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笔判洪流》第269章


王云美也从正面,书面,多次提出离婚,许若怀只是不肯,中年失妻,又这个处境,怎么好,自然是死顶,以拖兵之计为主。也知希望甚微。
凌子山来到农场,找到许若怀,将信交上,随口念道:“此信内容如何,我却不知,但依我推理,皆属激动之事,阅后要自谅之,不必介怀,要好好保护身体为上。自古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好了,我去啦,再见。“说完也才走了半步,回头看看,示意一番便走。
许若怀见四周无人,也知被人冷落,别人不知怎么称呼自已,尊重自已的人,不敢呼自已的名字。以前自已也曾这样对付别人。
他颤抖着手,把信封面打开,展开信笺:……许若怀你应有自知之明,目前你的处境,已经成为不可收拾的地步,低人几等,叫我怎还可的你续好?过去你也见过那些出身不好的单身汉,更有那因界线而划开的老夫老妻……。今日轮到你,也已有样可学了。难道是我狠心吗?
过去你曾爱我,我曾爱你,这都是阶级的爱。因为人生并无无缘无故的恨,也无无缘无故的爱。夫妻友爱,都有阶级性的。今日我们既成了二种阶级,怎么还可谈拢?你是政治教师,也曾谆谆教导过我。那时我是你的学生,回忆犹新。你应实施自已的理想,把方便让给别人,何必将人置以火坑上,使自已的爱人跟你受一辈子的累。
我们过去相爱过,就请看在当时的历史,今日念那旧情,答应我们的离婚,成人之好。因为你会永远坏下去,没有出头之日,你说过,无产阶级专政,是革命的最后一个政党领导的,你成了专政对象,就会在一个相当长时期,简单说要到共产主义,所以在这之前,就无法翻身……。
许若怀看到这里赆中打了几个寒战,不可挽救了,也罢,反正她无心与我,受苦也不如自已担受,也使自已儿女有个出头,
许若怀笔,流着眼泪,欲写又停。想到自已曾十分推崇这无产阶级理论,日夜钻研马列主义著作,了解到不少真理,今日自已的学生,也用这种理论教育自已。她不硬来,也不再骂我,和原来的态度不同。说得有道理,实际上也是这样的,从土改到反右派到各个运动,一日成了坏人,终持无望,这也并非假事。
旧社会说,人有三衰六旺,鬼有七颠八倒,有落难可以发奋图强,也可立志成业。还可称为国为民,今日却不同了,只有老实改造,不得叫有出头日子。就是摘帽子,也只许规规矩矩劳动,生活好了,用工的,还叫开地下工厂,经济上的叫地下经营,或叫向往天堂生活,复旧追古,怎还有人生春光日子,这是实践。她并不是不安贫,不忍耐而虚图富贵,是一生人的事,实际上是历史的教训。党内多少功高德重的领导人,一旦犯了路线错误就成了罪人。一些还不过是历史上的忠臣上书一样,便成了反革命罪,那怕他立下了汗马功劳,也应含冤屈死,何尝不连累后代?忠魂无庙祀祭,贤臣无位享禄,今日亦有所思。他想了一番,落笔写道:
云美:
信中之语已知,同意离婚,可在明天上午前往公社办理离婚手续,女儿归你抚养。 致
礼!
许若怀
他将信封好,沉思一下自喜道:“且题诗一首,以记今日归宿,青示看破红尘,这红尘正是红尘。”
红尘万里却迢迢,不见前程为那遭。
英雄下马功寄库,贫农清白也可皂。
所谓本色永不变,方知静止莫能高。
自怨失却好地位,高受落泊何烦恼。
他写完看了又看,熟记一遍,又怕惹事欣赏一番,便用火烧了,倒也自乐呢!
王云美离了婚,心中高兴,她认为自已胜利了,心中有说不出喜悦。老实告诉她的同学们,表示完全出于无奈,并非存心厌旧贪新,也可说前途暗似漆,看不到他的光明吧!
