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誓》第139章


“不必。”霍去病道:“我将护体石送给前辈就是。”
沙怪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犹疑道:“你不是在耍弄老夫吧?”
霍去病稳悠悠道:“这玩意我留之无用,送给前辈作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沙怪定定神,渐渐信了眼前所发生的事并非是自己在作梦。他抬眼瞅了瞅天色,明月西斜已近寅时,那边龙城公主应该快很收功,当下道:“请小兄弟随我来!”
霍去病扭头望向金不炎道:“金兄可有兴趣陪小弟走上一遭?”
金不炎心比黄连苦,委实没有料想到沙怪居然会和霍去病化干戈为玉帛。不仅坐收渔利的设想成了镜花水月,还白白耗损了九成的念力。
这时他纵然想兴风作浪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就算召出尺度天来对付霍去病,不需这小子动根手指头,沙怪便会豁出命地扑过来。
“小弟还是先告退吧。”他吞咽下一口苦水,拱手道:“来日再到霍兄府上盘桓。”
好小子贼心不死,竟想杀到长安来找我!
霍去病抱拳还礼笑吟吟道:“金兄盛情霍某却之不恭,那便在长安城中扫榻以待!”
“好说,好说!”金不炎又向沙怪拱了拱手,先前骑来的雪驼已在方才的“金沙一灭”中被轰得尸骨无存,只好步履蹒跚地往西去了。
沙怪也看出了霍去病和金不炎之间的微妙关系,故此并不强留。待金不炎的身影缓缓走远,他这才说道:“小兄弟,老夫要施展‘流沙河诀’将你送到我肉躯所在的沙穴之中。咱们在那里再会!”
说罢沙柱中的人影淡去,像一株被飓风吹弯的大树往霍去病身前探近。
骷髅头觉察到沙怪元神已远去,忍不住小声道:“头儿,你身上哪有护体石,这个玩笑可开大了。万一那老怪物老羞成怒,那可弄巧成拙啦。”
霍去病漠然道:“闭嘴,坐稳了!”话音刚落,沙柱“哗”地在他头顶散落,弥漫的尘沙笼罩全身,像有股无形的力量稳稳托起霍去病的躯体随波逐流往前飘移。
不一刻周围飞扬的尘沙“呼”地往后飞掠,霍去病的身子平平稳稳落回地面。
眼前一片漆黑,脚下松软柔棉应是沙地。就听沙怪的声音响起道:“小兄弟请进!”
“嗡——”黑暗中亮起一颗银白色的宝珠,冉冉飘飞到霍去病的面前。
藉着珠光霍去病看到自己正置身在沙丘底部,前方不远处是座沙穴的狭小入口。那宝珠徐徐飞行,引着他往沙穴里走去。
略略低头走入沙穴,当霍去病重新抬首时,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盘膝坐在沙穴中央的熟悉背影。宝珠银白色的脉脉光辉映照下,那身影朦胧而动人,似全身都笼罩在一团若有若无的雾气里,仿佛触手可及却又千里万里难以触摸。
在这道背影的正对面,有一具盘坐在地金光灿灿的肉身。他看上去至少有六七十岁,皮肤上布满大小不等奇形怪状的金色符咒,双臂低垂在小腹下方结成不灭印,恰似一尊涂满金漆的泥塑。
肉身侧旁伫立着一条土黄色的光影,自然便是沙怪的元神。他冲着霍去病含笑道:“这里头有些气闷,适应会儿就好。”
霍去病注视龙城公主的背影许久,两个人奇怪地没有任何交谈,更没有在旁人看来再正常不过的小别重逢后的欣喜和兴奋。
沙穴里的空气难以流通,果真显得沉闷而压抑。很快连沙怪也察觉到了这点,脸上笑容徐徐消失,有点尴尬地望着霍去病和龙城公主。
霍去病从怀里取出一块拳头大小通体乌黑的石头。这是上回高凡在皇宫武库中所偷盗的赃物之一,因为当时觉得并无异处随手便转赠给了霍去病。也亏来自历代魔衍者的学识传承,使他惊异地发现,这块不起眼的黑石块竟是上苍恩赏人间的瑰宝,有了它的庇护,任何失去魂魄的尸体都可以坚固逾铁万年不腐。
他上前几步绕过龙城公主,说道:“请前辈将肉身的嘴巴撬开。”
“果然是护体石!”沙怪的元神两眼冒光,声音微微发颤。突然之间他醒悟到,霍去病之所以愿意将此至宝慷慨相赠,绝不是出于同情的乐善好施,而是为了他身后那沉默不语的少女。
他伸手将自己肉躯的嘴巴掰开,霍去病手起刀落将拳头大小的护体石一劈为二,然后选择了体积较小的那块塞入张开的口中,将将能将嘴唇合上。
沙怪紧张地屏息观察着自己的肉身。半炷香后肉身缓缓起了变化,一层黑色的光晕从肌肤下冒出,逐渐将金符覆盖。不久,那光晕停止流动似在不停地沉淀凝固,最后如层乌壳般将肉体完全封裹。
“成了——”沙怪长长出了一口气,心中的喜悦和轻松难以言喻。
霍去病收起剩下的大半块护体石,说道:“接下来前辈将肉躯安置妥善便可离开此地,去找寻故人的下落。”
沙怪连连点头,道:“小兄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千万别再‘前辈前辈’的称呼老夫。咱们干脆结拜金兰,加上公主殿下。你是二弟,她是三妹!”
