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浪子》第8章


一样,也不知隐藏着多少危险,多少秘密。刀鞘也是漆黑的,没有雕纹,没有装饰。他紧紧握着这柄刀,慢慢地转过屏风,鼻尖上的汗珠还没有干透,就看到了大山般阻拦在他面前的公孙断。公孙断正虎视眈眈,盯着他手里的刀。傅红雪也在看着自己手里的刀,除了这柄刀外,他仿佛从未向任何人、任何东西多看一眼。公孙断沉声道:“没有人能带剑入万马堂,也没有人能带刀!”傅红雪沉默着,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从没有人?”公孙断道:“没有。”傅红雪慢慢地点了点头,目光已从他自己手里的刀,移向公孙断腰带上斜插着的那柄弯刀,淡淡道:“你呢?你不是人?”公孙断脸色变了。慕容明珠忽然大笑,仰面笑道:“好,问得好!”公孙断手握着金杯,杯中酒渐渐溢出,流在他黝黑坚硬如钢的手掌上。金杯已被他铁掌捏扁。突然间,金杯飞起,银光一闪。扭曲变形的金杯,“叮、叮、叮”,落在脚下,酒杯被这一刀削成三截。弯刀仍如亮银般闪着光。慕容明珠的大笑似也被这一刀砍断。借大的厅堂中,死寂无声。公孙断铁掌轻抚着刀锋,虎视眈眈,盯着傅红雪,一字字道:“你若有这样的刀,也可带进来。”傅红雪道:“我没有。”公孙断冷笑道:“你这柄是什么刀?傅红雪道:“不知道一一我只知道,这柄刀不是用来砍酒杯的。”他要抬起头,才能看见公孙断那粗糙坚毅、如岩石雕成的脸。现在他已抬起头,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身,目光中充满了轻蔑与不屑,左脚先迈一步,右脚跟着慢慢地拖过去。公孙断突然大喝:“你要走?”傅红雪头也不回,淡淡道:“我也不是来看人砍酒杯的。”公孙断厉声道:“你既然来了,就得留下你的刀;要走,也得留下刀来才能走!”傅红雪停下脚步,还未干透的衣衫下,突然有一条条肌肉凸起。过了很久,他才慢慢地问道:“这话是淮说的?”公孙断道:“我这柄刀!”傅红雪道:“我这柄刀说的却不一样。”公孙断衣衫下的肌肉也已绷紧,厉声道:“它说的是什么?”傅红雪一字字道:“有刀就有人,有人就有刀。”公孙断道:“我若一定要留下你的刀又如何?”傅红雪道:“刀在这里,人也在这里!”公孙断喝道:“好,很好!”喝声中,刀光又已如银虹般飞出,急削傅红雪握刀的手。傅红雪的人未转身,刀未出鞘,手也没有动。眼见这一刀已将削断他的手腕,突听一人大喝:“住手!”刀光立刻硬生生顿住,刀锋距离傅红雪的手腕已不及五寸。他的手仍然稳如岩石,纹风不动。公孙断盯着他的这只手,额上粒粒汗珠沁出,如黄豆般滚落。他的刀挥出时,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叫他住手。
第04章与刀共存亡 
这一刀总算没有砍下去!又有谁知道这一刀砍下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叶开长长吐出口气,脸上又露出了微笑,微笑着看着万马堂主。马空群也微笑道:“好,果然有勇气,有胆量。这位可就是花场主三请不来的傅公子?”叶开抢着道:“就是他。”马空群道:“傅公子既然来了,总算赏光,请,请坐。”公孙断霍然回首,目光炯炯,瞪着马空群,嘎声道:“他的刀……”马空群目中带着沉思之色,淡淡笑道:“现在我只看得见他的人,已看不见他的刀。”话中含意深刻,也不知是说:他人的光芒,已掩盖过他的刀,还是在说:真正危险的是他的人,并不是他的刀。公孙断咬紧牙关,全身肌肉一根根跳动不歇,突然跺了跺脚,“呛”的,弯刀已入鞘。又过了很久,傅红雪才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来,远远坐下。他手里还是紧紧握着他的刀。他的手就摆在慕容明珠那柄装饰华美、缀满珠玉的长剑旁。漆黑的刀鞘,似已令明珠失色。慕容明珠的人也已失色,脸上阵青阵白,突然长身而起。云在天目光闪动,本就在留意着他,带着笑道:“阁下…”慕容明珠不等他说话,抢着道:“既有人能带刀入万马堂,我为何不能带剑?”云在天道:“当然可以,只不过……”慕容明珠道:“只不过怎么?”云在天淡淡一笑,道:“只不过不知道阁下是否也有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勇气?”