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静》第2章


燕还听他言辞决绝,请求无望,将雪马塞给他,头也不回,径自进了自己房间。摔上门,坐在床上生闷气。过了一阵,又想起那紫花,但想两人四年朝夕相处,转眼就要分开,左右不自在,对那紫花也没了心思,只把一双靴子在房中乱踢。闹了一阵不快,慢慢又有了失悔的心,心想二人分离势所难免,为何不珍惜分离前的时光,反使性子。再看帘栊外,渐有暮色,不由得更加惆怅
薛隐听见敲门,拉开一看,只见燕还已没有了嗔怒,只是无精打采,因把她揽入怀中,道,我很快就回来,别这么不高兴!
燕还道,那你今晚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薛隐道,不急。窖中食物还有多少,够吃多久?
燕还道,一个人可以吃半个月。
薛隐道,那好,半个月之前我肯定回来。
燕还听了这话跟着就想说十天也有可能,开了口却说,你既然下山了,就不要想着我,免得误事。
薛隐笑道,你果然长大了。七里香怎么样了?
燕还道,已经是朱红的了,不久就可以采收了。想起紫花又道,那岩上一朵紫花好奇怪!
薛隐奇道,什么紫花,在哪里?
燕还道,就在那林子边,那紫花无茎无叶的,有山顶雪莲那么大。
薛隐一惊非同小可,急道,快,快带我去!
二人御剑,眨眼已到。
薛隐看清了那紫花,还未摘到手已是欣喜万分,口中道,果然是紫灵花!
燕还道,长生不老药吗,你那么高兴!
薛隐摘下紫灵花,见她仍是心灰意懒的,笑道,只怕我说了,你比我更高兴。
燕还道,那你说!
薛隐道,有了它你就可以下山了!你还真是福缘不浅呢!
真的么,燕还只觉喜从天降,秀美轩起,一双眼熠熠闪光,接过紫灵花,但觉色泽柔和,香味清雅,不解道,它不过一朵花,哪里神奇了?
薛隐道,你有所不知,这紫灵花乃是天地间灵气汇聚而成的一件灵物,千年难见,择主而现,可遇而不可求。
燕还急道,你还没说它有什么用呢!
薛隐因从她手里取过紫灵花,摘下了花瓣。
燕还奇道,这是做什么?
薛隐拉过她手,就要将花瓣按到她手腕上,忽又迟疑了一下,道,应该褪下裘衣。
燕还照做了。
薛隐这才拉着她手,将花瓣按到她手腕处。
那花瓣即刻融成一片,沿着绸衫,片刻间已延展成一件紫色深衣。暮色中发出淡紫祥光。
燕还惊魂甫定,又转大喜,仔细打量着这件仙衣,果然与众不同,华美异常!
薛隐道,这件紫灵衣冬暖夏凉,不沾尘污,最灵异处,是它能抵御外力,另刀剑难以加身。你有它护着,远强过我守在你身边,这下我就放心了。
燕还道,看来是上天眷顾,这时候有意赐了我一件至宝来成全我,让我好跟你下山!一面又道,练月派被灭,明日我们下山,第一件去做什么?
薛隐道,据山下人说,渠明真人已发出柬帖,召集各门派明日午时齐聚练月山举行祭奠。明日我们自然也去那。
燕还惊道,所有门派中人都要去那吗?
薛隐道,是啊,渠明真人此举虽然过于兴师动众,但练月派行侠仗义,有功于社稷,这一次却遭了灭顶之灾,大家感念他仁义,既悲且愤,也无话可说。
薛隐眼望着中原,然而有了一种异样感觉,似乎这次浩劫冥冥之中关乎着自己,也关乎着天下人的命运。
第二章
次日,天刚破晓,二人已收拾出发。薛隐因生性疏懒,又归隐已久,不愿有人认出自己,于是扮作一个虬髯汉子。燕还紫灵衣太过华美,未免惹眼,紫灵衣外仍罩着狐裘。此外,二人都提了一柄精钢剑——须知世上只他二人才会御水术,凝水成剑即刻显露身份。
二人御剑离开。燕还回过头去,只见晨光熹微中,一片片山峰有如翻江倒海的波浪般,此起彼伏,好不壮观。薛隐飞得甚快,瑞琪山转眼已很渺茫,倏忽已不能见。想起四年未曾远离,这一次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不由得有些依依不舍。
飞了多时,不觉已是红日当头,而此时练月山已经能够看得见了。
薛隐道,前面就是练月山,时辰尚早,又没有带干粮,先下去找个饭馆吃点东西。
薛隐载着燕还落到一个市集上。这里却哪里还像一个市集!虽是茶楼酒肆次第排列,朱门豪宅毗连不断,但它们的门前却都生着枯草。这里显然已是荒废了若干年。周围不见一个人影,唯有枯草,阳光照耀下,显得格外荒凉。
薛隐在一间客栈前站定,只见楹柱红漆斑驳,匾额字迹漫漶,从脱落的门窗望进去,只见桌椅凌乱,蛛网尘封。薛隐不由得回忆起十年前同弟弟在这间客栈打尖的情形,于是叹道,十年前,至少这间客栈还开着,怎么境况反不如从前了!
