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警界》第44章

经过种种努力，我在周严冉被一审宣判为死刑之后，见到了他。此时的周严冉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采，他形容憔悴，目光呆滞。看到我后，周严冉紧紧拉着我的手，泪流满面。他说：“徐阔，我好后悔当初没有听你的话，你说得对，人活一世，不该只追求物欲享乐，应当懂得取舍和节制！”我握着他的手说：“别放弃，还有机会的，我帮你上诉吧！”周严冉绝望地摇摇头，说：“没可能了，我的案子有太多人关注了，我好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停车呢？我当时想停车了啊！”周严冉一边说，一边疯了一样用双手死死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脑袋直往墙上撞。见到周严冉这副样子，我落泪了……是的，我无法不落泪，在人生的道路上，我又被上了生动的一课，这堂课以生命和鲜血为代价，让我重新反思了生命存在的意义。
周严冉被执行枪决之后没多久，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看到周严冉衣着朴素地向我走来，满是兴奋地对我说：“徐阔，走！咱哥俩儿喝酒去。”他边说边从衣兜里掏出一些皱巴巴的零钱。我说：“你哪里弄来的这些钱？该不是又去干了什么违法的事情吧？”周严冉坦然地回答道：“你放心，这些钱都是我自己下苦力挣来的。”醒来后，我觉得梦中的一切是那么清晰，周严冉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我心里无比难过，再次忍不住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真的，直到今天，我依旧十分怀念周严冉，就像怀念自己曾经逝去的青春一样。
＇55＇自从丹丹和我上次分手后，没事总给我发短信，内容都是些诸如“你知道么？我好恨你，也好爱你，没有我的日子你会不会想我”之类的话，搅得我的心里乱七八糟的。我会偶尔的给她回两条，回复的内容也因心情而定。心情好的时候我会对她说：“其实，我挺怀念我们一起走过的幸福生活，为什么走到今天，却很难再找到当初的感觉了呢？”心情不好的时候，我索性连短信都不给她回。
我猜测丹丹对我还是有感情的，否则她不会在离婚后做出这一系列的反常举动，只是她一直对我和琳琳的事情心存忌恨，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完全从心里原谅我。至于和丹丹复婚的事情，老实说我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总觉得时机还不成熟，如果随着时间的推移，丹丹真的从内心深处原谅我了，我想我是不会拒绝的。
2004年9月的一天，我正在政治处和聂主任讨论上报材料的事情，忽然听到有敲门声，我一回头就看到琳琳哭丧着脸走了进来。还没等我说话，就听琳琳流着泪对我说：“徐哥，我有事求你帮个忙！”房间里所有的人都停止了手头上的工作，包括聂主任在内，大家都对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因为琳琳衣着怪异暴露，一眼就能看出她的身份来。我赶紧将琳琳带到了走廊的角落里，满含怨气地问道：“什么事情啊？怎么还找到我的单位来，不是告诉你没事不要来找我么？”琳琳情绪显然十分激动，她边哭边说：“我爸爸又被抓了，还是因为偷窃。”我一听，就没好气地说：“你爸爸怎么这么没记性，这才刚出来几天啊？老毛病又犯了！”琳琳说：“不关爸爸的事情，也不知谁告诉他的，说我在外面做小姐，他很伤心，也不花我给他的钱，他说与其让我做小姐还不如让他出去偷呢！”我听了之后，差点没坐到地上，心想这叫什么事啊？我对琳琳吼道：“你知道不知道？累犯是要被重判的！”琳琳哭得越发伤心了，她说：“我劝不住他，爸爸受了强烈刺激，他受不了我去做小姐，他对我很绝望。”我说：“好了，别哭了，事已至此，我尽量帮你想办法吧。”
送走了琳琳，回到办公室，聂主任正手拿着材料等我，他虽然没有对我说什么，但我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丝关切和不解。说心里话，我和琳琳认识到现在，已经丧失了当初对她的美好感觉，甚至今天她已经成为了我的一块心病，就好像是卡在喉咙里的一根刺，揉进眼睛里的一粒沙，弄得我心烦意乱，不知道该怎么对她才好。我自己也很纳闷，生活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魔力，它能将一个人改变，将一段感情磨灭，将一颗火热的心冷却。
