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笔判洪流》第223章


凌子山心平静气道:“他也是一个好人,你怎么对他这么冷淡,可知他会报复你?”
“不会的。他也知道我和你已有相爱。不过他消息灵通,知道我有病,值得怜悯,加上知你母亲反对我们在一起,总想耐心等我。我已一再向他讲过,我不会另爱一个人,你有背约,我亦终生不嫁,不过我不会学林黛玉想病了。倒要坚强些,为国家做出些事业,何单沉死自已婚姻﹖葬送生命,把幸福的夫妻变成坟墓,何其不值。”唐雅云望望凌子山,口红齿白,斯斯文文,这弱泊玉贞的情格,显得极其高尚。她不太理睬凌子山,表示自已是放心对方疑意的。
“你太可贵了。”凌子山热心的说,“我母亲对你轻慢,使我无比痛心。不过我也不忍把我们拉向悲剧,使老一辈的好心,变成了犯罪,多少父母因迫害子女婚事,成了罪人,只好自已忍着苦痛,等待光明的一天。”
唐雅云流下眼泪,但又用手帕拭了,说:“她好心,我可承认,我有病,。怎可作成你。”
凌子山见茶室中有这么多顾客,想去扶她,也无可上前,只得痛在心里,一时没可说的。
空了一时,唐雅云又微笑着说:“我是等待的,只是你不变心,我亦无所急。”
“你若变心,嫁了别人,我总然不主张以死葬婚姻,亦可能最后无奈的走这一条路了… …。”凌子山不能讲下去,已在抽泣痛苦得几乎要哭出声来。
他二人有很多思想,只得离开这热闹所在,一同回到湖边,望望明月平湖,坐着,无声的拥抱,表示他们对黑暗的抗议,父母的好心,好心的父母,可知会损害那年轻人的心情,天下间的父母谁人不知是为子女打算,然而二代人不可,一样的情操,儿女之情却又是痛苦的急流,自已怎可专至,天下间的爱情多少咆哮在这巨流中回旋里,跳不出龙门,却要成为千古的恩怨,谁人见之不痛心﹖这样的漩涡中,葬送过多少才华少年,埋没了多少智慧,罪过,罪过,必须解放婚姻的苦甜枷锁。甜的枷锁,纯碎幸福﹗平静,也并非完全不葬送人的前途的,这也可叫舍不得娇妻,做不了好汉的一说吧:然而这种指责,多数对官显达贵人之中,甚者在帝王将相误国之罪却占主要,笔家很少指那老死林泉,终生埋名的有才之士。
凌子山心情虽然痛苦,但他亦并非埋头沉醉在这情爱的圈子里。婚姻是人生的重要结构之一,然而事业更需要交织在爱情之上。他自已平静了一些便说:“唐雅云,你为我担受了很大的痛苦,我却无法分忧,只是共同相忧,你忧我忧。我不知怎么消受这一痛苦心情﹖恨不得早日把它溶掉此心。因为天下间没有我,便无此愁心。”
唐雅云也很大义的说:“你又傻了,像宝玉那样,胡思乱想,那有怕愁而愿舍去自已的心﹖无愁,那有斗争,这是人的必然规律,以心而斗。”
凌子山这时见花落满地,戏着说:“百花凋谢,四时皆有,不独秋日,黛玉独自写了葬花词,单叹她的遭遇。今日我们共同作词,把花葬去,表示共同爱惜春光,以改新意好吗﹖”
唐雅云拍手叫好,一时忘了忧郁,笑着弯腰,扫了一把花瓣,捧在手里道:“惜花并非贪美色,花开以春,入以秋。谢花果成,亦成美事,春秋往还。皆知人生变易,何愁他日葬侬又是谁﹖我们的事业我们做。”
“这里已有新意,用何词牌作底而填﹖”凌子山也扫了一把花瓣,捧在手里,叫唐雅云的花放在自已手里花上,再合用手帕包了,坐下寻思。
“不必用词牌,古人亦各有新创,自由些好,我起个词名吧,叫《惜春花》好吗﹖”唐雅云不加思索,随口念道。但她诚恳的真求他的意见。
凌子山也乘兴鼓气道:“对、敢改革,也别有一格。我起头,先做上厥也吧。”他想了回,望一望东西方,灵机地看到湖波皱起,便又道:
“微风起,清波漾纹,秋已至,岂可无动装不闻,时兴迫人春将尽,一年计划有几成?须知白发逐相寻,空过何叹无机混?”