龙城公主的娇躯一颤,却没有出声。霍去病看在眼里,淡淡道:“以后再说吧。”
沙怪搞不清楚这两人之间的状况,也不好多说什么,便道:“也好。老夫先去安顿肉身,你们两位请在此稍候。”
光影一闪沙穴里顿时暗了下来,敢情他将那颗银白宝珠也带走了。
骷髅头倒也识趣,立刻道:“我跟着那老怪物去瞧瞧。”一溜烟地也跑了。
冗长的寂静像一方巨石将空气慢慢凝固。黑暗里两人可以清晰听见彼此的呼吸,却不约而同选择了难堪的沉默。
忽然沙沙的脚步声响,霍去病一言不发地往沙穴外走去。在他的步履即将踏出洞口的刹那,背后传来龙城公主低沉迟疑的声音:“你……就这么走了?”
“我本就不该来。”霍去病收住脚步,停在洞口没有回头。
又是一阵静默,仿似两人都寻找不到恰当的话题。最后还是龙城公主轻声地问道:“你不是回长安了么,为何来了伤心岭?”
霍去病反问道:“你说呢?”
他的胸口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在咆哮,促使着自己回过身向她张开臂膀,将她紧紧地拥入在怀。然而他的双脚却似在地上生了根,死死地钉在原地无法挪动。
沙穴里响起了一声幽幽叹息,仿佛蕴含着数说不尽的爱恋柔情痛楚矛盾,在狭窄的空间里轻轻回荡着,如丝如缕化作一条条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在霍去病心头。
“谢谢你。”她在说道:“也许此时此刻这是我惟一能对你说的了。”
“鬼话!”霍去病霍然转身,如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狂怒的光芒。
“我披星戴月疾驰两百里,一头栽进金不炎设下的圈套,只是为了听你说声‘谢谢’?我和一个只差半步就得道的圣师级人物恶战不休,还需时时提防着金不炎的算计,只是为了听你说声‘谢谢’?”
他孩子气地宣泄着,眼神变得越来越狂野凌厉,低吼道:“我这是他妈的在干什么?我在发什么疯!为了一个女人,我抛下自己的部属跑到这来和人拼命,为的就是得到一声‘谢谢’!”
他的吼声如雷鸣般在沙穴里激荡,震得耳膜嗡嗡发响,更伴随着粗重急促的喘息。
“那你要我怎样,我又能怎样?”一刹那里,龙城公主努力平抑的心境像是被霍去病的怒火点燃,波荡着沸腾着令她无法再保持矜持。就像赌气的孩子,她抗议着他尖刻的挖苦,觉着自己的心在硬生生地扯裂。
突然一双强有力的臂膀不由分说地将她紧紧抱住,强悍甚或接近粗暴地将她的扳转过来。
她瑟缩了一下,感觉到霍去病的呼吸犹如从火山岩浆中喷发出的热气扑打在自己的面具上。沙穴里很黑,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听见自己的心在狂跳。
“你哭了。”霍去病的声音沙哑低沉,抬起一只手缓缓替她拭去沿着青铜面具滴淌下来的滚热泪珠,那温柔的手式与前一刻判若两人。
她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重压,心情如在云霄和海底间剧烈跌宕,抑制已久的痛苦思念宛似溃堤的洪水彻底挣脱理智的禁锢,随着泪水尽情奔涌。
“别哭,别哭……”霍去病将她的螓首深深拥在怀中贴在胸口,泪水已让衣衫润湿一片。
霍去病感到她正缓缓仰起脸,青铜面具不知何时已经摘去,两瓣温软滑润的樱唇轻轻印在他的颊边,如痴如醉。
“啊……”低低的一声嘤咛,霍去病的嘴唇恶狠狠吻在了她的樱桃小口上,犹如一阵暴风骤雨席卷而来,那感觉简直令人窒息。
手中的青铜面具坠落在沙地里轻轻一响,可又有谁还会去理会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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