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碟》第233章


邓宣睚眦欲裂,愤声吼道:“混蛋—”扣动爆蜂弩将最后仅存的弩箭全部射出。
花纤盈绝处逢生,惊魂未定,乍然看到漫天血雾绚光中有一束碧芒向自己射来。她潜意识里生出反应,伸手一抓,竟是那枚沾满鲜血的青木罗天令。
老仆上下飞舞,用最后剩下的左袖卷扫爆蜂弩,身后一蓬乌蒙蒙箭光不断在袖风中爆炸,绽开朵朵炫目的光澜。
邓宣像也疯了,血红的眼睛闪烁着仇恨与悲恸,不顾一切地提起金枪,飞身扑向老仆,用尽全力嘶吼道:“我杀了你—”
然而还有人比他更快一步。本已奄奄一息匍匐在冰冷方砖上的木太君,血幽幽的空洞眼眶中突然亮起两簇奇异的碧芒,身形闪电般射向半空。
“噗!”紫金锥深深扎进老仆的心口,花自鸯发出一记凄厉的啸音,恶狠狠盯着木太君嘶声道:“贱婢,你敢杀我?”
木太君喘息着冷冷道:“你已没了青木罗天令,我为什么不能杀你?”
花自鸯一呆,猛然张嘴咬住木太君的肩头。
邓宣从后赶到,凌空将金枪弹射出手,自老仆的右肋贯入,穿过躯体金灿灿的枪头从左肋下透出。
两人肢体纠缠,重重摔回地上,花自鸯瞳孔放大,披头散发,七窍流血,已然死去。
花纤盈冲上去抓起花自鸯的背心,想将她从木太君的身上推开。孰知木太君却痛得低低一哼。
原来花自鸯虽是死了,牙齿却依旧深嵌在木太君体内,生生撕下一口血肉!
木太君勉力支撑着向无边黑渊坠去的心神,感到自己的魂魄彷似离开了躯体,在虚空里漫无目的地飘荡,低声问道:“盈儿,她死了?”
花纤盈抱起全身都是血洞的木太君,忙不迭地点头回答道:“她死了,老祖宗!”说着,看到木太君惨不忍睹的模样,立时泪眼模糊,嗓音哽咽。
邓宣运劲拔出扎在花自鸯身体内的金枪,弯下身子道:“老太君,我身上有金牛宫的疗伤灵药,你别再说话,赶紧运功止血,让在下给你敷药。”
木太君摇头道:“不管用了,我只是回光返照。青木罗天令呢?”
花纤盈急忙道:“在这儿,老祖宗。”将青木罗天令送到木太君的手里。
木太君欣慰的松了口气,但没有接,说道:“这神令,二十余年前失落于逆天宫一役,不知为何会落在花自鸯的手中。盈儿,你收好它。从现在起,你就是青木宫新任的执令圣使—有监管惩处敝宫逆徒的生杀大权!”
“我不要!”花纤盈抽泣道:“老祖宗,你别死成吗?”
“傻孩子。”
木太君慈和的微笑,但惨淡的烛光下,她的笑容却又那样的悲凉恐怖。
她气若游丝道:“人总要死,活着也未必就是幸福—”
“可是我想你活着!”花纤盈叫道,紧紧抱住木太君越来越冷的身躯,泪珠断线般滴落在她血肉模糊的脸上。
邓宣心头黯然,低声问道:“老太君,您还有什么要吩咐我和纤盈的么?”
木太君昏昏沉沉的神志稍稍一醒,振作起最后的精神道:“邓宫主,替老身照料好盈儿。她—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娃儿。”
“老祖宗!”花纤盈心如刀绞,戚然哀叫。
邓宣郑重地颔首,徐徐道:“您放心,我答应您。”
木太君“哦”了声,唇角逸出一缕安慰的笑意。低低地,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吟道:“悲莫悲兮生离别,信人生之如梦兮,了万事之虚无—”
恍惚之中有道身影愈来愈近,愈来愈清晰。
于是木太君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痛,只剩满心欢愉,张开双臂迎了上去。离开这寂寞的尘世,离开曾经寂寞的忧伤—“叮!”紫金锥清脆坠地,悠长的清音久久回荡。花纤盈“啊”的一叫,终于失声痛哭,倒在木太君逝去的遗体上。
邓宣此时显示出过来人的经验,克制住激荡的情绪,缓缓道:“你莫要太伤心了,老太君说得对,人总要死。何况,她已亲手为自己报了大仇。”
花纤盈哭泣道:“你不要管我。死的又不是你的亲人,你当然不会心疼!”
耳中听到邓宣幽幽叹息道:“别忘了,不久前,我刚经历过亲人的生离死别!”
花纤盈想起邓宣的遭遇,愈发放声大哭道:“对不起,对不起??”
