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围》第12章


妄送了大好性命?”
又有两滴鲜血飞过来溅在脸上,伍子胥悲愤填膺,只觉得一股莫大的怨气在胸中郁积无处发泄,憋得他象要炸裂开来。内视伤势,只见经脉逆乱闭塞,五脏离位,若非他平日用功甚勤兼且体质强健过人,换做旁人早就一命呜呼了。不过也正因如此,那股剧毒才处处受阻没有攻入心脉,保住他一口元气不散。他心急如焚,立即收敛心神凝聚内气,想要理顺经脉归位内腑。
可是此举谈何容易?只觉得内息微弱似断似续,每进一步都非常吃力,而内息所过之处更是虫咬蚁噬、痛痒难当,使他如受酷刑,有生不如死的感觉。但他深知此际时间宝贵,是那沈尹戍拼了性命争取来,于是咬紧牙关忍住疼痛,一意引导内息通脉疗伤。
没过片刻,他又察觉到随着脉息的通畅,那股剧毒竟也是步步进逼,缓缓向心脉迫近,令他陷入进退维谷的绝境。他强自压抑心中的焦虑,凝神寻思解脱困境的办法。
这生死攸关的时刻,现出了伍子胥临危不乱的英雄本色。他一屏气,将灵魂硬生生赶出了躯壳,飘飘悠悠悬在自己身体的上方。低头瞧着自己那愁眉苦脸焦躁不安的神情,就好象那些难题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不由得笑了。这种全新的视角登时使他摆脱了局中人的沉重,头脑恢复了清晰冷静,思维也不再凝滞,主动去筛选捕捉可用的信息。“朝彻、见独,女?外生”,这念头甫自出现,生命之火于刹那间蓬地点燃,那顽强求生的斗志再度昂扬。
本待依法施为,可一瞬间又生巨变,令他大吃一惊。原来体内那股暴戾之气越聚越多无处宣泄,就这片刻竟已窜入了他刚刚打通的经脉之中,随着他微弱的内息四处游走。虽然这意料不到的助力令他的伤势以奇迹般的速度复原,可他却深知这绝对不是好事!若在往日他自可凭本身的内力对此加以疏导运用——“正气存内,邪不可干”,可如今元气大伤,反成了太阿倒持,授人以柄,动辄有沦入魔道,万劫不复的危险。
又一声闷哼传来,伍子胥心中一凛。他当机立断,索性全力导引那股奔涌的怨气压镇内腑伤势,反将自身那口性命交修的内气抽出来去逼退那随着他经脉通畅逐渐迫近心脉的剧毒。
沈尹戍此际已是强弩之末,步法凌乱身形迟滞,只凭着心中顽强的信念还在挥舞手中的长剑。那费、于、归三人也已被他杀得大汗淋漓,满肚子怨气——他们有生以来从未见过这般不要命的打法!对他们而言,疯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象沈尹戍这样身手绝高的疯子。那汪泽民也沉不住气了,只见他三个铜表上下翻飞,一式“与时俱进”,齐齐向沈尹戍砸了过来。
沈尹戍侧身避开一枚,挥剑去挑第二枚,可惜内力不济,吃铜锤正砸在剑身上,铛地一声变成了曲尺飞出老远。此时第三个带表已经挟着风声直奔面门而来,他奋尽全身力气一挥双袖罩将过去,顿时衣袖被铜锤击碎,漫空红白彩蝶飞舞,只剩下光秃秃的手臂。他一口大气还没有喘匀,那第一枚铜锤已然回转,正中他的后心。噗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沈尹戍晃了几晃,身躯渐渐软倒,眼中充满了恨意。
汪泽民收了铜锤嘿嘿冷笑,语气中带着几分令人难辨真假的惋惜:“尹戍你一时胡涂,且先将息一会儿。”随即他满脸怒意望着费书俭三人,厉声喝道:“还不取了那厮首级?”
费书俭大怒,但却自知理亏敢怒而不敢言。他忿忿地走过去,将满腔怒火一股脑儿发到了伍员身上。只见他探手抓住伍员一绺头发将他身子拖起,左右开弓猛扇耳光,同时挑衅一般直盯着沈尹戍。气得沈尹戍浑身哆嗦,脸色越发苍白,声嘶力竭地喊道:“士可杀,不可辱。费书俭你有种就来打我!”
