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揉搓林丛的脑袋,嘴上说着些充满爱意的责备话语。
“以后千万不要带那么多现金出去,知不知道?你可吓死妈妈了!”
“瞧你这一身,手上怎么还有泥,昨晚上在哪里睡的,有没有受欺负?”
“先回家洗个澡,然后我们出去吃火锅怎么样?”
林续成靠在车旁抽烟,他已经不年轻了,但模样还好,身上也早就没了十多年前的穷酸味道,无论怎么看,都是位颇有气势的成功人士。林彦知道林续成如今在开工厂,水果加工,有贴牌业务,也做自己的品牌,许多超市都能买到他工厂里的东西。
林彦看了一阵,心里不怎么痛快,他已经脱离真正的家庭太久,对何为父子、母子,没有准确的概念。
余琴唠唠叨叨地拉着林丛说了些话,三人就一起离开了。直到再也听不见车子的声音,林彦才按了按太阳穴准备走出公园。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哥,你的伞呢?”
林彦惊愕地转过脸:“你怎么来了?”
贺正西撑开伞,放到林彦头顶,说:“我不来,你就要淋着雨回去啦。”
“呆多久了?”林彦攥着车把手问。
贺正西笑了笑:“刚来,真的。”
林彦也弯起嘴角:“那走吧。”
贺正西见林彦心情不太好,脸色也很差,很自觉地没有多说话。为了撑伞,他走在林彦左侧,正好沉默。
俩人并排走了一阵,身旁行人渐少,路灯由暗转亮,林彦突然开口道:“太安静了。”
贺正西从发呆中回过神,自然地抬高声音:“什么?”
林彦:“我说,靠这么近,你声音小点儿,我能听见。”
“哦……”
贺正西转头看过去,伞下的林彦,身上笼罩了一层说不清的氛围。他有意无意地触碰林彦的手,发觉一片冰凉。
“别去餐厅了,直接回家吧?”他说。
林彦愣了一下,回道:“好。”
冲过热水澡,吹干头发,灌了一碗热姜汤,钻进被窝的一瞬间,林彦才长舒了一口气。
“确定不吃饭?”贺正西推开卧室门问。
林彦打着哈欠摇头,“不吃,先放着吧。”
“好。”贺正西在厨房忙了一阵,抱着书本试卷再次走进来,说:“那你睡吧,有事叫我。”
林彦缩在被子里,闷声闷气道:“你在我屋学习?”
贺正西挑眉:“当然,写几张卷子,做做预习。”
林彦眨眨眼,缓慢地呼出一口热气说:“好吧,随你。”
贺正西轻轻弯了下嘴角,拧亮台灯。
林彦侧过身子,背对着贺正西,小声地说:“现在这感觉,有点儿像小时候,还挺怀念的。那会儿你就特喜欢这样,不让人走,非得在床沿上守着,哎,别提多烦了。我那时老觉得,你才比我小三岁,怎么跟我儿子似的呢。你小时候的毛病,现在想想,真是太多了。有段时间我很困惑,总想着,你怎么还长不大,你怎么老跟个小孩儿似的,你什么时候能懂懂事儿……”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阵,眼皮越发沉重。
贺正西走到床前,给林彦掖好被角,低声道:“哥,睡吧,现在我懂事儿了,以后换我守着你,好不好。”
林彦含糊不清地说:“你长大了,现在换成你在边儿上了。”
贺正西躬身轻吻一下林彦的头发,温柔道:“对,我长大了,以后我都在你身边。”
林彦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睡着了。
夜里一点钟,贺正西被身边一阵窸窸窣窣起床的声音吵醒了。他艰难地睁开眼,仔细辨认过后,发现林彦正坐在床边翻柜子。
“哥?你找什么?”
林彦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身:“抱歉,吵醒你了。”
贺正西坐起来,摇摇头,他打开灯,顺着光线看过去:“找感冒药?”
林彦按开胶囊,往嘴里塞了两颗,和水咽下去,说:“可能有点儿低烧,吃颗药。”
贺正西伸手摸上林彦的额头,“感觉不低了,我去拿温度计。”
“不用。”林彦拦住贺正西。
“要用。”贺正西坚定道。
10分钟后,贺正西收拾好衣服,往林彦脑袋上边套边说,“39度,你明天早晨会成烘干肉。”
林彦靠着床头,死活不配合,他闭着眼摆手道:“出去瞎折腾个什么劲,我睡一觉就好了。”
贺正西一身运动装,立立整整:“我不认为高烧这种东西能随随便便睡一觉就能好,你后半夜一定会难受,不去医院,就吃两颗胶囊,到时候熬出肺炎怎么办?”
