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誓》第19章


“住手!”禁卫军官忍疼喝止,恶狠狠盯着霍去病道:“这次算你狠!”
霍去病哈哈大笑,飞起一腿把刚爬起身的伙计踹飞,大步往门外走去。
禁卫军官恼羞成怒,追到身后问道:“你要去哪儿?”
霍去病回过头,促狭的目光在禁卫军官高高肿起的脸颊上转了一圈,说道:“当然是去赴约啊。我想李校尉在十里杨茶楼等得越久,不免会显得阁下越无能。”
禁卫军官发作不得,只好把一股邪火倾泄到部下头上,喝骂道:“愣什么,给小霍公子引路开道,去十里杨茶楼!”
霍去病拍拍他的肩膀,继续他一贯的刻薄道:“很好,这才有点狗模狗样。”
第九章 夜宴
李敢独自坐在十里杨茶楼二楼的宽敞包间里,悠然自得地品着茶香。
他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英俊而勇武,加上显赫的家世和屯骑校尉的身分,无可争议地成为长安城所有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在私下里议论最多的男子。
同时他是一个非常懂得享受的人,尤其喜欢凝神静气地品茶。因为他一直都认为,喝茶是最讲求心境的,否则只能是在暴殄天物。
但当他看到鼻青脸肿的部下,畏畏缩缩而又苦忍愤怒地走进包间时,所有的心境在这一刻全都坏透,只差没有把这蠢货从二楼丢下去。
“霍公子,李某冒昧相邀,请多包涵。”李敢说出的话语很客气,但与他眉宇与生俱来的傲意相映时,就显得有点儿格格不入了。
他没有起身,大马金刀地高踞主席,浑身充满年少得意者的盛气,一袭雪白的便袍将面容衬托得更为冷峻骄傲,跪坐的腿边摆了一柄银鞘佩剑。
霍去病不等李敢邀请,径直落座,慢吞吞倒了杯热茶,又泼到一边的银钵中,然后才像是想起李敢正在等待自己的回应,肆意地咧嘴笑笑说:“好茶。”
李敢心生鄙夷。但他掩藏的很好,点头道:“是好茶。”
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两个人说完这三句对白后,竟一齐陷入无话可说的境地。他们彼此对坐,仿佛有意在较量什么,默默地品着香茶,甚至连视线都无从交流。
光阴从两个人的身旁不耐烦地溜走,窗外的光线渐渐变暗变红。
“谢谢你请我喝茶,告辞。”忽然霍去病推案离席,走向包间门口。
李敢吃惊地望着霍去病,如同看到了一个怪物。他意识到,自己遇见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一直以来他习惯于预先设下套子,然后耐心等待猎物自动落入陷阱。
但很显然的,这招套路对霍去病失灵了,面对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只能是开门见山。
“李某受朋友托请,想替他化解与霍公子间的一场误会。不知霍公子可否赏脸?”
霍去病长长“哦”了一声,重新落座吟吟笑着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看来李校尉深谙此道啊。”
李敢听出这家伙的弦外之音,像是在说自己,其实是讥讽他暗中收了“朋友”的好处。他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霍公子想必不会见怪。”双掌轻轻一拍,嗓门略略提高道:“出来吧!”
包间左侧的移门拉开,苏飞、左吴、李尚三人鱼贯而入。
霍去病顿时面露惊奇与敬慕之色,拱手啧啧赞叹说:“原来淮南王也是李校尉的朋友,失敬失敬!”
李敢忽然发现,世上真有这样一种人,能够将最普通的阿谀恭维之语,不着痕迹地转化成更加恶毒刺耳的嘲讽,让你满肚子的火发不出来。
“李某何德何能敢与淮南王攀交?只不过和王爷千金刘陵郡主曾有几面之缘。蒙她信赖,我只好勉为其难做回和事佬。”
他慢慢用碗盖撇去漂浮的茶叶,接着说道:“那天苏先生他们急于办妥淮南王托付的差事,与霍公子发生了不愉快的冲突,事后刘陵郡主方才得知。她对此歉疚不已,本想亲自登门道歉,却担心你们心存芥蒂不肯见面,故此将这事交给了李某调解。
“我推托不去,左思右想也只能请霍公子来十里杨喝茶了。”
说完他一打眼色,苏飞三人木无表情朝着霍去病躬身拜谢道:“向霍公子赔罪!”
霍去病大咧咧坐在席间,直等到三个人躬身礼毕,猛然发出一串大笑。
这一次,不仅苏飞三人露出羞恼神色,李敢的脸色也变得阴沉。
“霍公子,你觉得李某做的这件事很可笑么?”