要说打人,只怕费书俭三天三夜也不会打够,可他却怕再打打醒了伍员,于是示意于越人上来帮他抓住伍员头发,二人把伍员弯成跪倒伸头的姿势。拔出长剑,他得意洋洋地慢慢将剑举起,眼睛仍在望着沈尹戍挑衅。
猛听得耳边响起一声霹雳,震得他一阵眩晕。就在此时于越人手中一紧,知道大事不妙,连忙翻腕将伍员的头发在掌上绕了一圈向怀中猛拉,同时伸手去拔腰间的长剑。
忽然手中一轻,骇然之下他低头望去,手中那绺长发的末端竟然连着一块血淋淋的头皮!他吃惊地抬起头来,只见伍子胥横眉怒视自己,一缕鲜血正顺着他的额头缓缓地流下来。这人的脾气竟然刚烈至此,他不禁机灵灵打了个冷战。只见伍子胥一张口,一股紫色的淤血激射而出喷向他的面门。
两人本是面对面站着,他看见了才想躲哪还来得及,只觉得眼睛一疼骤然变暗。惊慌之下他又记起去摸长剑,不料却摸了个空,随即颈上一凉,感觉自己轻飘飘地飞出老远,然后骨碌碌一阵翻滚,彻底没了知觉。
这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当真是迅雷不及掩耳。那费书俭刚刚自眩晕中回过神来,胸前忽然剧痛。他定睛一看,一柄长剑不知什么时候钻了进去,竟然直至没柄。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莫非这花花世界从此再也享受不到?他困惑地抬起头,伍子胥正冷冷地望着他,脸上一副鄙夷、不屑的神情。他终于后悔当初不该不听父亲的劝阻,可现在后悔也晚了。
伍子胥赤手空拳站在场中,可他的气势凌厉得就像一柄出了鞘的长剑,浑身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他望了望浑身浴血横卧当场的沈尹戍,心中暴怒,笔直地走了过去。
那归云鹏本来挡在中间,却被他威势所震讪讪地让了开去,躲到到汪泽民的身后。
伍子胥跪在草地上,为沈尹戍验看处理伤势,对身后的敌人丝毫不放在心上。那汪、归二人倒也乖巧得很,竟放着这大好机会不加利用。其实也不是他们忽然变得君子,而是被伍子胥神鬼莫测的手段整治得早寒了心,疑神疑鬼草木皆兵,生怕这又是对手的诱敌之计。
沈尹戍满怀感激,伸手去握伍子胥的手臂,同时哽咽着说道:“伍兄你……”,心中百感交集,再也说不下去。他小指无意中擦过伍子胥的脉门,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宛如坠身冰窟,从头顶冷到了脚底。只觉得伍子胥的脉息凌乱、微弱,哪里是什么内伤痊愈,分明是伤重垂死的征象!到这时他才如梦初醒,明白了伍员为什么不借那股凌厉气势乘胜追击,哪里是他不肯,分明是难以为继!可笑自己还在为他着急——怎么不先去捡起自己的趁手兵器?现在当然清楚了,敢情他根本就使不动那柄重剑。若非适才亲眼所见,他万难相信面前这垂死之人竟在转眼间斩杀了两个绝顶高手。
伍子胥微微一笑,知道他识破了自己的缓兵之计,朝他眨了眨眼示意,然后开口道:“沈兄应该还能信得过兄弟?你内伤甚剧流血过多,现在对方任何一人上来都能置你于死地。兄弟当然知道沈兄你是重义轻生的好汉子,可是你一定不希望死在这些宵小手里。记住,这件事本来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躺着别动,就算有长剑刺到你的眉毛。剩下这些事情就交给兄弟料理好了。”
沈尹戍心中着急,紧紧抓住伍员的手臂不放,同时举目细查,看他是否真有破敌良策。哪知道不看还可,这一看又是一惊:他清清楚楚记得今夜初见之时,那伍员满头黑发光可鉴人,可眼前之人竟已是双鬓如雪!再看看他那英气勃勃的面容,强烈的对比令任何人看了都会忍不住心如刀割。
他本是楚人,自然晓得伍氏一脉三代智者满门忠烈尽心为国,自伍员的祖父伍参就曾以妙喻劝谏庄王,使其一飞冲天、一鸣惊人,由此楚国长存问鼎中原之志;他也素知当年潼关诸侯会上伍员以垂髫少年脱颖而出,以智勇力挫强秦的事迹。当其护先王归楚之时,举国欢庆得此干城;他更知道伍员胸怀鸿鹄之志,自少时起就已投身行伍,以其雄才大略整顿军务改良战法,尽挽楚军车战不及齐、晋之颓势,不靠父、祖之荫,积功而为楚国最年轻的将军。而如今,可怜如此英雄人物,正当其精壮之年,本应该扶摇直上、尽展宏图,竟落得功业未立,双鬓先秋。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不消说,这一切都是拜他沈尹戍所赐。念头一转思绪万千,他心头越发沉重,只盼着能以一死略赎己过奇…书…Qisuu。,于是一挺身挣扎着想要坐起,却被伍员轻轻按住。
伍子胥笑容尽敛,伸指疾点沈尹戍两处穴道,脸色转而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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