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第54章


抬着棺材的四个人,脸上的表情也是阴郁的,额间泛着隐隐黑气。他们走得很慢很慢,仿佛那口棺材非常沉重似的,但他们的步伐,却稳健无比,好似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动作。
那口缓缓前行的棺材后面还有一人,他抬手一挥,便有许多纸钱飘落在地。他的表情此时却有些模糊,大约是前面的四人遮住了一半的缘故。
“上!”王清地喝一声,人已如穿扬利箭般飞出。
呼喇几声,花青色的模糊人形划破空气,转眼间便将五人团团围住,下一个场景里,寒光迸现,背后的长剑已牢握在手,王清的声音仿佛夹杂着冰渣一样,冷冷的没有半分情感:“棺材里是什么人?”
五人停下脚步,手中的棺材却没有落地。一阵惊人的沉默过后,跟在后头洒纸钱的那人终于率先开口道:“家母。”
“你母亲?”王清皱了皱眉头,走上一步想要看清那人的容颜,怎奈那人一直低着头,王清一下也难以辨清。
那人略一点头,声音喑哑而模糊,仿佛陈年的铁锁般锈蚀不堪:“家母日前不幸亡故,不肖子隔了一日才还家,只望今日能够送家母安然入土。”
王清勾起一个冷然的笑来:“我看这几位兄弟抬着的这口棺材那么沉,心中有些好奇,阁下的母亲难道有几百斤重?”
那人的身子仿佛向后一缩,但他的声音却带着极重的蛊惑性:“这位爷若是不信,不妨开开来看看便是。”
如若这人从一开始便万般阻拦,王清或许还不会像现下这般迟疑不决。但对方却如此坦然地让他去开棺,反而让他有所顾忌。
莫非这棺材里装的真是这人的母亲?
但若真是他母亲,又怎会让抬着棺材的这四人举步维艰?
更何况,天未亮就急着要下葬本来就显得有些蹊跷,而这几个人的行迹又颇显得神神秘秘,更勾起了王清的疑心。
倘使自己料想不错,棺材中真是“青衣”与她的同伴,自己若放这五人走路,那本来到手的这场功劳,岂不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到这里,王清左右顾盼,与众位师弟交换了一个眼色,接着点点头,慢慢地将包围圈围拢了起来,手中的剑高高举着,仿佛是时刻警醒的卫士一般,闪着不详的光芒。
“开棺。”王清嘴唇微启,终于吐出这两个字来。
简短的两个音节,却好似一道咒语,顿时缚住了王清等人的心。他们小心翼翼地不断靠近,脸上的表情凝重,就好像他们面前这口大棺材里真有什么尸怪精灵。
不过,接下来的情形,比之于尸怪精灵,却也好不了几分。
棺内终于发出一声悠长的、如同鬼魅般的叹息:“烦死了,一群不知道知难而退的家伙。”
仅仅是一声叹息,却好似又摄人心魄的力量,让王清等人不由自主地张大的眼睛。只见抬着棺材的四人同时振臂发力,那口笨重无比的棺材竟被轻轻松松地平抛而起,可见这四人的膂力与功夫已非同一般。更令人咋舌的是,一阵乒乓声过后,那棺材就好似朽木烂铁,转眼已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拆卸得七零八落。那些破碎的木片,自半空里萧萧而下,既震慑人心又有一种莫名的和谐之美。
纷扬的木片后,却还有一样更加慑人心魂的东西。
那是一个身穿绯色裙衫的美艳妇人。她身材高挑,满头青丝如流云飞瀑,肌肤胜雪,两颊娇艳,灿若桃李,一对桃花眼顾盼生辉,瞳孔内的神采竟像是要将人的魂魄勾了去。虽她眼角已微有皱纹,但那一点点瑕疵,有怎能遮盖得了她浑身上下透射出的成熟女人的别样韵味?
“什么人?竟敢坏了‘天下同盟’的大事!”那梁姓的弟子勾勾地盯着这绯裙妇人,嘴上虽是逞强,但他却颇有些心神不定,只觉得三魂七魄都被这妇人勾去了一大半,握剑的手居然都浸出了密密的汗珠。
“天下同盟,天下同盟……”绯裙妇人浅浅一笑,感慨道,“十几年不曾听到这个称呼,却不想再现之时,居然多了这么多狂妄的后辈。可悲啊可悲!”
王清见这妇人神态高傲,有一股遗世独立的气质,心中已多了许多忌惮,想到此人或许会是武林中的前辈高人,他倒也不敢怠慢,于是忙赔笑道:“梁师弟冲撞前辈,还望前辈勿要与他一般见识。”
绯裙妇人睥睨道:“我倒也不需与你们这帮后辈小生纠缠不下。我问你,你们是青城派郭啸寅门下的弟子?”
