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驰不放心地看他一眼,“信息量这么大的一个夜晚,你们确定?”
林彦无奈地推着陆驰的背,边走边说:“真的,你不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么?其实本来应该我们俩去送你。”
“别别。”陆驰连连拒绝,“我还年轻,不需要你们俩小孩儿的照顾。”
林彦道:“我们更年轻,不需要你的照顾。”
陆驰怒喊:“再说我可揍你了啊!”
贺正西跟在两人身后走出去,关灯锁门。
方玦开车载陆驰去酒店,林彦跟贺正西慢慢散步回家。
“为什么要搬家?”临上楼时,贺正西问。
林彦紧了紧外套,嘴里哈出一口白气,“是临水街要改建了,祠堂要收回去。”
“那咱回去住哪儿?”贺正西心里隐隐生出一些开心,“不然寒假回去先看过许叔,然后回来?东西可以打包寄到这边。”
林彦踹了他一脚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贺正西挠挠鼻头,紧赶了两步走到前面去开门,林彦进屋,边换鞋边说:“陆哥帮忙跑了几处关系,我寒假再回去一趟,有些手续得亲自办,辛阿姨说他们家房子可以借给咱用。”
贺正西道:“是不是最好给他们租金,我这还有老贺给的钱,一直存着,其实也是给你的,假期我去银行全转账得了。”
林彦挂好背包,扯下围巾放到暖气旁的晾衣架上烘着,说:“你自己攒好,上了大学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临水街那边有拆迁款。”
贺正西瞪大眼睛拍手:“哇,有钱了!”
“想什么呢!”林彦笑了起来,“就那地方,别指望能拿到太多钱,陆驰哥说得挺对,能给就不错。”
贺正西道:“知足常乐。”
林彦笑了两声:“没错。”
如果放在去年,或者更早以前,他恐怕不会太支持所谓的改建或者搬家,但现在反而觉得挺好。
临水街那地方,有水有树,清新别致,如果能做成水边一条街,挪些小商铺进去,应该挺有发展空间。大钱一时半会儿挣起来有些难,但可以坚持用“临水街”三个字做招牌,慢慢聚人气。
只是这样一来,老住户就不知会分散到哪里去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溪城没有房子,必须四处找廉租。林彦在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阵,忽然又意识到,其实那些熟人,没的没,走的走,他对那里也没剩下多少舍不得了。只是旧祠堂的小院子,恐怕没有机会再种下新一季向日葵。
陆驰回到酒店,躺床上愣神。他原本只打算在燕城呆三天,但现在很明显不可能了。他完全不清楚林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的问题,或许是送贺正西去机场的那次掉眼泪,又或许是许嘉临入狱,甚至更早。
林彦挺好一小孩,陆驰不明白,也不理解。
隔天早晨,林彦打着哈欠下楼推车,走到小区门口时,看见陆驰跟附近面店的老板聊得热火朝天。
“孙叔早上好啊!”他远远跟面馆老板打了声招呼,随即单脚踩上车蹬,风一样遛过去,到陆驰跟前稳稳停下。
“怎么不上楼?”
陆驰道:“我看这家的早餐不错,迈不动腿了。”
孙老板笑呵呵地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这几个年轻人,都挺会说话!”
“明明是您这儿东西好吃。”林彦停好车子,拉着陆驰重新走进店里,要了一碗馄饨,两个肉烧饼。
陆驰意犹未尽,也跟着要了一碗馄饨。
吃过饭,林彦准备骑车去学校,临走时陆驰才想起来问:“小贺呢?”
林彦道:“他6点不到就走人了。”
陆驰震惊:“这么拼?不还有一年才高考?”
林彦:“虽然我也好奇,但有劲头多好,趁着激情在,赶紧学,以后能轻松点儿。”
陆驰感慨了一声,说:“不理解你们这群优秀小年轻的想法。”
林彦加速蹬出去,大声道:“你公大的,难道不优秀?!”
陆驰心想,我属于公大里最没上进心的那一类人,周围老同学做到警督的也有一些了,就他,还在基层团队里晃。家里人对他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时间一久,他自己也无所谓了。
林彦骑了一圈,转回来,冲陆驰道:“你这次来,有别的任务吗?”
陆驰摇头。
“跟方玦没约吃、约喝、约泡脚?”
