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区的国王》第14章


“进来吧。”“耳语者”的耳语声比平时响了一些,梅默特已站在门口。
梅默特走进舒适的办公室,向“耳语者”点头,算是致意。
“格拉夫在哪儿?”他想知道。
这时,他才发觉整个办公室都铺上了塑料薄膜。
“干嘛要这样?”他感到蹊跷。
“好让你不全部‘飞’出来。”“耳语者”解释。
梅默特不解其意。他突感身后有人行动,遂急转身,看见一个陌生人的手臂闪电般地向他袭来。三棱匕首刺进了他的腹部,匕首向上抽的时候割断了腹腔动脉。淡黄头发的汉子纵身朝旁一跃,生怕鲜血喷溅到身上。
“很抱歉,你这个土耳其佬,不干掉你不行啊。”他遗憾地唧咕着。
他三下两下就把尸体裹在透明塑料薄膜里,并且同“耳语者”一道抬出去,藏到格拉夫批发公司的大冷藏车内。
翌日,尸体被人发觉。老格拉夫马上就明白,有某个人在想方设法搞鬼。是谁呢?谁在幕后呢?谁现在手里捏着鲁迪·克朗佐夫的欠条呢?
悬崖边上(一)
红色法拉利赛车在高速公路上急驰。马克斯一手驾车,一手搁在拉雅娜的膝盖上。他对自己很满意,因为终于能替父亲干活了。昨晚父亲把他拉到一边,往他手里塞了一小包钱:“把钱交给慕尼黑那个给我提供信息的人。我们在一个购物中心入股了。”父亲还向他眨眨眼,补充道,“美美地玩几天吧。为了我的缘故,带上女友吧。不要告诉任何人,说你是因商务外出的。”他决意向父亲证明他是能完成任务的。他不觉得有压力,也不觉得自己是个跑腿的,他无所畏惧。
拉雅娜非常乐意地接受了他的邀请,一方面她要离开汉堡,把那些压抑着她的忧愁和烦恼抛在脑后,这对她大有裨益,另一方面她也乐得见一见妹妹。她每天同妹妹通电话,妹妹最近越来越悲观,看来思想负担很重。
这部引人瞩目的赛车发出呼啸的马达声拐入马克西米利安大街,在“四季”旅店前停下。慕尼黑现在天气绝佳,满眼皆绿,繁花竞放。妹妹尤丽雅早已激动地等在旅店前面了。她瘦瘦的,并不十分耀眼,有一对漂亮的黑眼睛。姐妹彼此问候,热情洋溢。拉雅娜给妹妹介绍马克斯。她仔细地打量妹妹,妹妹身穿带花朵图案的连衣裙,并不十分可体。等下午马克斯去处理他的事务时她就可以同妹妹去购物了。但尤丽雅对购物没有兴趣,她宁愿同姐姐泡在“英国公园”附近的一家啤酒馆里,好好地叙谈叙谈。面包和啤酒端上来了,拉雅娜正了正身子,坐好。
“好吧,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我怀孕了。”
拉雅娜一惊:“我的老天爷!你没有服避孕药吗?”
“有时候忘了。”尤丽雅做出一个怪模怪样的面部表情,很滑稽。
拉雅娜摇摇头说:“要做有经验的现代女性啊。是你男友所为?”
“哎,你听我说!”
“他知道吗?”
尤丽雅显出不愿透露的表情:“这是我的事。”
“也许你应当对他明说。”
尤丽雅撅嘴,拉雅娜熟悉她的这个傻样子。
“他至今还没有同老婆离婚。这孩子并不能成为他选择我的理由。”
拉雅娜现在明白了。这一类男人一般都结过婚。
“那就别再理睬他啦。”她内行地规劝妹妹。
“我喜欢和他睡觉。”尤丽雅出神地微笑。
拉雅娜抓住妹妹的胳臂。“这是伟大的爱情吗?”她有些忧郁地问。
尤丽雅目光忧伤、呆滞:“有时我想,爱情实属罕见,几乎无人经历过爱情——大家只是梦想它罢了。也许,只要彼此善待对方,自我感到被人呵护,这就够了。”
拉雅娜惊讶妹妹没有爱情的幻想,惊讶她那悲伤而明确地表达出来的想法。“你怎么办呢,堕胎?”她问。
“我还不知道呢。”尤丽雅摇头,“我已预约明天到医院去做检查。”
“明天?”
“是的。”
“想过把孩子拉扯大吗?”
