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誓》第76章


三万铁血男儿高歌出塞,这一番血战之后,又有多少人不能回返故土!
这些倒下的战士中,有自己认识的,更多的却是素未谋面的普通士兵。但他们所有的人,一样都有远方的妻儿老小日夜翘首盼归,一样地却将英魂长留斯土。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榖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他仰起头让风吹干湿润的脸庞,轻轻吟唱起楚国三闾大夫屈原写下的战歌《国殇》。
不经意里,身后的岳神机、徐自为和众多幕僚亲兵开始应和,而后这歌声波涛般传遍整座战场,数万大汉将士同声高唱,声震九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一曲终了,第一次参加北伐的徐自为已是泪流满面,他的一个亲弟弟加入了此次出征的羽林营,在昨晚的夺旗之战中壮烈战死。而自己的另一位兄长,在前次的战役中效力于公孙贺帐下,同样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抬下去吧。”卫青向那两个士兵挥了挥手,又朝岳神机一笑道:“我怎么像打了败仗似地?现在该哭的,应该是匈奴人吧?”
而卫青并不清楚,此刻在不远的营帐中还有一个人不仅想哭,甚至连死的心都有。
他便是高凡。经过军医的紧急治疗,鲁鹏背上的毒箭已经取出。可是面对匈奴射手秘制的狼毒,军医也束手无策,只能开出一剂常用的解毒药方尽力削弱毒性。
“尽人力,凭天命吧。也许他能撑过明晚,但……”军医临走前只留下了这样半句言犹未尽的交代,却像一盆凉水彻底浇灭高凡的希望。
“小妹,哥哥对不住你啊,是我没本事……”
“小霍、小高,你们又在耍老子。酸枣你个熊,别惹急了我……”
“杀、杀啊——匈奴蛮子来了,快杀,快杀……”
昏迷中的鲁鹏不停挥舞着双手,嘴里喊着胡话,偶尔也会发出一两声低低的痛哼。
“老鲁你个王八蛋,一定要给老子挺住!”望着奄奄一息的兄弟,高凡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用心研习凤姨的毒技和医术?此时此刻守在鲁鹏的身边,他心如刀绞却又只能无助地祈求上苍。
忽然,他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在鲁鹏胸口始终有一块巴掌大小的肌肤没有受到毒气侵袭变色,与周围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他猛地想起一事,由于紧张与兴奋,两手不禁微微颤抖,从鲁鹏的怀里取出了一方绿色的晶石。
绿魔晶石,难道是它?高凡握着晶石仔细打量,隐隐看到它的表面多了一缕缕的青紫色细丝。再一低头,那块肌肤正在缓缓被毒气侵蚀变色。
“你这家伙,有救了!”高凡声音哽咽,飞奔到帐外声嘶力竭地叫道:“军医!”
片刻之后,被研磨成粉的绿魔晶石混合着另配的药汁,灌入鲁鹏的口中。高凡忐忑不安地关注着他的肤色变化,唯恐这又是好梦一场。
幸而大泄三次后,到了中午时分,鲁鹏终于苏醒过来,眼睛还没睁开便大叫一声:“疼死老子了!”
“疼了就好,疼了就好!”高凡开心地一边笑一边流泪。
鲁鹏身上的毒气已消去十之七八,望着高凡问道:“咱们赢了?”
“那当然!”高凡将后来的事简略地告诉鲁鹏,又道:“你这家伙可吓坏我了。”
鲁鹏呵呵憨笑道:“放一百二十个心,老子没那么容易完蛋。小霍呢,他咋不来看我?”
高凡猛然警醒道:“糟糕,他去替你找解药,到现在还没回来!”回头吩咐军医照料鲁鹏,转身便往帐外跑。
“等等老子,我跟你一块儿去!”鲁鹏勉强撑坐起来,背后立时剧痛欲裂,手上一软又结结实实躺回了床上,气得他破口大骂!
第八章 虽远必诛
连续向北逃亡两天一夜后,第三天晚上,颜海才敢在大草原深处扎下营盘,暂且歇息。
一路上溃散的败军渐渐归拢到帐下,不知不觉又有了近万之众。但所有的牛羊牲畜金银珠宝都丢失一空,数以万计的麾下精锐埋身黄土,可谓惨到了极点。
营地里弥漫着悲伤压抑的气氛,每个幸存者都如同惊弓之鸟时不时朝南张望,稍有风吹草动,便会神经质地跳上筋疲力尽的坐骑提刀备战。
卫青,这个长相斯文的普通汉族男子,从什么时候起成为了匈奴民族的噩梦?
