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碟》第308章


林熠道:“难怪这么快就搞定了那两个家伙,不过凌长老的酒量,也算很厉害的了。”
凌幽如舒展白玉般的柔荑,撩起鬓角边被夜风吹乱的发丝,微含醉意地咯咯笑道:“那是当然。想当年在雍野,只有唐教主的酒量能与属下一拼。每回他遇到烦心事,就会找我去喝酒,不喝到昏天黑地酩酊大醉,我们绝不放下杯子。每次喝完,往往要到第二天中午才能醒过来。”
她说着说着突然神色黯淡,幽幽地垂下头若有所思。
林熠默默看着她,说道:“我有些不想睡,陪我在百花园里走走罢。”
凌幽如点点头,一声不响地跟在林熠身后,缓步行走在月色中的百花园。
整座山谷都已入睡,静夜多情而温柔地笼罩着大地,清辉洒满枝头。
林熠若有所觉霍然回首,却看到清冷的月光下,凌幽如无声无息间早已泪流满面。
这个千娇百媚,仪态万千的女子,在人前从不落泪,此刻她仰望苍穹,仿佛在追寻旧日星光,喃喃低语道:“知道么,正是等他喝醉后我在他身上偷偷种下了痴情蛊,却因此害了他,害了自己。从此,他再不找我喝酒,也再没有在人前醉过。”
林熠转过身,轻轻道:“我知道,唐教主生前已告诉了我,他还说过,这一生除了唐夫人和女儿,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所以,他并不怨你,只希望你不要怪他无情薄幸。”
凌幽如凄然笑道:“他不是无情,而是太多情了。多情的男人,最后总为情伤,我若要怪,只怪天意弄人,只怪当初自己太傻……”
她忽然一转娇躯,翩翩云游在幽幽花草间。
夜色中,那妖娆多情的南疆灵舞,犹如一只戏蝶,偏又那么的落寞忧伤,形单影只。
那是她醉酒后最爱跳的一支舞,也曾是唐守隅最欣赏的一支舞。
二十余年了,这充满灵韵的舞姿与她的心一同被紧锁在记忆里,直到今日再现人间。
可惜,爱过的男子已随风远逝,永埋黄土。
这世间只剩下一个孤人,一支独舞……
舞已终,心犹苦。
凌幽如突然倒向林熠的肩头,双手抱紧他的背心放声痛哭,将压抑在心底的抑郁与痛楚尽情发泄而出。
林熠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凌幽如毕竟还是醉了,二十年来第一次醉。
她守了那么多年,终局依旧痛苦。
那么自己呢?自己的等待与希望,何时是尽头?又会是怎样的尽头?
龙头说他是个聪明人,可聪明人也无法知道苍天的安排。
一时间,他骤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也希望自己能如同凌幽如那样大醉一场,然后,至少可以得到那片刻什么也不去想的宁静。
然而他终究没有去尝试大醉,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继续一场未完成的游戏。
也许,再没有东海月明携手归去的那一天,但他必须完成对容若蝶许下的誓诺。
尽管这句诺言始终埋藏在他的心底,尽管她早已不能记起以往种种,可是他不甘放弃。
匆匆五日,百花园内平安无事,这天午后石品天率着石道萧和四名护卫抵达空幽谷。
他看上去像是五大魔宫宫主中模样最为苍老的一位,一块比石左寒既黑且硬的石头,精瘦的身躯内,充满随时可爆发的力量。
平心而论,传说石中寒是石品天的私生子,也许是冤枉了他,这位天石宫宫主气势夺人,与文弱秀气四个字半点也不沾边。
想想也是,一个娇滴滴犹如姑娘的石品天,又如何能统治天石宫将近百年?
他的左袖缠在腰间,那是逆天宫一战得到的奖品,但对于石品天来说,一只手握刀就已足够。
四肢俱全的人里,又有几个能赶得上他的威风与权势?
但他今天总算遇见了其中之一,还很可能是所有人里最年轻的一个,甚至比他的两个儿子都要小上几岁。
不过如今他的名头,无疑已凌驾石品天之上。
“这是我暂时借用的书房,最好不要弄脏。”看到石品天大大咧咧将一双腿随意跷到身前的红木凳上,林熠开口说出两人会面后的第一句话。
石品天满不在乎地笑了声,收起双腿道:“这地方已经丝毫看不出火烧过的痕迹了。”
林熠冷冷道:“对不起,我请石宫主来,并非是为了视察空幽谷重建后风景如何的。”
石品天宏声笑道:“什么样的风景值得老夫跑这么远?天石宫的景致怎么说也不比这里差。”
“那么石宫主来此为何?”林熠问道。
石品天收起笑容,用粗糙的大手搓着下巴上钢针般穿出的胡须,故作惊奇道:“林教主,你挽留敝宫多位部属在此,难道是打算用来扩充空幽谷实力?”
