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戎》第566章


死营!所以在中枢有所反应之前,萧骏就已行使当初折彦冲授予他的临机之权,向耶律大石用兵,驱赶乃蛮一路西进,直迫西辽疆土。
漠北之事远在万里外,但杨应麒等人对萧骏的用意却都心知肚明,不过就算明知如此也没法奈何他,杨开远亦出面为萧骏辩解,说他远在漠北,“必不知乃父之事”,认为叛乱之事萧骏无须受责。杨应麒为安抚种去病以及萧铁奴旧部,也依势而追加萧骏上将军衔,以示大汉朝廷公私分明。
不过,对于萧字旗其他从犯的审理却也没有因为萧骏而过分耽搁。因此事干系太大,涉案的主犯又是大汉的大元帅,折彦冲临危授命的七执政之一,所以案件的审理地点不设在最高法院,而设在四岳殿,主审者是李阶,胡寅左,郭浩右,在京元国民代表都得以观审,自卢彦伦以下由李阶裁断量刑,萧铁奴在审理之后却需经其他四位执政以及元国民常务代表会议都通过后才能定罪。
审判一开始进行得十分顺利,因为肯先随萧铁奴造反、后又不懂得随种去病立功的,几乎全是唯力是尚的武夫,这些人冲锋陷阵那是勇不可当,但落到刀笔书生手里,那还不是圆扁任捏、长短任搓!
直到当卢彦伦站上了被告席,主审官才感受到了压力。这个主犯中唯一也是地位最高的文人十分明白自己的处境,在整个审理过程中一语不发,不过一项项的物证与一个个的人证呈堂作供之后,似乎不需要卢彦伦承认也能将他定罪了。直到李阶最后问他是否认罪,卢彦伦才开了口道:“我还可以说话么?”
“你当然可以说话。不过证据确凿,你想否认也没用了!”
“我为什么要否认!”卢彦伦冷笑起来:“你们说的事情,什么逃出京师,什么协从起兵,什么为萧字旗主理后勤,没错,我都做过!其实我为萧字旗做的,又何止这些!”
四岳殿上登时发出哦、哦、呃、呃的声音来,李阶等众人稍稍安静下来以后,这才问卢彦伦:“那么你认罪了?”
“罪?我有什么罪!”卢彦伦声音一高,指着杨应麒叫道:“有罪的在那边!在皇后身边!杨应麒!他才有罪!是他囚禁了主上,是他谋害了太子,是他欺瞒了皇后!有罪的不是我,不是萧大元帅!是他!我们是忠臣!他才是奸臣!”
全场登时哗然,代表们或看着卢彦伦要瞧他如何辩驳,或望向杨应麒要瞧他作何反应,同时还不忘留意完颜虎的神色,却见完颜虎低眉不语,杨应麒却若无其事。
郭浩道:“卢彦伦!事到临头,你还要狡辩!”
“狡辩?”卢彦伦叫道:“什么狡辩!”
胡寅道:“陛下因伤需要静养,这件事情皇后在四岳殿交代过了,大家也都已经谅解,与杨执政并无关系,你不必妄图东拉西扯为自己洗脱罪名。”
“哈——”卢彦伦笑了起来,道:“好!囚禁主上这一条,是他做得高明!虽然实际情况如何我们并不知道!但是太子呢?你们问问他,太子在哪里!”
胡寅道:“太子出走,执政确有照顾不力之嫌。但你们也不能因为这个原因而起兵叛乱!”
“出走?出走?”卢彦伦哈哈大笑,笑了足足有一刻钟,这才叫道:“皇后!皇后啊!难道你真的相信太子是自己出走的么?说什么扬帆出海,说什么要去东大陆——这样的鬼话有谁会信!就算太子真的要出走,就算太子要留下书信,为什么不留给皇后?难道皇后不是太子的亲生母亲么?就算是由于皇后乃是长辈,太子不好启齿,那为什么不留给公主?公主难道不是太子的胞妹么?结果皇后也没有收到书信,公主也没有收到书信,偏偏是一个和太子八杆子打不着的林舆——我们杨执政的私生子收到了书信!大家想想,这合理吗?假的!假的!这封书信的字迹就算伪造得再像!也肯定是假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全场已经耸动起来。实际上对于太子出走一事,众元国民代表至今没有释疑,此时再次被提起,加上卢彦伦这一番分析正中要害,整个事件便疑云倍增,甚至就连完颜虎也有些犹豫起来,竟摸了摸藏在怀中的那封信,只是不好当场拿出来看而已。她望向了杨应麒,却见杨应麒依然冷着脸,没有一丝表情。
卢彦伦嘴角忽然泛起了一丝微笑,似乎在嘲笑杨应麒做错了事情!若杨应麒以非常手段将自己直接处决了,那何必有今日的尴尬?