王清忙施礼道:“郭掌门正是家师。敢问前辈与家师原曾相识?”
“相识?不过是在前些年见过此人与‘塞北四恶’动手而已。”绯裙妇人冷冷道。
王清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腾起一股傲然之意,四年前郭啸寅力挫‘塞北四恶’的事迹,在江湖上可是一等一的大新闻,人人听说都称赞郭啸寅乃是仁义侠士,青城剑法出神入化,可算得上武林好手。
但绯裙妇人还未等王清开口,便又继续道:“然而在我眼里,郭啸寅的剑法不过稀松平常,至于你们几个,哼哼,说你们是酒囊饭袋也不为过。”
这话当真是王清闻所未闻,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贬低青城剑法。纵然他有再好的忍耐力,听到对方这般无礼的言语,还是忍不住有气。他板起面孔,言语中已多了些恼意:“在下与几位师弟或许真是学艺不精,但前辈辱及家师,是何道理?”
绯裙妇人冷笑道:“难道我说得有错?我看,你们妄想抓到‘青衣’与她的同伴,未免也太小瞧了人家。”
“你这妇人好狂妄!师父他老人家与嵩山派三大高手难道还制不住区区‘青衣’,”另一个青城弟子道,“倒是你,自诩为武林前辈,却处处助着那十恶不赦的‘青衣’女魔,是什么用意?”
“吴师弟说得是,”王清用力握了握手中的长剑,疑道,“不知前辈如何称呼,与‘青衣’女魔到底有什么关系?”
绯裙妇人眯起一双美目,眼中却迸现出几道寒光。她略微勾起嘴角,脸上的讥诮之意早已不言而喻。只听她悠悠道:“就凭你们几个,也配知道我是谁?”
王清表情一凛,竟被她咄咄逼人的目色刺得胆怯了几分。可他为什么要胆怯?为什么心存畏惧?难道他的心中竟会赞同青城剑法一文不值的说法?
怎么可能!王清摇摇头,想将这种荒唐的想法驱逐出去,但她瞧着这妇人脸上嘲弄的神情,却禁不住惊出了一身白毛汗。
手,居然在微微颤抖!
好可怕的妇人!她怎会给人这样的压迫感!
谢天谢地,那平地而起的声音,终于将他们从绝望的深渊拉出来,点亮了王清心中的希望——
“若是郭啸寅再加上周平启、韩方、程百威呢?”
“师父!”王清失惊出声,乍一见到郭啸寅等人,只觉得胸中突然荡起一阵热气,他两眼一热,险些想要掉下泪来。
“你们几个先退下,”郭啸寅温声道,仿佛是一个慈爱的父亲在对自己的儿子说话,但当他转向那绯裙妇人是,声调却又变得无比肃杀,“不知道我们四人加在一起,能不能让夫人回答方才小徒的问题?”
绯裙妇人露出如同狐狸般狡狯的神情,笑道:“几位不妨先问问奴家手中的宝剑。”
刚说到那个“剑”字,绯裙妇人已如惊鸿般轻巧地掠出身来,唰唰唰在郭啸寅的周身连连刺出几剑,招招不离要害,招招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这几招出手得极快,在场几乎没有人看清她是如何拔剑出鞘!好在郭啸寅早有准备,一手青城剑法早已使得如行云流水般挥洒自如,当即拔剑回防,连使“推窗望月”“闲云野鹤”两招避闪开来。
但那绯裙妇人哪容得他再次出手?郭啸寅一招“平地惊雷”还未完全施展,她已转手一挑,手腕轻摇间,竟又连刺了八剑!这般迅捷的身手,郭啸寅真是见所未见,赶忙伸剑来挡。听的乒乓几下,郭啸寅已将剑招尽数化解。
王清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见他师父能逐一拆解,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欣喜。但见郭啸寅糅身而上,又使出了一手青城剑法的妙招,唤作“平林新月”。这一招的诀窍就在于将剑法使老,让对方以为有机可乘时,反扑而上,乃是以静制动之道。然而那绯裙妇人却只是微微冷笑,剑尖一荡,竟让郭啸寅这一招无法使出!
众人大惊,这妇人的剑法就好似专门克制对方的一般,让郭啸寅没有半分还手的余地。那周、韩、程三人此时哪还敢多想,当即大喝一声,不约而同地欺身而上,将绯裙妇人团团围住,企图依仗人多取胜。
绯裙妇人见状,只是冷然笑笑,也不多言,当即足下步法一变,一条绯色的身影在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