以往纵横河套直逼长安,予取予夺的好时光一去不复返。反而,人们开始担心黑夜里大汉的铁骑隆隆轰鸣从天而降,又一次踏入王都龙城。
“小兄弟,吃点儿?”在大营西北角的一堆篝火边,一名中年匈奴军官将一块肉干递给旁边的年轻士兵。
“谢谢。”年轻士兵接过肉干,用短刀切下一片放入嘴里慢慢咀嚼。
他脸上的黑灰犹未洗净,但并不能掩盖住那张英俊而又带着匈奴人特有剽悍的脸庞。
身边的匈奴军官并不知道,这个年轻士兵虽然能够说一口流利的本族语言,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汉人,而且不久之前还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他便是孤身追击折鹰的霍去病。
由于匈奴败兵多路溃散奔逃,使得他无法锁定折鹰所在的队伍。随着时间飞快流逝,霍去病的搜索却一直没能取得进展。
“也许我应该放弃了。”他非常清楚,自己孤身深入一旦被人发现的后果会是什么。即使如今的他已突破了“云龙三现”的境界,较之拓寒也可以丝毫不落下风,但面对匈奴人的千军万马、强横如北斗宫宫主这般的圣师级人物,亦只能选择在遭受合围前御风遁走,以免陷入无休止的苦战中。
然而这念头在霍去病的脑海中盘桓良久,最终还是未能阻止他继续西去的步履。他明白,他欠鲁鹏一份情,一条命。当日自己未能救下鲁鹏的妹妹,今天已绝不能再坐视他身葬大漠异乡!
“我这是在发什么疯?”霍去病不由揶揄自己,“但我还没活腻味,更不至于愚蠢到单枪匹马明火执仗冲入匈奴大军里去找折鹰麻烦的地步吧?”
他冷静地想了想,决定改变追击的方式,觑机杀了一名掉队的匈奴骑兵,乔装改扮后化名赫龙,混入了一支数百人的败军中。
果不其然,当天夜里这支败军就和颜海的部队会合,一起向北,马不停蹄地后撤。
在今晚之前,霍去病尚未打探到折鹰的下落。尽管身为一名四羽射雕手的他,在匈奴军中拥有颇高的声誉,可溃败之后匈奴大军建制完全打散,谁也不晓得身边的人一转眼又跑到了哪儿去,又或者是否已死在逃亡途中。
霍去病正是凭借这点顺利混入了匈奴军队里。他知道,纵然今晚能够取到解药也来不及救活鲁鹏了。但计划不会变,他依旧在寻找,在等待!
因为军帐丢失殆尽,绝大部分的匈奴士兵只能露天过夜。耳朵里听着伤兵的呻吟,妇孺的低泣,这样一个夜晚注定难眠。
吃完肉干,霍去病向那名匈奴军官打了个招呼,起身在附近的营地转悠。这种散漫行为在军营里本该是禁忌,但一来匈奴军队一贯军纪松弛,二来大军新败建制破碎,已经谁也管不了也懒得多管了。
兜了半圈,霍去病发现一队新到的人马正准备生火露宿。他走上前问道:“你们有谁见过折鹰将军?”
“你找折鹰将军有什么事?”一名老军头没精打采地抬起头,瞥了眼霍去病。
霍去病神色不变,从容答道:“我是折鹰将军的部下,在混战中失散。你见过他?”
“见过。”老军头对霍去病没有丝毫怀疑,伸手一指道:“他和我们一样刚到,正在拜见王爷。”
终于找到这家伙了,霍去病的嘴角隐过一抹快意微笑。
折鹰,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就算鲁鹏尸骨已寒,我也要把你的头颅带回去!他缓步朝颜海王营的方向走去,在一片邻水的草地上,七零八落扎着二十多顶破损不全的帐篷。这已是匈奴大军目前全部的军帐了。
霍去病点点头,按照对方指点的方位步入王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的王营的规模虽然比数日前缩水许多,甚而显得有些破败简陋,但周围的守备却异常严密。
“站住,你是干什么的?”一队巡逻兵喝止住正往里走的霍去病。
霍去病不慌不忙地说道:“我是折鹰将军的部下,听说他就在这里。”
巡逻兵头领并未发现霍去病身上有任何可疑之处,而且这两天寻找各自主将的散兵比比皆是,他也不再疑心,吩咐一名部下道:“桑奇,你带他去见折鹰将军。”
那个名叫桑奇的匈奴士兵领命,引着霍去病走向折鹰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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