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爱如初》第19章

裴清做了一个敬礼的动作：“保证完成任务！”
艾如初被他逗笑了。
那时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
周末很快到了，艾如初去了仓山孤儿院。
老院长见他来了，说：“苏女士在接待室等你呢。”
等？艾如初突然有种，对方是为他而来的感觉，隐隐透着不对劲，只是，他没有想太多，便去了接待室。
艾如初一进接待室，只觉得这位慈善家十分美丽，看不出具体年龄，一身墨绿色的连衣裙十分地有气质，一看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士。
“你好，我是艾如初，”艾如初微微弯腰行了个礼。
“先坐，孩子，”苏莲示意他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艾如初老实坐下，说：“很开心见到您。”
苏莲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十分朴实善良的男孩子，很讨人喜欢。
只是，再喜欢，涉及裴清，都得另当别论。
“好多年没回国了，也没能陪着自己孩子身边，”苏莲说，“现在，甚至不知道他长了多高，想他想得紧。”
“您说您孩子是我的同学，”艾如初问：“哪位啊？”
苏莲从包里拿出一张合照，有些旧了，应该拍了好几年了。她递给艾如初，说：“你看看，认得出不？”
那一刻，艾如初的脸色苍白。
认识，是裴清。
父母移民国外，这多好猜？
七班有几个有父母在国外的？
可是，他偏偏没有反应过来。
苏莲把艾如初的反应看在眼里，说：“如初，你是好孩子，但请你理解，我是一个母亲。我听到你们老师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怎么也不敢相信。我只是担心，我的孩子以后得路会很难走。”
艾如初许久才回过神，说：“阿姨，我们，会一起面对的……”
“阿姨相信你们，”苏莲淡淡一笑，说：“你们会遇到各种歧视，各种流言蜚语，人们想到同性恋，不会联想到真爱，只会联想到，性病，神经病，恶心……这个社会，会给你们多的诋毁？我不忍心，裴清从小就是最优秀的，他以后只会继续优秀下去。”
“我，让他不优秀吗？”艾如初问。
苏莲说：“他还是优秀的，只是，如果你们在一起，别人就不会去看他优不优秀了，别人只会说，那是个同性恋。”
“阿姨，您今天的目的，是让我自己退出？”艾如初想明白了。
苏莲其实也是于心不忍，如果艾如初的父母在，也许不会有让她在这儿和艾如初说这些的机会，她知道自己对艾如初残忍，可是，她现在只想到自己的孩子。
“我们，没有想过放弃，”艾如初说，“我们努力地学习，就是为了考同一所学校，彼此扶持，为对方去拼命。”
“如初，拜托你，理解一个母亲，”苏莲声音有些哭腔，说：“听阿姨的，这条路不好走，我不忍心，让裴清走。裴清是独子，你们以后相爱无比，可是，然后呢？找代孕吗？然后两个男人养一个代孕生的孩子？你不觉得这……可笑吗？还是说，你们为了爱情什么都无所谓，那么，你们能爱几年？不爱了以后呢？”
艾如初听得心肝疼，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初，你替我和裴清爸爸想想，”苏莲已经哭了，“我们老了以后，也希望有儿孙绕膝，而不是，听别人议论我们的儿子是同性恋。”
艾如初声音很低：“我爱他啊……”
那么，那么爱他。
“拜托你，如初……”苏莲声泪俱下。
艾如初觉得自己也在奔溃边缘，说：“阿姨，我也拜托你……”
苏莲说：“你们，真的不合适，算阿姨求你。”
救命恩人声泪俱下地求你，是一种什么感觉？艾如初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用刀扎了一样，偏偏发作不得，甚至似乎……拒绝不得。
“好不好？”苏莲接着问。
怎么能好，好了……那是裴清啊……
艾如初觉得自己似乎不会说话了，怎么开不了口。
“好不好？如初……”苏莲哭腔更浓。
许久，艾如初才开口，一个字。
好。
那时候，艾如初只有一个念头，裴清，我们的大学，我们的教堂，我们的婚礼，我们的未来，都没有了，都变成泡沫了。