四岳殿鼎沸的人声在李阶的惊堂木连响下渐渐平息,胡寅道:“卢彦伦,你所说的太子一事,涉及的是另外一个已有定论的事件,你不必多作纠缠。总之,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按照大汉的法律,大元帅萧铁奴在没有经过枢密同意、没有得到虎符签押的情况下就对京师用兵,这已经是叛乱!你私自出京入陕,不但没有劝阻萧铁奴元帅,反而推波助澜,那便是罪加一等!”
“罪?我没罪!”卢彦伦叫道:“没错,大元帅起兵,是没经过中枢同意,但自古京畿出现重大危难,诸侯从权行事,起兵勤王,此乃千古定制!这又有什么错了?”
胡寅道:“京师何曾有难?若是有,也是你等作乱所致!”
卢彦伦哈哈大笑道:“作乱?作乱?我们什么时候作乱了?不见萧大元帅大旗指处,河东望风归附么?大家为什么会归附?因为道理站在我们这一边!那些阻拦我们的人,全都是被杨应麒收买了的无耻之徒!至于说京师之难……嘿!皇帝陛下被囚禁中,监国太子生死未卜——难道这还不是中枢有难?难道真要等王莽之变大起才算危难么?那就什么也来不及了!可笑!可笑!萧大元帅一片赤胆忠心!却别你们说成叛乱!”他指着台下所有人道:“还有你们!你们全都害怕这杨应麒,全都在怕他!你们全都被他控制了!他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什么元国民代表——狗屁!不过是姓杨的手里的木偶、傀儡而已!国家依靠你们这帮人若是不乱,那就是天瞎了眼!”
但是卢彦伦这次的长篇大论却没有达到他预期的效果,甚至没有像之前那样引发大家的窃窃私语,四岳殿中竟然鸦雀无声,因为杨应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了。所有人都提着心吊着胆,要看杨应麒如何发作。
不过杨应麒却没有说话,甚至连神色也依旧平静得犹如古井之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要做什么!他背着手,眼睛没有落在任何一个人脸上,但又似乎落在所有人脸上,让看得见他那双眼睛的人都觉得他是在看着自己!代表们忽然不敢说话了,四岳殿中,竟是静得可怕。
卢彦伦仿佛也感受到了杨应麒的压力,但他仍然在挣扎着——不是身体在挣扎,而是精神在挣扎,挣扎着大叫:“看看!看看!你们看看!好威风啊!好威风啊!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可你将士林的口都堵住了!好威风!好威风啊!你们看看!这样一个操莽,还老摆出一副周公诸葛的样子!可是大家不妨问问他,成王在哪里啊?后主在哪里啊!”
郭浩喝道:“住口!”
卢彦伦听见郭浩这句话失声笑了出来,指着郭浩道:“看看!大家看看!走狗长的什么样子,大家看清楚了!”
郭浩一听脸上犹如涂了一层狗血,就在这时李阶又敲响了惊堂木,他的修养这时已经登堂入室,毫不理会卢彦伦的谩骂,便依照程序,有条不紊道:“卢彦伦,刚才你提出来的那些都没有证据证实,更无法帮你洗脱罪名。你还有其它证据为自己辩驳么?”
卢彦伦大笑道:“证据?证据?哈哈!什么证据!反正你是听杨应麒的,你就判好了!反正不管你怎么判,都将是大汉青史上最大的冤案!最大的笑话!”
李阶点了点头,便裁定卢彦伦有罪,正要量刑时,杨应麒忽然开口了,叫道:“等等!”
四岳殿数百人一起屏住了呼吸,连卢彦伦也停止了谩骂,要看杨应麒如何对付自己,不想杨应麒却是为他辩护,说道:“卢彦伦图谋不轨,身为下野大臣拥边将犯京师,这固然是罪无可恕。不过在叛乱期间,他曾多方限制萧字旗武将以武犯民,对保全河东元气也算是尽了一点有良心的官员应有的责任。在此我特以枢密使的身份向法官求情,希望量刑之时这一点能予以斟酌。”
李阶尚未回应,元国民代表们却已面面相觑,卢彦伦也为之一怔,随即摇头狂笑道:“来了!来了!伪善来了!杨执政!我不需要你帮我求情!因为我知道你在沽名钓誉!现在你已经控制了四岳殿!控制了法院!你想怎么捏我就怎么捏我!可是……”他转向众代表叫道:“可是你们!你们听好了!我接下来要告诉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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