“那明天早晨去吧,我现在浑身发沉,实在走不动道。”林彦把手背搁在额前,头晕目眩。
“我背你。”贺正西在床边上蹲下,示意林彦趴上去。
“我不去。”林彦转身在床上滚了半圈,裹紧被子。
“现在你变成难搞的小孩儿了。”贺正西无奈道。
“是,没错儿,也让我享受享受当弟弟的优待。”林彦说。
“那你睡吧,明天一早要是温度还这么高,必须去医院,好不好?”贺正西耐心问。
林彦脑袋拱进枕头:“了解,你去睡觉。”
贺正西脱鞋子上床:“我就在这里睡,哪儿也不去。”
天刚蒙亮的时候,贺正西再次被吵醒了。
“还难受?”贺正西问。
“你这睡眠也太浅了,还是说我制造出的噪音忒大?”林彦无奈地站着,“我起来上个洗手间,现在准备去外面倒杯水喝,你接着睡。”
贺正西掀开被子,身上还套着夜里换好的衣服,他揽上林彦的腰,把人拖回来:“你半夜高烧,我能睡死?坐着,我去倒水。”
林彦挪回床边,睁眼出神,“别太热。”
贺正西晃晃手里的杯子:“三分之二热,三分之一凉,没忘。”
林彦把腿收进被窝,脸上泛出笑容:“臭小子。”
端水回来,贺正西盯着林彦喝完,又给他测了一次体温,39度2。贺正西担忧地说:“哥,这回必须去医院了,小区附近就有一家,让他们给你做个检查,咱俩都放心。”
林彦摇头:“不去,困,想睡觉。”
贺正西捉紧他的手:“听话,去医院睡。”
林彦闭着眼咳了一阵,声音发飘,“废话太多了,安静点儿,你也赶紧睡,去隔壁,被我传染就完蛋了,你最近还有考试。”
“好吧。”
贺正西安静地呆了一阵子,等林彦睡着,才转身走出去。
林彦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再醒时,他想摸手机看看时间,发现自己的手被按着,不能动。他抬起上半身,低头一瞧,震惊道:“这什么时候挂上水了?”
贺正西出声:“你不去医院,我只能请认识的医生过来帮你看看。”他伸手触上林彦的脸,摸了摸,说:“上午别去学校了,你最近太疲劳,需要休息。”
林彦咳嗽一声重新躺下,“不能休息,上午有课,餐厅那边儿最近也忙。”
贺正西颇为强势地说:“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
林彦瞪大眼睛:“啊?!一大早的,你别打扰人家睡觉!”
贺正西拿起手机,示意林彦看时间:“我7点50打的电话,现在,9点20。”
林彦脱力地叹气:“完了完了,我不败的战绩,毁在今天。你呢?学校不去了?”
“学校也不是每天都非去不可的,我半天课不上,下回照样拿第一。”贺正西把桌上冲满电的暖手宝拿过来,隔着毛巾放在在林彦扎针的那只手下面,“这个热度可以么?”
林彦一脸惊诧,嘴上磕磕巴巴道:“嗯……可以,你很细心。”
贺正西捏捏林彦的手指,说:“我会更细心,不过,服务对象分人。”
林彦的目光对上贺正西的眼睛,略微不自在道:“这技能用在女孩子身上多好。”
贺正西知道不能跟林彦深究这个话题,最终的结果无非就是两人各自发疯,因此他选择不接话。
“好吧,你不想聊这个,我不说了。”林彦道。
贺正西俯身半躺在被子上,感受着林彦起起伏伏的呼吸,温柔地问:“饿吗,我买了粥,还有小馄饨。”
林彦想了想,说:“馄饨吧,很久不吃了。”
贺正西抬起头:“好,我去煮,10分钟搞定。”
林彦伸腿踹他:“快走。”
贺正西:“这么赶我,你要做什么?”
林彦瞅他:“你说做什么?”
贺正西贼笑道:“去洗手间啊?我扶你。”
林彦指指挂点滴的架子,说:“你这医生朋友很贴心,还是可移动的支架,不用你帮忙。”
大意了!!贺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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