林熠心头冷笑,他明白这个外表看似粗犷的一方霸主还在试探自己,不肯轻易亮出底牌,他端起茶盏啜了一口,说道:“石宫主暗中放走石左寒,不就是想借此联络上林某么?否则,今日我也不必借用罗师兄的书房与你单独会晤。”
石品天愣了愣,突然哈哈大笑用手一拍大腿道:“好,不愧是圣教教主,没有令老夫失望。左寒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情,便是交上了你这样的朋友。”
林熠放下茶盏,道:“这间书房已被灵符封印,外头有凌长老守护,我想石宫主与林某的时间同样都很宝贵,不妨开门见山,有话直说。”
石品天猛地坐直身子,沉声道:“说左寒会奸杀我的小爱妻,老夫第一个不相信!”
“我也不信。”林熠淡淡道:“可你仍旧把他投到煮骨窟中,连审讯都不用。”
石品天苦笑道:“因为老夫要的不是辩解,而是真相。我有自己的苦衷,而且左寒也从不屑对冤枉他的事情作出辩解,他的嘴远比他的刀来得沉默木讷。”
“所以你索性将计就计悄悄放走石兄,希望由此把林某拉下水,对么?”林熠问道。
石品天冷哼一声,粗犷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深沉的阴冷与杀机,缓缓道:“对方的整个计划显然经过精心策划,我找不出任何破绽。如果不立刻采取行动,左寒一定会莫名其妙死在天石宫里,说不定还会制造出一个羞愧悔过、引掌自尽的现场。”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他们偏偏漏算了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林熠道:“石宫主不仅没有轻信石兄是凶手,更进一步从煮骨窟里救走了他!”
石品天笑答道:“老夫是什么人,想在我眼里揉沙子,没门!不错,这些年我的确有些故意冷落左寒,那不过是在磨砺他的心志,更令他能心无旁骛地修炼盘罡心鉴第九层的心法绝学。老夫也正好利用这段时间,一举清除天石宫中长错地方的杂草。”
林熠目光闪烁,说道:“听石宫主的意思,似乎对天石宫的状况有诸多想法,更担心暗中有势力不利于石兄。”
“他们针对的不止是儿子。”石品天冷然笑道:“还有我这个老子。这回除去左寒,下一个轮到的便该是我了。”
林熠问道:“有此野心和手段的人,以石宫主之见,贵宫之内能有几人?”
石品天一笑,不知不觉把两条腿又架上了红木凳,“你是在暗指右寒?不瞒林教主,现今天石宫上下千多人里,嫌疑最小的倒是他了。这小子有几斤几两,老夫心里最清楚。当然,也不能排除我这个当老子的有看走眼的时候。”
他似略微迟疑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你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老夫是不会轻举妄动,打草惊蛇的。”
林熠点头道:“看来这一回天石宫有事发生,反倒让石宫主抓住一个很好的机会。”
“如芒在背,岂能不拔?”石品天的眼里掠过凶狠的光芒,低声说道:“可惜,这根刺生在了老夫的背上,需得有人帮忙才能连根拔下。”
“这个人就是我了?”林熠神色不动,说道:“可我为什么要帮别人拔背上的刺?”
石品天稳笃笃地摇摇头,笑呵呵道:“林教主帮的不是别人,而是左寒。”
林熠也摇摇头却没有笑,说道:“我将他从你部下的夺命追杀中救下,已尽到一个做朋友的责任,接下来的事情,我凭什么还要管?”
“除非林教主想让左寒和你一样不明不白背上黑锅。”石品天胸有成竹道:“从今往后,他活着的每一天,都不得不顶着奸杀后母的骂名,任人讥笑?”
林熠的手猛地紧了紧,又很快轻轻松开,漠然道:“我有更简单易行的法子。三五日工夫,将天石宫夷为平地,不管是谁陷害了石兄,我都叫他逃不过公道。”
石品天既不生气也不惊慌,慢条斯理道:“林教主威风八面,天下谁人不惧?不过,左寒未必会接受阁下的好意,而真凶一死,他的黑锅也就背定了。”
林熠从容道:“那又如何呢?等天石宫的人都死绝了,也就无所谓黑锅不黑锅了。”
石品天的视线足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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