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3恐怖系列丛书》第7章


男婴睡得很香甜,像雪花一样安静。他皱着眉想,难道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太太挡住眼睛问:“你看什么?”
李麻把灯关掉,陷入黑暗中,他什么都没有说。
四、没有源头的哭
一个月后,这个男婴转到了卞太太家。
卞太太的老公还没有回来。她没有孩子,很寂寞,早盼着叉快点轮到自己家了。她提前买回了很多玩具。
把叉领回家的路上,她高兴得蹦蹦跳跳,像个孩子。
进了家,她拿积木给叉玩。他摆了几次,都倒了,就不太感兴趣了。
卞太太收起积木,又递给他花皮球。
他笨笨地踢,踢不准。很快也不想玩了。
卞太太又拿出一本画册。
他翻起来。这次他专注的时间比较长。后来,他把画册也扔到了一旁。
卞太太收起玩具,对他说:“叉,现在呢,我就是你的妈妈了,你要乖。你乖的话,喜欢吃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
晚上,卞太太按李太太嘱咐的那样,把便盆放在他的小床下,对他说:“半夜拉屎撒尿就用这个盆,记住了?”
叉似乎对卞太太家的电脑更感兴趣,他一次次跑到它的键盘前,伸出小手去摆弄。
天要黑的时候,张古打字打累了,出门到院子里活动身体。
西天还有一抹暗暗的血红。
他偶尔朝卞太太家的院子看了看。卞太太家没有开灯,可能是怕蚊子。在暮色中,他看见卞太太家黑糊糊的窗子里,有一双眼睛,正静默地看着自己。
他打个冷战,仔细看,竟是那个男婴。
这眼神他见过一次,在停电的那个夜里,他发现他又离开他的时候。他感觉这眼神很复杂,不像是一个婴儿的眼神。
张古避开很复杂的眼神,继续伸臂弯腰踢腿。他想,也许是自己太多疑了。也许这一切都是由于他当时狠心离开他,灵魂深处一直在不安……
过一阵,张古又抬起头,看见那个男婴仍然在黑糊糊的窗子里看着自己。
老实说,在内心深处,张古对这个最早他发现的男婴有几分惧怕。
他尽可能回避他,可是,越回避越害怕。那男婴的眼神,时时刻刻闪现在他眼前。
你越离一个眼神远你就越觉得它飘忽。
你越离一颗心远你就越觉得它叵测。
你越离一个黑影远你就越觉得它有鬼气。
张古突然想接近这个男婴。
他想,他对这个不懂事的小孩儿,一定有一种误会。他要接近他的哭哭笑笑,吃喝拉撒,摸清他的脾气,他的稚气。他要接近一个真实的他,粉碎这令他寝食难安的错觉。
可是,他没有勇气走近他,哪怕一次。
这天上午,张古到市场买菜。
回来时,他看见李太太和慕容太太在小镇汽车站等车。李太太跟他打招呼:“买这么多好吃的,招待老丈人呀?”
张古:“几个朋友要到我家来喝酒。你们去哪里?”
李太太:“我们到城里去。”
张古把吃的喝的准备齐全了。下午,他的几个朋友来了。其中有冯鲸。
喝酒时,张古问:“那天断电查清楚了吗?”
冯鲸说:“上哪儿查去!”
全镇只有张古一个人固执地认为那天停电和男婴的出现有关系。
朋友1问:“听说停电那天你们17排房捡了一个男婴?”
张古说:“是啊,怎么了?”
1说:“没什么。我只是听说,那个男婴从来不哭,很少见。”
朋友2说:“不会是机器人吧?肚子里装着定时炸弹……”
朋友3说:“你说的好像是一个手抄本里的情节,婴儿,定时炸弹,梅花党,南京长江大桥,什么什么的。”
张古打断他们:“别胡说。那是一个挺可怜的孩子。”
冯鲸说:“我想起了最近我在网上认识的一个网友,她叫永远的婴儿。”
张古的心一沉——永远的婴儿?
冯鲸:“是一个美眉。”
朋友2:“现在的女孩子都装嫩——你们瞧这名字。”
冯鲸:“她说,她之所以和我交朋友,是因为我的名字吸引了她。”
朋友1:“你叫什么?”
冯鲸:“三减一等于几。”
朋友3:“现在的男人都装高深——你们再瞧这名字!”