唐雅云笑着亦对道:“轻云飞,金气冽纷,菊虽旺,那是有意报冬临﹗潮流推人故乃送,半生事业属谁闻?不怕布衣当下客,高志不厌几屈伸﹗”她一口气念下去,亦觉顺意。
凌子山高兴的说:“真妙,高志不厌几屈伸﹗波澜起伏,生活不凡,英雄也难免几次曲折。一般人见到成功,以为从此快活,忘了前途艰险便成了‘骄兵必败’。检查自已的事业要紧,不要一昧,屈指数自已的荣辱才是真的。”
唐雅云拿出一张百纸,粗略草写下去,拉着凌子山去到茶室西侧的结雨亭边的惜花石下坡处,他俩用树枝挖了一个小坑,把花放入,并将花词宣读一遍,用火烧了,将灰烬扑入花片包上,然后掩土,他们凝视土谁,一时黑云四起,有下雨之象,二个人便奔走下坡。时间亦不早,各自归家不提。
结雨亭原是求雨的圣地,今日触了惜花石却有些见验,无巧不成书,自此一连下了几日大雨,真是耕种时节,雨如黄金。
凌子山被工作队分配来到附城的一个深山角里,住在一户贫农家里。他第一次下乡,见那农民也不那么欢迎住队,冷冷淡淡的说:“住就住吧,也没有什么好吃的。这几年搞光了,派工作队叫关心我们﹖少管些事,放手更可使我们富裕的。”这个老头子,看样子还是老土改根子,并不客气。
凌子山想:“他个怎么对待我,一进门就不满,我又不白吃他们的,有米票有钱给他。”工作队规定,不论有无吃,单吃番薯也得交四两米票,一角二分钱一餐,自已吃二十七斤米,国家给下乡人员补足三十六斤米一个月。
那个老头吃着一块粗粮饼道:“这生活怎样挨,现在渡荒期,家里来了人,跟我们吃,又苦了你,不跟我们吃,又拿不出好吃的待人。”
凌子山自已本来也吃不下那木薯制的粗饼,几次暗暗丢了,还说吃过,实在饥了,到小墟里吃些小食品,心情很不好,想道:“他们不能自由耕田,捆着手儿饿肚子,怎么能怪他们有意见?”但自已只可内心同情,不能表现出来,照工作队的布置说:“今天我们翻身了,忙苦思甜,解放前你怎样过生活,还不感谢党吗﹖再苦也莫要吭声。”
这老头子一听,眼泪流了下来,抽泣着说:
“若讲过去,我是做牛做马,没有出头之日。解放后,才开始娶老婆,成了家。可是1960年又赔了老本,一家子也饿死了,父母妻子共三个人,还是剩下我这个老头子,和二个小儿子。我是感谢党给我的翻身,但那小官头,小官脚,虚报产量,搞放卫星,浮夸风,又坑害了多少人?不过我还算有了后代,赢了些。”
凌子山不敢动问,只怕剌他痛了心,便转了口说:“我想和你商量一下,你是老人家,有经验。我住到这里是来学习你的,不要当我客人,明天生产队里开个会,按上面布置抓紧插田。”
这老头子倒也同情这小子,也半作成的道:
“小弟,我实在告诉你吧﹗讲耕田,我们会,你若知机,就不用管我。工作队布置十天插完田,那是大局,我们这里山地,冰冷,莫过早插田,过早要死苗的,白费人工。”
“那么怎向上汇报插秧进度?”凌子山一听凉了半截,惊慌的说,“这么说,你们不愿行动了吗﹗要照你们计划走,我在这里白等﹗”
“你知机,最好不管,汇报却可说按他们布置说秧插了,他们也不来检查,反正到了夏天收成,我们有公余粮上交就好,这样不会使我们做白工。你一个人怎么能做多少工,无所谓搞同劳动,方便了我们,比你们日夜通宵干,就是给几十个小学生来帮耕,帮倒忙,愈帮愈糟糕。不讲农时不行,顺天者苍,逆天者亡。”这个老头子见他不老练,希望他不会硬板办事。“讲实话,我们的吃饭事,我们怎么会不管,按规律你们会讲不会做,农时,农时自应耕种有时。插秧还要准备各种基肥,还有一定工序,急不得怎可抓抢插?抢什么?要讲理嘛﹗有理不在抢。”
凌子山想了想:“何不顺他们?自已怀个人挨了批评也是闲事,不失他们的农业工夫才重要,何不将就些?我怎可违背规律?”但道;“我听你们的,可在开会时,要口径一致,讲话相符,莫出岔子。”
“你为我着想,我们有小孩子哭饭吃,怎会把吃饭的农业放手不理,你挨批评事小,我们批复饿事大。1958年也有教训的,现在我们可要灵活机动,不要单等过渡‘共产主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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