“想过。”
“那你就得独自承担责任。”
尤丽雅点头。
拉雅娜突然说:“咱们可以一起做事。我要离开圣保利。”
“不想再登台表演了?”尤丽雅诧异。
拉雅娜做了一个否定的手势:“现在就不干了。这已成为过去。咱们也许该到乡下去。钱,我足够了,三个人也够花了。”
尤丽雅打量着姐姐,突然发觉姐姐的孤寂、迷惘,于是抓住姐姐的手。“日子也可能会真正好起来。”她说着便泪流满面。
拉雅娜也哭了:“咱们将共同关心——为有这个孩子而高兴——同他游戏——爱他……”姐妹俩又笑又哭,相互拥抱。她们似乎觉得未来陡然明丽起来,很有指望,再也不像几小时以前那么阴暗、那么毫无安慰了。
与此同时,罗伯特在汉堡造访了曼弗雷德·菲舍尔博士那气度非凡的事务处。选择这个日子拜访从前的干爹,是想给干爹一个惊喜,可是这一天选得很不好。等候室里座无虚席,接待室里也总是来去匆忙。豪华的事务所前厅饰有霓虹灯雕塑和现代派绘画,罗伯特已浏览十几遍了。这家律师事务所位于蒙菲斯蒂克附近,可以眺望阿尔斯特内湖。曼弗雷德·菲舍尔的女秘书向他走来,脸上浮起一丝歉意和熟练的微笑。
“您还要等吗,克朗佐夫先生?您自己瞧,我今天即使非常愿意帮忙,也安插不进您的会见了。”
罗伯特无奈,就约定另一个日子告辞了。可是,当他手握门把手之时,会议室大门开了。
菲舍尔一如既往,衣冠楚楚,吻了吻一位女士的手,女士穿一袭缁衣。罗伯特认出是老希尔歇的遗孀,没错儿,是她。
“您是个立场坚定的谈判对手,尊敬的女士。”他奉承道,又朝一位机敏的先生使眼色,这位先生正递给女秘书几份文件资料。
所谓“立场坚定”,是指阿尔贝特·希尔歇的遗孀把私宅以二十万马克降价卖给他了。那位机敏的先生陪同老太太向大门走去。曼弗雷德·菲舍尔这时才发现罗伯特,显然因重又见到干儿子而高兴。
“嗨,体育迷,拉尔斯告诉我,你在汉堡,一定要到我们家吃饭呀!”
“行。”罗伯特说。
律师一把拽他进了会议室,女秘书直摇头,有些气恼。
“你父亲怎么样了?拉尔斯对我说过这不幸的事件。他能挺过来吧?”
“希望他能。”
那位机敏的先生又搀和进来了。菲舍尔介绍道:“这是罗伯特·克朗佐夫,我儿子的同学。这位是伦茨博士,IEG公司的经理。”
罗伯特同经理握手。IEG在圣保利到处实施建筑工程项目,罗伯特早有所闻。
“你在电话里暗示自己遇到了难题。能否简单说说,体育迷?”
罗伯特朗旁边的伦茨匆匆瞥了一眼,说:“我急需要钱。”
“无论要什么,有我在呢。”
“不是为我,”罗伯特深吸一口气,“是为我父亲。”
“要多少?”
“七万。”
“有抵押品吗?用地产做抵押?”
“圣保利的那幢房子做抵押。”
“那么,”律师说道,“我建议:卖掉!”
“这种设想必须排除!”
曼弗雷德·菲舍尔拍拍罗伯特的肩膀,以示安慰。
“价钱好就可以做这桩买卖。你要告诉我一声,你父亲是否同意,然后我再关心关心。”他伸手同罗伯特握别,“别忘了,一定到我们那里吃饭。”
家里可谓热闹非凡。米琦在吱吱作响的煎锅和冒着蒸汽的大锅之间急急奔忙,又提醒紧张的莎洛特要把芹菜切细一些,还对卡琳发火,说他还没有切好洋葱。人们预订了六十三份盒饭,得保证准时送到。
罗伯特向苏加尔说了造访菲舍尔的情况——苏加尔从院子里正拎着带血的肉块走进厨房,但他只是使劲儿摇头。卖房子的事父亲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这是他的家啊,他一心系恋于此。
罗伯特无意与他争论,无意再向他重复处境的艰危,只顾帮助卡琳和莎洛特。他们端着托盘,一溜小跑把热气腾腾的份饭送上货车。
今天,超过一半的女顾客不到格拉夫的餐厅来买午餐了,“三明治”保尔觉得奇怪。他哪里想到罗伯特一帮人会在午饭时间来到赫伯特大街,出现在这条出名的、巷尾被墙挡死的里巷——在此,妓女们均陈列在橱窗里待价而沽——以罗伯特为首的四个人竟然来给妓女们分送午餐了。“三明治”保尔遂把手下数人召集来严加防备。谁闯入格拉夫的王室领地,不受惩罚才怪哩。
罗伯特突然瞧见几个野蛮的家伙站在对面,手执棒球棍封锁街道。
苏加尔站到罗伯特身边,从口袋里抽出一根自行车链条。他从头到脚打量着“三明治”保尔,鄙夷不屑。
“用这家伙朝鸟嘴上一扫,”他喃喃地说,一面挥动链条嗖嗖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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