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若无声》第42章


下,不到终点靠不了岸。
雪野才明白,自己将会被如何处置并不是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她最担心的,却是影冢对自己的态度。
这时的心情若真要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只能是乱七八糟,再来四个字,就是无可救药。
然而,已经没有回头路,她将继续走下去。
黄云万里动风色
才第三天,雪野见跟着残月的侍女拿了药来已经忍不住大皱眉头,也顾不上残月会不会笑话自己,再者,影冢的要抑制她能力的目的昭然若揭,她也只好从旁试探:“残月,这药太苦,能省下几回么?”
其实雪野这样的人伤不离身,哪里会怕苦?
可话才一出口雪野便后悔,简直是在自取其辱。
果然残月面露难色:“这……大人亲自吩咐的……”
“要死要伤是我自己的事,与他何干?”
“大人要如何待你我管不了,但我这里,你只是个病人,做大夫的总要对病人负责。”
“反正师父走了也不会有人顾惜我,由我自生自灭,多好。”也不知是怎的,今天的话一句比一句奇怪,几天没看见影冢,明明决绝的话说出来居然似嗔还怨。残月倒没有听出什么异常,雪野窘迫心里作祟,一恼,二话不说把侍女手上的药盏打翻,溅了她一身。残月也大惊,去拉雪野,被雪野一把甩开:“你去告诉影冢,我既然敢回来就不会逃,不必用这种方法把我留住。”
残月知道自己拉她不住,慌忙点头安抚道:“我这就去找大人来。”
残月前脚刚离开,雪野感觉有危机迫近,瞳孔骤然缩紧,伸手去拉那不知所措的侍女,可那侍女才被雪野掀了手中的药盏有些怕她再发作,下意识地躲开,雪野此时本就乏力,还哪里扯得住她?这一晃之下雪野眼中瞅见银白光线一闪,自己也躲避不及,那侍女直挺挺地倒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毫发无伤。
只一个照面,雪野看不清来人的长相,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人是冲自己来的。真是明目张胆的栽赃!雪野苦笑不已。雪野素来不是莽撞的人,凭那人动手的时机就知道是存心设计自己,她心里一寒,再要顺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去追,半点线索也无。
雪野马上转身去查探那侍女的鼻息,手指触到她鼻底,就听见了影冢的声音:“我以为你足够聪明,没想到你居然昏头到以为杀一名侍女就可以出逃的地步。”由风送进来,似乎还沾染了江面的水汽,可这话还是刀子一般扎心。
雪野脸色铁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从亢邪族回来的时候见了乾涅痕便以为影冢了解她的为人,不想自己落到了这步田地,连一个小小的挑拨都经受不住。
雪野垂着眼,不敢看他,实在不想在他面前暴露了自己的原始想法。影冢,你曾经的英明果断、柔情似水都去了哪里?
他曾经是那样英明果断柔情似水,自己怎么现在才知道?
偏偏要到失去之后,又眼睁睁看着他对自己是怎么失望?
可是……影冢,如果你以为我雪野是那种哭着喊着求你回头的女人,那你也太看不起人了!不错,我现在是没有还手之力,我害了你,你要囚我要罚我我都可以忍,但我也不会再把心思花在一个如此容易就要冤枉我的人身上。
雪野素来不肯受半点冤枉,这个时候怒极反而不辩解,影冢看她低眉顺眼的样子以为她是默认了自己的判断,命残月俯下身子查看那侍女的伤口。
残月在影冢的审视下就算想维护雪野也不可能,一板一眼地查看,老老实实地上报:“似乎……是……匕首。”残月忍不住垂首去看雪野的脸色,雪野倒是镇定得可以,让残月不住感叹不愧是上过战场见过世面的,接着又感叹她又不是没见识过影冢的手段,为何仍这般倔强。
影冢脸上挂不住:“我只没收了啸月弓,倒忘记了你的匕首也是可以杀人的。”
雪野装出无所谓的表情,从腰间取了匕首,扬了扬手,丢给影冢。
影冢见她那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沉声对残月道:“直到目的地为止,这药一天也不能省。”这时雉也被惊动了跑来,知道事情不妙,连连朝雪野打眼色,哪想雪野只是注目江面,根本就不看他,只听得影冢道;“另外,雪野在船上无论去哪里,雉都看紧了,若再出什么乱子我也不饶你。”
若是能力还在,定要狠狠地钉他一箭,看看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若师父在,哪里由得别人这般对自己?