燕还道,你来过吗?
薛隐道,嗯,你渴吗,先喝点水吧。说着,已在空中凝出了一团水,又分作几小段送入她口中。
燕还喝完水,忽听前面有铮铮斗剑之声。
二人立刻飞了过去,市集尽头,果有人在厮杀,是一个黑面男子与一绿衣女子。而一旁断垣处倚坐着一个黄衫女子,不知为何,也不掠阵,只是袖手一旁。
薛隐见二人招招狠辣,随时可能会有死伤,立刻就要奔过去,预备先调停再作道理。拔剑正要抢入阵中,黄衫女子却剑指而起,挡住了他。
薛隐心中突的一跳,先只见她背影,此时正面相对,只见肤光胜雪,眉目如画,一身鹅黄衫子,娉娉婷婷,无一处不是尽态极妍。阳光掉在她头发衣衫上,跳跃变幻,迷离恍惚,竟只像是梦中所见。
燕还也怔住,心想天下最美的人也不过如此。
身旁刀剑声却越发激烈,薛隐收摄心神,自责自己竟这样失态,一时失了魂魄,把最紧要的事也忘了。忙倒转剑尖,作一揖道,在下有礼了,敢问姑娘,他二人因何起衅?在下欲调解纠纷,息事宁人,姑娘又为何拦我?
黄衫女子先是把他当作了黑面男子的同党,此时听了,便即放下剑,立刻又显出疲惫的神色来,道,那男子为非作歹,害了几条人命,我们追拿他许久,今日被我们撞见,正好替天行道,不料我却中了他暗算。上人既要相助,感激不尽,怎敢再行阻拦!
薛隐听她声音也是绵软无力,知她确是受了极重内伤,料想所言不假,因抢上去助那绿衣女子。
黑面男子见又多一个敌手,立时左支右绌,急于想抽身离开,却哪里脱得了身。只觉来人内力精湛,实是一流的高手,拆了两招,虎口被震得剧痛难当。捱道第三招,剑就脱了手,而那女子却不失时机一剑当胸刺来。黑面男子只道命绝今日,却不料那剑身忽而一扬,被挑了开去。
绿衣女子见薛隐既助自己又阻自己,错愕道,上人这是何意?
薛隐道,姑娘莫怪。有言道,锄奸杜幸,要放他一条去路。没有人生来就作恶,想来他也不过为生计所迫,请姑娘饶他一次,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黑面男子便即跪下道,在下确实逼不得已才杀了人,佛心无处不慈悲,小儿尚在襁褓,求两位开恩!
燕还听了,也过来替他说情。但绿衣女子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道,天地圭臬,杀人偿命,又有什么情理可讲。上人高义,但他罪该当诛,不杀他如何以儆效尤。说着,一剑已刺杀了黑面男子。
薛隐阻之不及,燕还则侧过了脸。
薛隐本是要救人的,不想反害他一命,心中怅然,对绿衣女子道一声,贸然相助,不要见怪。拉了燕还道,燕还,我们走。回头见黄衫女子正看着自己,目光森然如见鬼魅。然而薛隐不及注意她的目光,只见她此时脸色已是惨白,忙道,你受伤太重,须马上疗治,不然会有性命之忧!
黄衫女子道,上人有心了。上人仗义相助,不知台府何处,改日登门……拜谢!
薛隐道,举手之劳而已,你的伤不能再耽搁了!
黄衫女子道,是!转而对绿衣女子道,协慧,到船上替我疗伤,我们坐船去练月山。
二人别过,往船埠走去了。
燕还察言观色,知薛隐放心不下那黄衫女子伤势,便道,她们也去练月山,我好久没坐过船了,我们也坐船去好不好!不等薛隐回答,当先便走。
船家正要拨船,见有人过来,因问道,客官可是要乘船?
薛隐道,请转问两位姑娘,可否借出一角席次。
黄衫女子听了,因对绿衣女子点点头,绿衣女子因道,上人请上船吧!
二人上了船,船家一蒿点开,绿衣女子立刻为黄衫女子疗伤。燕还回头望去,黑面男子伏诛处,一丛绿火正逐渐熄灭,黑面男子的尸身已被焚尸水燃烧尽了。
绿衣女子运功良久,黄衫女子伤势不见好转,反而病容更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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