都破灭了。
他受她资助近十年，今天，他还给她。
艾如初从孤儿院里出来的时候，天微微黑了。
裴清说来接他，他拒绝了。
他不能再享受他的好了，因为，他就要失去了。
艾如初突然笑了，他，要亲手杀死自己的爱情了。
好笑啊，真的好笑，说要永远在一起的是他啊。
如今，反悔的，也是他。
原来两个人之间，并不是彼此相爱就能永远在一起的。
他到今天才明白。
有什么办法能让裴清放弃这段爱情？
艾如初想了很久才想到，背叛。
裴清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容忍背叛？所以，只要他背叛了，裴清一定会气得把他打得半死，然后像丢垃圾一样把他丢掉。
像当初父母那样。
艾如初觉得自己真的是聪明，在这件事上。为什么当初追裴清的时候那么笨，到了要伤害裴清的时候又变聪明了？
真的是，在最该装傻的时候，变聪明。
艾如初拿自己没办法。
艾如初第一个想到能帮忙并且愿意帮忙的人，就是萧琛。
萧琛听到艾如初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心情很复杂。首先，他很开心裴清就要离开艾如初的世界了，但是他又想到，艾如初会不会很难过。
萧琛其实是明白的。如果不是他把艾如初和裴清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也许，他们之间的这道坎不会来得那么早。
但是，他不后悔。
萧琛第一次交男朋友的时候就被家人知道了。他家里有好几个兄弟姐妹，不受父母关注，唯一受关注，就是跟家里出柜。被父母打了一顿，这事便过去了。
当然，他和那个人没多久也分了。
但是，至少在他遇到真的爱的那个人时，遇到的阻力不会那么大。
萧琛表示自己很愿意配合。
“谢谢你，萧琛，”艾如初说。
那时候的艾如初，面如死灰，整个人都没有生气。
艾如初一度认为，裴清就是他的命。
失去裴清，会要了他的命。
最终他没有死，因为爱情替他抵了命。
裴清接到苏莲的电话的时候，是在晚自习之后。
苏莲并没有提及裴清和艾如初的事，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关心了一下裴清的生活和学习，然后表达了希望裴清高考以后去Y国上大学，一家团聚。
她说，她很想念他。
裴清拒绝了，他不愿意去Y国。
从前，因为国内有爷爷。
现在，因为他放不下艾如初。
他们说好了上同一所大学。
苏莲没有逼裴清，她太了解自己的孩子，不是一个会服软的孩子。苏莲只是在电话另一边叹气，然后说让裴清好好考虑。
裴清开始艾如初的反常了，他开始早出晚归，在学校在家里都不太说话了。甚至，不再和他一起上学放学，有种故意和他错开时间一样。
裴清首先以为，是临近高考，艾如初紧张了。可是转念一想，对高考的紧张所表现出来的反应，不应该是躲他。
裴清开始有一种，艾如初脱离他的轨道的感觉。
直到，裴清看到了艾如初和萧琛一起从云在高中出来，然后萧琛在无人之际偷偷亲了艾如初，艾如初却只是淡淡一笑。
这是裴清开始跟踪艾如初之后看到的。
那一刻，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裴清楞了许久——他自以为楞了很久。但实际上，他几乎是同一时间冲上去，把萧琛打倒在地上，一拳一拳打得毫不留情。
“住手！”艾如初去拉他，“不要打！”
艾如初自然是拉不住裴清的，但艾如初这么明显地站在萧琛那边还是让裴清心底一凉。
“艾如初你他妈知不知道我想杀了你！”裴清吼了一声。
是啊，多悲哀。
艾如初几乎是被裴清拖回家的。
艾如初听着裴清砸门的声音心里惊了一下。
裴清开始砸东西，砸花瓶，砸手机，砸书，砸抱枕……触手能及的他都砸了，他尽量让自己把愤怒发泄在这些东西上。
“分手吧。”艾如初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到自己都惊讶。
他以为自己会崩溃，结果他没有。
平静地，说出来了。
分手吧，这三个字成为裴清后来的噩梦。在Y国的那么多年，他常常会梦见这个场景，梦见艾如初说分手吧。他不知道自己有多爱艾如初，他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