那天,大家喝了很多酒,唱起了歌。张古忘记了男婴那讨厌的眼神,跟大家一起狂欢。他唱的是:
一言不发,岿然不动,灰土土傻站着我是个秦俑。没有哭泣,没有笑容,我生命的背景是一派火红。
我想战天,我想斗地,我想抄起家伙砸出一堆喜剧。我想唱歌,我想吻你,我想一步登天住进月亮里。
琴心剑胆晶莹剔透,这辈子注定不长寿。哥哥请你慷慨一些借我一点酒,让我轰轰烈烈献个丑。姐姐请你放弃贞洁拉拉我的手,让这人间的花儿红个透……”
这是周德东的歌?——正确。不然我就不会花这么大篇幅写它了。
它是我开篇那段歌词的前部分,好不好都请你原谅,写它的时候我正处在装腔作势的年龄。其实很丢人——我的盒带只在一个地方畅销,那就是我的故乡绝伦帝。那里的年轻人几乎都会唱我的歌。
张古唱完,冯鲸说:“有一句歌词不吉利,应该该成——这辈子能活九十九。”
……闹到天黑之后,大家才散去。
张古酒量不小,但是,他也有了些许醉意。他躺在床上,想起自己刚刚唱的歌:这辈子注定不长寿……觉得确实有点晦气。
他又想起了那个男婴,心里有点虚。机器人?
突然,他醉眼朦胧地看见那个男婴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打了个冷战,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
卞太太抱着那个男婴急匆匆走进来。
卞太太说:“张古,拜托,我婆婆心脏病犯了,正在抢救,我得到医院看护她。你帮我照看一下孩子!”
卞太太:“李太太和慕容太太都到城里去了。急死人!”
卞太太:“我明天一大早就回来。”
张古连连说:“没问题没问题。”
卞太太把孩子放下,又急急忙忙跑回去拿来一只奶瓶和一袋奶粉。
张古能说什么?说自己害怕这个孩子?
人家收养这个男婴本来就是出于一颗善心,这男婴跟卞太太也没有任何关系,你张古收留一夜都不行?再说,老人病了,远亲不如近邻,这点忙都不帮?还有,人家是女人,丈夫不在家,遇到困难,你一个小伙子能袖手旁观?
从哪个角度讲,张古都没法推脱。所以尽管他的内心很害怕,可他还是说“没问题没问题”。
卞太太说:“谢谢了。”然后,她转身就走了。
屋里只剩下张古和那个男婴。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安排。
很静。用一句老话形容就是: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
男婴静静地坐在张古的床上。
张古看了他一眼。他正看张古。他和他第一次这样近地面对面。
那男婴像眼科大夫一样,仔仔细细地察看张古的左瞳孔。张古抖了一下,他当即肯定:这个婴儿的眼神决不是婴儿的眼神!
张古避开他的目光,想说点什么,但是不知怎么说。
有两种说话方式。
一种方式是像对婴儿那样柔柔地说:“叉,乖乖,在叔叔这里不要闹,让叔叔抱着你……”
这种语气张古觉得实在说不出口,因为他明明感到对方不是婴儿,他明明感到他的婴儿表皮里包藏着另一个人,包藏着一个险恶的成年人。在只有男婴和张古的情况下,他的眼神似乎也不掩饰这一点。对于这个巨大的秘密,他们在眼神里意会神通。
另一种方式是,张古干脆揭开面纱,直接和他谈判:“我知道你不是婴儿,你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我想全世界的人都不会知道,我只想问你,你要干什么?”
但是,他的面前毕竟是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婴儿,假如他这样板着面孔向他发问,自己都感到恐怖……
终于,张古慢慢走到抽屉前,拿出一个口琴,递给叉,小声说:“叉,玩这个吧。”——最后他还是采用了对婴儿说话的语气。这也证明了不管他多么肯定自己的直觉,最终他对这个婴儿信任还是大于他的怀疑。
叉不再看张古的左瞳孔,他接过口琴,摆弄一阵,并不会吹。
张古拿过来,吹了几下,又给他。
他学着吹,吹得乱七八糟。
这时候,张古觉得他又很像一个婴儿了。
过了一阵,张古在房间一角给他支了一张钢丝床——他不想和他一起睡。然后,张古试探着给他脱衣服,说:“太晚了,我们睡觉吧。”
他看了看张古,把口琴放下了。
可能是在两个妈妈那里训练出来了,他很听话,让张古脱了衣服,乖乖躺进了被窝。
睡前,张古在他的床下摆放了一些软垫,防止他半夜掉下来。
张古关了灯,屋子一下被黑暗淹没了。
外面,那条狗又在门外叫起来:“汪!汪!汪!”张古不知道那是谁家的狗。张古一次都没有见过它。只是,每天夜里它都到张古的门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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