我打听到琳琳的爸爸是被工商路派出所抓获的，他在建材批发市场尾随一进货商，绺窃了人家5000元钱，被当场抓获。案件非常简单，没有什么可以值得运作的，公安部门的侦查工作也已经结束，卷宗材料正往检察院移交的过程中。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没有办法再做什么实质性的工作了，只能帮忙说说情，在看守所给他一些适当的照顾而已。
我将这一情况对琳琳说明后，她显然很伤心，低着头抽泣个不停。我看她难过的样子，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其实发生这种事情，的确让人有一种绝望的感觉。我说：“琳琳，人活一世难免会有这许多的不如意，所以你要坚强些，不论怎样都不要放弃努力。”琳琳对我说：“徐哥，我还怎么坚强？本来我想等爸爸出来之后，一起和他过上好日子，可……真的，徐哥，现在我觉得活着都没有什么意思了。”我赶紧安慰道：“你别瞎说，你才多大岁数，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千万不要做傻事。”琳琳苦笑着说：“你放心徐哥，无论怎样，我不会轻生的。”说完之后，琳琳从包里拿出一盒烟，递给我一支，自己也点着了一支，忧伤地吸了起来。看到琳琳这副样子，我也难过得说不出话来，我知道这个世界苦命的人有好多，但琳琳的确可以算是其中比较特别的一个。可怜琳琳还想趁着年轻漂亮多赚些钱，等爸爸出狱后一起做个小买卖，过简单幸福的日子，可现在这一切都被无情的现实给击得粉碎！
很久以前，我认为社会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所有的人都生活在一个大家庭里，和睦相处，互相尊重；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没有欺诈，没有烦恼，没有罪恶和苦难，就好像天堂一样。后来我终于明白，这是多么可笑的想法，简直是幼稚之极。尤其进入警界之后，看到的阴暗面多了，偶尔我都会有绝望的感觉。我常常叩问苍天，为什么人生会是这样？为什么社会会是这样？后来，经过我反复地思索，终于明白了，原来人都是有私欲的，个体的不平衡性导致了社会的矛盾性，无论在中国还是外国，现在还是将来，这一问题将永远存在。
再见琳琳是一个月后。她来找我借钱，这让我很是意外，因为自从我和她认识之日起，她就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过钱的问题。虽然我没钱可以借给她，但我还是关切地问她借钱干什么用？她旁顾左右而言它，编造的两个理由都漏洞百出，这让我有不好的预感，尽管我猜测不出琳琳究竟借钱做什么，但我能感觉到她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在瞒着我。
这次见面，琳琳给我的感觉十分憔悴和疲惫，人也消瘦了许多，好像因为睡眠不足，还哈欠连天的样子。我再次提出了要为她找份正经工作的想法，但是她想都没想便拒绝了。见我确实没有钱可以借给她，她失望地拎着皮包，摇摆着身子，慵懒地走了。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眼前的女人竟有些陌生。
我是从一个混混的嘴里听说琳琳吸毒的，当时我十分震惊，迅速地给琳琳打电话，怎奈她的手机已经停机，根本就联系不上。我知道一个人如果沾染了毒品，那么她这辈子就彻底完了。我在房间里一边吸烟，一边焦急地踱步，我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是的，我不能让琳琳就这样毁了自己，我一定要找到她，把她从悬崖边上给拉回来！”
我再次找到了琳琳的住处，她的房门虚掩着，我走了进去，房间里阴暗潮湿，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凌乱的床上空空如也。我正纳闷她去了哪里，突然，我发现在房间的角落里蹲着一个人，是琳琳，她目光呆滞，不知在想着什么，本来就十分憔悴的她，愈加显得楚楚可怜。见我进来，琳琳眼前一亮，居然像一个乞丐一样伸出手来，急切地说：“徐哥，你借我点钱吧？我求你了！”我说：“你借钱干什么？是不是用来买毒品？”琳琳迫不及待地说：“徐哥，我都好几天没吸了，快难受死了，求求你帮帮我吧，要不我陪你上床好了。”说完之后，琳琳竟不知羞耻地开始脱衣服。见她这副样子，我觉得自己的心都快碎了，没想到自己曾经深爱的女孩子，会堕落到这种地步。万般失望中，我一巴掌就甩了过去，清脆脆地掴在了琳琳的脸上，琳琳被我打得身子摇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