆意地撕来扯去
看不出你的一丝温柔
你狰狞着面目
张开血盆大口
你想要吞噬我的躯体和我的自由
如果你想吞噬那么你就吞噬吧
既然我无力反抗,我又何必乞求
只是,在你残忍下咽我的那一刻
再看一看我的双眸
那绝望无助的眼睛里
拥有的不止是恐惧
更有泪水在默默地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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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我深陷于乡镇基层派出所工作,不知何年何月能出头的时候,丹丹的家人们受不了,他们心疼女儿天天像守活寡一样的日子,尤其丹丹距离预产期已经越来越近,正需要有人照料。于是,丹丹妈主动找我谈话,说要找她春城市公安局任处长的老同学,把我调回市区工作。我听了当然高兴,如果真能回市区工作,我离家近了不说,工作环境也会好许多。从事公安工作的人都知道,最苦的就是乡镇基层派出所,如果处在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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