廖春英也有新的遭遇,她又一次被离了婚,因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有一些农村人口,也觉可以在这次革命中被推荐出去做国家工作,吃那风雨保收的饭。因此又怕老婆连累,怎知子女无母之苦,故也被迫离开了这个家。廖春英没有归宿之所,心中又恨又愁,只得去见王云美,希望有新的去向。
王云美见到廖春英又被抛弃,心中也想道,我们二个真成一对姊妹了,虽说有阶级不同的出身,今日还变为相同命运。真是有意无意的成了一样下场,二个人可暂作伴,以慰寂寞。
春节不觉已到,今日是大年初一日,街上行人,有得过且过思想,未知春节后喜悲之事。年年春节也讲破旧立新,过一个革命化春节,也不用祝贺。有时还专要在初一日这天上山修些修不完的工程,或下田干一些还不用干的农活,表示新的思想。春节也不可放鞭炮,这也因是有迷信思想,最好不要吃什么肉类,以免造成供应紧张。可就因为这合作化以来,每年从头到尾忙个不停,三餐不可尽饱,年节也无可浪费一些,诚惶诚恐,怕饭碗不稳。实在也是劳动价值低,奈何!反正节约还是无什么存积。因为全部不吃,每人年才三、四百斤稻谷,这个生产队还算先进了。人养地,地才养人啊!
不过人们虽没有希望物质享受过高要求,因为已有习惯,条件反射,知自已地位,么正春节配给有多少猪肉,每人一斤、半斤,不过一餐,更谈不上要些什么海味之类产品,不知怎么每年对这些产品完全不可见到,物质紧张,只推在人口多,生活好,总然人口多了,也并不可能点滴不见,人们也乖,不见不思念。所谓华侨商店,便有些海味,奶粉,饼类卖,只凭外汇邮单价值可买多少,就是掌管这些物质也无可吃,用这些产品,亦没有非分之想了。
且说廖春英与王云美今日一早,却也要来赏赏这天然的春光。这春光日丽,人人可以供赏,不用分什么阶层,也不用条子分配,因些大年初一,还是会有人出来游春。
王云美笑道:“今日查到茶室坐坐,看看有什么新品种赏试一番,也觉新春佳兆。”
廖春英笑了一回,才道:“啊呀!讲这茶室,我原不曾上过,据说这次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要消灭这茶室,说这是藏修之所,是资产阶级思想的世界,我们要讲革命化,吃开水,用大杯子,用口盅,一口吞下,开怀畅饮就解决。怎可坐着慢慢谈天说地。现在将茶楼又改成了工农饭店,还不得叫服务员端饭菜,交了钱、米票、各人自到服务窗口自已端饭吃,叫自已动手,丰衣足吃,这也真成怪事。我要找到一份这样职业又不容易,不然,我情愿当这人们不愿当的服务人员了,还怕侍候人吗?可惜自已出身有问题,故这职业还是望尘勿及。”
王云美行着见到了桥头,便邀她依着桥的栏杆,望着秋水春光,细声的说:“呀,是的,茶室取缔,也有其道理,反正我们女人也不中意去上这场所。若果讲一个丈夫终日钻在那里也十分讨厌,那里毕竟是一个易失志的消磨时间的地方。不过有时有节,去它一趟,那还可以。比方今日春节,也就无所谓了。平时茶楼也无什么好吃的。自合作化以来,农产品每年觉紧,黄豆,花生,糖类。油麻也供不应求,春节,要买二斤花生糖也不容易,只得到茶楼去买他一盘花色品种。白花钱财,买此不合口味的搭配商品,我们女人去最无华算。”
廖春英很不解的道:“这话怎么解法?”
“你不知道吗?茶室为了盈利,把食品搞成一盘一盘,每盘要买茶一位,每人限购一盘,盘里有多少一点红瓜子,有几粒卖不出去的劣糖仔,有几粒花生糖,……总之相配优劣,叫你不买又想吃一点平时少吃的东西,买了又有尴尬之态。有些老人无牙不会吃瓜仁,又只得把一些不中意吃的丢了。这真是如深山取猪,有时得不偿失。不知为什么,比方花生也并不难种,为什么生产队种花生也成了科学秘法。”王云美只是摇头的,“这也可能合作之故。”
“指挥生产的人,不讲天时地利,不讲规律,首尾不顾,农工出勤不出力,怎可夺高产?以前我自已种花生,只在菜园里或五边地种一点,便是吃不完,种作也如一个房屋一样,放什么东西,各有摆布,什么放在门边,什么放在屋里,日间放在什么地方,夜间又放在什么地方,都有计算,都有合理布置。比如一块地,给私人干,还要看那一边合种什么,上年下年,明年今年,雨水怎样,因地制宜,才可各得高产。现在不要说一块块,还要几十块地连成一片,同种一种作物,自然丰歉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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