慕容明珠又怔住,目光慢慢从他面上冷漠的微笑,移向公孙断青筋凸起的铁掌,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已逐渐僵硬。乐乐山一直伏在桌上,似已沉醉不醒,此刻突然一拍桌子,大笑道:“好,问得好……”慕容明珠身形一闪,突然一个箭步窜出,伸手去抓桌上的剑。只听“哗啦啦”的一阵响,又有七柄剑被人抛在桌上。七柄装饰同样华美的剑,剑鞘上七颗同样的宝石在灯下闪闪生光。慕容明珠的手在半空中停顿,手指也已僵硬。花满天不知何时已走了进来。面上全无表情,静静地看着他,淡淡道:“阁下若定要佩剑在身,就不如将这六柄剑一起佩在身上。”乐乐山突又大笑道:“关东万马堂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看来今天晚上,只怕有人是来得走不得了!”马空群双手摆在桌上,静静地坐在那里,还是坐得端端正正、笔笔直直。这地方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好像永远都是置身事外的。他甚至连看都没有去看慕容明珠一眼。慕容明珠的脸已全无血色,盯着桌上的剑,过了很久,勉强问了句:“他们的人呢?”花满天道:“人还在。”云在天又笑了笑,悠然道:“世上能有与剑共存亡这种勇气的人,好像还不大多。”乐乐山笑道:“所以聪明人都是宁带刀,也不带剑的。”他的人还是伏在桌上,也不知是醉是醒,又伸出手在桌上摸索着,喃喃道:“酒呢?这地方为什么总是只能我得着刀剑,从来也找不着酒的?”马空群终于大笑,道:“好,问得好,今日相清各位,本就是为了要和各位同谋一醉的——还不快摆酒上来?”乐乐山抬起头,醉眼惺忪,看着他,道:“是不是不醉无归?”马空群道:“正是。”乐乐山道:“若是醉了呢?能不能归去?”马空群道:“当然。”乐乐山叹了口气,头又伏在桌上,喃喃道:“这样子我就放心了……酒呢?”酒已摆上。金樽,巨觥,酒色翠绿。慕容明珠的脸也像是已变成翠绿色的,也不知是该坐下,还是该走出去?叶开突也一拍桌子,道:“如此美酒,如此畅聚,岂可无歌乐助兴?久闻慕容公子文武双全,妙解音津,不知是否可为我等高歌一曲?”慕容明珠终于转过目光,凝视着他。有些人的微笑是永远都不会怀有恶意的,叶开正是这种人。慕容明珠看了他很久,突然长长吐出口气道:“好!”“天皇皇,地皇皇,眼流血,月无光,一入万马堂,刀断刃,人断肠。”云在天脸色又变了。公孙断霍然转身,怒目相视,铁掌又已按上刀柄。只有马空群还是不动声色,脸上甚至还带着种很欣赏的表情。慕容明珠已又饮尽一觥,仿佛想以酒壮胆,大声道:“这一曲俚词,不知各位可曾听过?”叶开抢着道:“我听过!”慕容明珠目光闪动,道:“阁下听了之后,有何意见?”叶开笑道:“我只觉得这其中一句妙得很。”慕容明珠道:“只有一句?”叶开道:“不错,只有一句?”慕容明珠道:“哪一句?”叶开闭起眼睛,曼声而吟:“刀断刃,人断肠……刀断刃,人断肠……”他反复低诵了两遍,忽又张开眼,眼角瞟着万马堂主,微笑着道:“却不知堂主是否也听出这其中妙在哪里?”马空群淡淡道:“愿闻高见。”叶开道:“刀断刃,人断肠,为何不说是剑断刃,偏偏要说刀断刃呢?”他目光闪动,看了看慕容明珠,又看了看傅红雪,最后又盯在马空群脸上。傅红雪静静地坐在那里,静静地凝视着手里的刀,瞳孔似在收缩。慕容明珠的眼睛里却发出了光,不知不觉中已坐下去,嘴角渐渐露出一丝奇特的笑意。等他目光接触到叶开时,目中就立刻充满了感激。飞天蜘蛛想必也不是个多嘴的人,所以才能一直用他的眼睛。此刻他已下了决心,一定要交叶开这朋友。“做他的朋友似乎要比做他的对头愉快得多,也容易得多。”看出了这一点,飞天蜘蛛就立刻也将面前的一觥酒喝了下去,皱着眉道:“是呀,为什么一定要刀断刃呢,这其中的玄妙究竟在哪里?”花满天沉着脸,冷冷道:“这其中的玄妙,只有唱出这首歌来的人才知道,各位本该去问他才是。”叶开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有道理,在下好像是问错了人…”马空群突然笑了笑,道:“阁下并没有问错。”叶开目光闪动,道:“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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