陆驰:“……他最近有案子。”
林彦刹车,拍拍后座:“要不你去我们学校附近逛逛?中午一起吃食堂。”
陆驰走过去,抬屁股一坐,说:“压爆胎别怪我。”
林彦俏皮地笑道:“爆胎正好给我买新的!”
车子一路晃晃悠悠地骑到学校大门口,陆驰伸脚落地,林彦说:“这条路往左边走五、六分钟,有家书店,我在那儿做过兼职,老板很不错的,你可以过去耗时间。”
陆驰:“我?看书?”他晃晃手指,“不如让我去打击黑。恶。势力。”
“要不你来我们学校偷摸旁听?不过我们班才20几个人,不确定你能不能进。”
陆驰摆手:“不是那块料,你去上课,我随便逛逛。”
林彦:“好,你也可以去我宿舍补个觉。”正要掏钥匙,被陆驰阻止道:“脑子里少想事儿,赶紧上课去。”
“那我走了。”林彦只好跟他在门口告别,重新骑上车进了学校。
林彦对陆驰多少有些依赖。他一直做着贺正西的哥哥,很多事情需要当榜样,或者担起责任,但在陆驰面前就不同了。陆驰比他大了几乎一旬,性格爽朗,做事利落,大部分时间里说着不靠谱的幼稚话,但在那些幼稚里,又掺杂着一些充满善意的经验传达而非说教。所以,林彦能有勇气把生病的事情告诉他。
林彦憧憬陆驰,他希望自己到30多岁时,也能像陆驰一样,即便顶着压力,也能放手去追求想过的生活。
陆驰没事做,在校园里闲逛消食,甚至溜到林彦教室外表演了几回路过。后来逛到操场,见有人打球,他立刻手痒了。嗷了一嗓子,直接无缝加入。陆驰在单位就是篮球队的,平时只要能从夹缝里挤出休息时间,绝对会玩几把,技术没生锈。他跟那帮人打了半场,脸不红气不喘,临走的时候,已经从“这谁啊”变成了“学长是哪个大学的,有功夫再来。”陆驰简直得意上天了,一不留神,又把下半场给打了。等一群人互相招呼着去食堂吃饭,他才想起来恐怕已经到了林彦下课的时间。
“哎哟,坏了坏了。”他收拾好外套跟手机钱包,匆忙往球场外面赶,刚出来就看见林彦无奈地站台阶上笑。他立刻正经道:“你们这上的什么课啊,忒少了,校长谁,我跟他谈一谈。”
林彦说:“去你的吧,你预约试试行不行。”
陆驰呸了一声:“好歹咱是人民警察!别埋汰我!”
路过的球友插话道:“哥们儿你是公大的?有点儿远啊,要不要留个号码,以后打球叫上你!”
“别听他瞎掰扯。”林彦紧跟着拆台,“这货都30多了,就一社会闲杂人员,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
“哟!看不出来啊,大哥你看着很年轻!”
陆驰听完爽朗地笑了。
林彦捂着脸道:“哎呦,我眼瞎了。”
陆驰啧一声:“别乱说,走走走,吃饭吃饭。”
林彦掰着指头数菜:“我们校食堂好吃的东西太多了,西红柿肉酱拌面、鸭架儿、红油云吞、鸭血粉丝汤、糍粑、鲶鱼豆腐、鱿鱼炒青菜、卤肉炖时蔬……”
“可以了,打住,我今后见天来行不行?”陆驰打断他,“要不下午也在这里吃?”
林彦收回指头,正色道:“那不行,贺正西时间对不上。”
“嘿!”还是人家兄弟亲,自己是个编外的。
陆驰每天定点报到。林彦有课的时候,他会跟着过来,上午打球,中午陪林彦吃饭,下午抽空去骚扰方玦。林彦没课时,陆驰就跟他去店里呆着,坐办公室里跟尊神仙一样。
林彦没觉得烦,他挺享受身边有兄长在的感觉。
只是越沉浸其中,就越难走出来,陆驰早晚都得回溪城。
返程那天,燕城温度骤降,林彦心里跟外面的天一样,阴霾四起。他赶早跑商场,买了件外套,匆忙递到陆驰手上。
“南下一路温度就升起来了。”陆驰哆哆嗦嗦地说,“衣服你自己留着穿。”
林彦拿起外套,照着标签绳张嘴一咬,啐了一口说:“有本事别抖。”
“那我还是穿吧。”陆驰利利索索把毛线外套换下来,叠好塞进包里,套上新衣服,“虾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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