邓宣萧索地摇摇头,目光落到那柄紫金锥上。他俯身拾起,借着火烛仔细打量,眉头渐渐皱紧。
大门被人轰然推开,终于有人察觉到祠堂里的异常。
半刻之后,花千迭、木仙子等人陆续匆匆赶至,每个人都被眼前看到的血腥景象所深深震骇。
花纤盈兀自不管不顾地抱着木太君的遗体嚎啕大哭,谁拉也不肯松手。
邓宣简略地叙述了经过,众人听闻之后愈发的震撼唏嘘。
依稀地,祠堂中响起此起彼伏的低低抽泣声。更有人不解恨地拔出兵器,往花自鸯的尸体上愤怒斩落,顷刻之间大卸八块。
花千迭抚住花纤盈的肩膀,柔声道:“盈儿,让我们先将老太君的遗体入殓好不好?”
花纤盈的眼睛已经哭肿得像小红桃子,麻木地点点头,泣声道:“爷爷,你为什么不早点来?”
花千迭瞥过她手心里沾血的青木罗天令,徐徐道:“都过去了,我的孩子—”
第九章 旧地
三日后,一队人马缓缓离开青木宫,向西而行,正是邓宣和他的金牛宫部众。
行至中午,众人在一座小镇停下,寻了家干净宽敞的茶楼打尖歇息。人群里忽然冒出一名银衣卫,一把扯去脸上的易容面具,大出一口气嘟囔道:“这鬼玩意儿贴在脸上一点也不透气,难受死了。”露出一张眼睛微肿的俏脸,正是花纤盈。
邓宣在角落里独自落坐,闻言道:“这里离青木宫并不算远,这么早除下面具,你不怕被人发现又给捉了回去?”
花纤盈大剌剌在邓宣对面坐下,倒了一杯凉茶咕嘟喝了,舒畅地抹了抹樱桃小嘴,不以为然道:“本小姐出都出来了,还怕什么?说不定他们到现在还没察觉我失踪的事情呢!”
邓宣笑道:“只有你才会以为自己真能瞒得过花宫主的眼睛,偷偷溜出青木宫。事实上早在数日前,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花纤盈惊讶道:“怎么会,这事除了你,我没有告诉过别人。”脑筋一转旋即醒悟道:“好啊,邓宣,枉本小姐把你当作朋友,你一转身就把我给卖了!”
邓宣哼道:“花小姐,用你那从来都懒得动的脑瓜好好想一想。真要是我出卖了你,你如今还能坐在这儿和我稳悠悠地喝茶聊天么?”
花纤盈一怔,问道:“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莫非是你说服了我爷爷,让他答应放本小姐出宫?”
“差不多吧,”邓宣倒了一杯茶,呷了一口悠然说道:“若无花宫主的应允,我又岂能莽撞行事,不打一声招呼就将你带出青木宫?”
“我爷爷怎么会答应?”花纤盈诧异道:“你用了什么法儿说服了他?”
邓宣微笑道:“天机不可泄漏,反正你不必担心身后会跟着青木宫捉你回去的人就是。”
“不说就不说,卖什么关子?”花纤盈赌气道,一回头扬声道:“小二,本小姐要点东西了,还不过来照应?”
店小二久经世故,早认出两个年轻人才是这一群人的头儿,赶紧满面春风地迎上来点头哈腰吹嘘道:“这位小姐,您想用点什么?咱们这儿的香茶和糕点,乃是方圆八百里远近闻名的一绝,价格公道,童叟无欺,连当朝的大学士—”
花纤盈不耐他啰嗦,打断道:“我管什么大学士,小学士?八珍果盘有没有,来一份;一品蜜饯有没有,照例来几碟;还有南瓜饼、香芋糕—”她一口气接连不停地报出二十多件,听得店小二不停地眨眼睛,只盼着全记下千万别漏了哪样。
邓宣不以为意,等花纤盈点完了才吩咐道:“其它几桌也按照这位小姐点的东西各上一份。若是有人还要另点什么,端上就是。”
店小二连连应是,花纤盈想起一事唤住他道:“你们这儿有没有新鲜青菜叶子什么的,给我拿点过来。记着上面不能沾水,干些才好。”
店小二一头雾水,心道难不成这位小姐还是属兔子的?应了声去了。
花纤盈瞥了眼邓宣道:“我点了那么多东西,你不怕浪费么?”
邓宣笑道:“钱本就是用来花的。若是连点些吃的都瞻前顾后,紧打紧算,未免也太亏待委屈了自己。人活着,就该对得起自己才是。”
花纤盈大生知己之感,娇笑道:“你说了那么多废话,就这句最有道理。”从怀里小心翼翼抱住那只兔子,在它额头上亲了亲柔声道:“小乖乖别着急,一会儿就给你上吃的。这回是邓公子请客,你尽管放开肚子饱餐一顿。”
邓宣问道:“你把它带在身边作什么?”
花纤盈道:“它的伤还没好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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