若是从前的影冢,怎会容忍自己受这样的冤枉?
毕竟回不到从前。雪野心如刀绞,脸上却不动声色,笑容让人如沐春风:“既然答复明确了,大人请回。”
“雪野?”雉推了推雪野的肩膀。
影冢沉敛惯了,雉不觉得怎样,可雪野从前所有的心情都明目张胆地写在脸上,如今竟也学得这般皮里阳秋,就让他颇为意外。
雉的眼里,他不似过去的他,她亦然。
这两人,真是绝配。
都该拖出去痛扁。
可是哪一个他都是惹不起的,只得憋着心里的不耐烦。
雪野这个时候也终于对他的动作有了反应,不再假笑:“影冢的话你也听到了。”
雉不情愿地对上了雪野的明眸,点了点头。
“你当真要处处跟着我、监视我?”雪野目睹雉点头,那点头生硬得像被人踩着了脖子,不禁又笑,不等雉说什么,自嘲一笑,“也对,总不能逼你跟我一样反了。”
雉还想分辩什么,雪野眼前又开始泛出颜色,忙不迭地扯了雉的手,放心地倒。
就这个样子还能杀人?雉苦笑,将雪野打横抱进屋里安置好,自己抱了刀在门外坐了。
雉半晌无眠,拿出刀来擦了又擦,雪野却是睡了一觉醒了,推开门见雉仍在,嘻嘻一笑:“你是在等我喝酒么?”
雉茫茫然看着女孩的笑靥:“喝酒?”
雪野反问道:“你认为我在找机会逃跑?”
“你没那么蠢。”
“真是令人欲哭无泪的称赞。”
“你的要求总是很难让人拒绝。”雉微笑。
除了几名守夜的侍卫,船上的人都休息了,雪野坐在船头也无人过问,夜晚的江风习习吹来,拂起她散落的发丝,雪野用指甲轻轻敲击着船舷,眼神纯明如水。
“从老大眼皮底下偷酒真不容易。”雉悄无声息地回来,雪野眼中光芒变色,好在借着黑夜的掩映,雉看不出来。
“谢了。”雪野不多说话,拍开封泥就往嘴里灌。
雉扯了她一把:“这可是北陆最烈的明日愁!”
雪野却毫不经心:“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雉斜睨了她一眼,轻声道:“你清减了。”
雪野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你也是啊。”
雉放了雪野的手,仰头灌了一口:“你这家伙,总是这么任性,自己想做什么就做,完全不考虑后果。”
“雉,你恨我么?”三口酒下肚,雪野脸上已经显现出酡红之色。
“恨?当然恨,恨不得像老大狠狠打你。”雉瞟了她一眼,又接着喝酒。
雪野转头,趴在船舷上看夜色中川流不息的江水,不再作声。
雉放下酒坛,静静看着雪野:“雪野,我只问你,若老大有个什么万一,你怎么办?”
“我会完成我的使命,然后好好活下去。”
雉不解。
雪野回过头,认真地看着雉,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会为了影冢,好好地活下去。”
雪野说得明明白白,是影冢,不是梭罗。
雉淡淡吐了口气,酒气混杂在湿润的空气中:“这样我就放心了。”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我们正好得到斥候的消息有‘殇’的人在那一带活动就顺路去看,没想到跟凤凰对战的居然是你。”
雪野没有顺着问战况,有影冢亲自出马还有什么搞不定的,因此她只是问:“你们见到楚辰了么?”
“楚辰?是那个蒙面的男人吧?他跟老大私下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凤凰呢?”
“逃了。”
“什么!”
雉慌忙去捂雪野的嘴:“你再这么叫老大都被你叫来了。”
雪野意识到,复又安静下来。
雉一边喝酒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哝了一句:“你若今晚又什么余兴活动,记得先把我灌醉。”
“原来你也不算太笨。”
影冢在朝阳中微微眯眼,似有心似无心地淡然问道:“那两人还在船板上?”
云袖瞟了瞟窗外,谨慎地点了点头:“大人都知道了?”
“来偷酒还敢弄出那么大的响动,我想装不知道都难。”影冢轻轻一笑,淡若初阳。
作者有话要说:昨夜梦见影冢带雪野去见公婆,醒来自己笑抽,呵呵~~
衣上征尘杂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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