“对不起,我失态了。”霍去病辛苦地止住笑声,但脸上仍挂着该死的笑容,说道:“那天在霸上的酒馆里,是我们几个多管闲事,打伤了李先生。我心里也在万分后悔,希望能有机会向他们三位当面谢罪。哪知道今天我还没开口,苏先生他们却抢先向我道歉,你说好笑不好笑?”
李敢回答道:“的确很好笑。”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淡淡道:“这么说霍公子已经接受苏先生三位的赔罪了?”
霍去病一点都不在乎苏飞等人射向自己的怨毒眼神,含着笑点点头又摇摇头。
“恕李某愚昧,看不懂霍公子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
“点头嘛,是我在感谢李校尉不辞劳苦出面调解;摇头则是说,我不敢接受这三位先生的赔罪。”在对方勃然变色前,霍去病跟着又说道:“他们三人忠于主公,何罪之有?如果我接受了道歉,岂非不明事理的傻瓜?”
李敢面色缓和了下来,颔首说:“霍公子宽宏大度,李某钦佩。”
苏飞三人朝李敢一礼,退回隔壁包间,将移门重新带起。
“不知霍公子今晚是否有安排?”李敢放下茶盅,不打算和这个恶棍继续干耗。
霍去病笑而不答,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李敢只好接着说道:“今晚刘陵郡主在她府邸中要举行一场盛大夜宴,宴后还有‘集玉阁’的珍宝拍卖活动。长安城内一般的官宦名流都将出席,霍公子四位也在郡主特意钦点的邀请名单之列。”
霍去病听完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口中的呼吸几乎喷到了李敢脸上,问道:“那李校尉去不去呢?”
李敢轻描淡写地举起茶盅挡住对面吹来的讨厌气息,回答说:“假如霍公子不介意,可以和李某同行。”
霍去病和李敢抵达郡主府的时候,晚宴刚刚开始。两人被分别安排在面对面的第二排席位中,左右都是霍去病不认识的长安名流。
郡主刘陵几乎没有时间端坐在主席上,不停穿梭在酒席间向客人敬酒寒暄。她一身盛装妖娆艳丽,无疑是今晚酒宴上最引入注目的一颗明珠。
虽然贵为郡主,却丝毫没有骄横傲慢的架子,笑语晏晏殷勤备至,不时发出一串串银铃般爽朗的笑声,让与她交往的客人们如沐春风。
在酒宴上人们谈论最多的,还是最近这次匈奴大军的入侵。不仅定襄受到攻击,代郡、上郡也遭受了匈奴铁骑的践踏,各处军民伤亡惨重轰动朝野。相较而言,定襄的损失并不算大,其他两处连城墙都教匈奴人给拆了。
但不久之后,谈论就变成了争论,筵席上的客人自觉或不知觉地划分为两派。
武将们说:“匈奴蛮子欺我大汉太甚,这口恶气说什么也要争回来!”
文官们则说:“屡屡兴师远征,既没有打垮匈奴,又劳民伤财,有百害而无一利。不如效仿先帝策略,和亲绥靖养精蓄锐,不战而屈人之兵。”
渐渐地气氛越来越热烈,大家忘乎所以地大声表达着各自的主张,似乎每一个人说的都很有道理,却又始终无法驳倒对方。
这时候刘陵到了霍去病的席前,笑盈盈道:“霍公子,日前父王的门客多有得罪。我替父王敬公子一杯,聊表歉意。”
霍去病懒洋洋站起身,与刘陵将酒干了。刘陵将酒杯交给侍女,并问道:“我看霍公子沉默寡言,莫非对大家谈论的话题不感兴趣?”
霍去病放下酒杯,微笑道:“对于这种无聊的话题,我一向不愿浪费口水。”
刘陵一愣道:“无聊?难道霍公子不认为与匈奴蛮族的战和之争是朝廷大事?”
霍去病注视刘陵惊讶的玉容,突然像忍不住似地放肆大笑起来。虽然大厅里人声鼎沸,但他的笑声仍显得异常刺耳和不协调,引得众人纷纷瞩目。
“这当然是朝廷的大事,可我们在这里讨论它,不过是作秀罢了。自然咯,如果大家是想藉此消磨时间,我也无话可说。”
霍去病显然也注意到许多人错愕的目光被自己吸引了过来,可他毫无局促紧张,侃侃而谈道:“郡主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和匈奴人是战是和,绝对不是席间诸公,动动那条饱尝人间美味的舌头就能解决的。”
“啪!”前排一名武将重重一拍桌案,回头怒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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