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霸》第197章


吃龙心凤肝,套衮袍玉带,还是盖了华厦,置了良田?真正满口放屁,一派谎言。”
燕铁衣无可奈何的道:“照情理说是难以在月余辰光便耗尽这钜额银钱,但朱世雄
的为人行事,都不能以常情去判断,依我看,他大概是真的散光了。”
姜宜急道:“大当家,你可千万不要受他的骗,被他的谎言蒙蔽,这家伙分明是存
心使诈,编出一套假话来争取大当家的同情。”
燕铁衣道:“我想朱世雄所言不假,因为他告诉我此事的时候,尚未面临眼前的恶
劣形势,他没有必要诈我,再说,他花钱的项目都有人头,地点,时间可查,你只要派
人一问,真假立见,朱世雄该明白,撒这样的谎,乃是一桩十分愚蠢的行为!”
瞪目半晌,姜宜恨声问:“大当家,他说他把这多银钱都用到那里去了?”
燕铁衣一边想一边道:“一路来施舍了十二家账所善堂,周济过七十九家贫户,
‘闹龙河’上砌造了一个新桥,‘赤土山’修妥一条登山大道,七个花子帮亦皆分沾雨
露,此外若干穷苦孤伶之属,他也有许多即与分派的杰作,总之,那笔钱财是光了!”
“克崩”一咬牙,姜宜气得快要吐血:“这个慷他人之慨的胡涂蛋,纰漏精,他自
家身无分文,都拿着抢夺而来的财物大做其‘天官赐福’的举止,妈的,这算那门子暴
发户?又那行的慈悲。”
燕铁衣道:“朱世雄这做法,当然是不大合宜,好在他乃是出自一片苦心,到底要
比拿了大笔非分之财去狂嫖滥赌来得强。”
姜宜忧心忡忡的道:“大当家,不管他抢了钱去做什么,这些与他的罪行并无直接
关连,目前的麻烦是该要如何回复上命,有以交待?遭劫的财物若不能归还原主,又叫
我怎生向人家启齿提出要求?”
燕铁衣也在沉吟了,这笔银钱的数目太大,他虽然垫得起,但名目士都颇费周章,
“青龙社”的库存丰足,存底甚厚是不错,可是乃属于整个组合的名下,他有权支配,
却要有理有由,原则上组合的财物是用之于组合的,对于接济并无渊源的外人,有其差
额合理的限度,若耗之过钜,既便手下人不会说话,他这一帮之主也碍难独专,要不,
此例一开,只怕金山银水亦将挖空了。
姜宜不但是老公门,也是老江湖了,燕铁衣的难处,他自是明白,更靠近了些,他
低细的道:“大当家,你也不必再为姓朱的伤脑筋了,这不是个小数目,任谁也帮不上
忙,‘青龙社’,本身的开销已够浩繁,那有闲钱帮衬这个冒失鬼!”
燕铁衣轻轻的道:“这样吧,姜头儿,以你自己估量,如果由你亲自去向顾齐三说
项,他肯不肯牺牲一点?譬如说,照半数收回抵偿?”
吃了一惊,姜宜大大摇头:“大当家,你这么做犯得上么?就算顾老表答应以半数
抵偿损失,可也有三四万两银子之钜,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呀,姓朱的与你一无深交,
二无旧谊,你何苦替他掯负这重的担子?再说,你这例子一开,将来‘青龙社’上行下
效,这年头需要救助的人多了,你们如何吃得消?”
燕铁衣深沉的道:“这笔钱我不会向组合里调用,我另外设法筹措,我有许多财力
雄厚的朋友,他们之中不可是想送我钱都寻之无路的人物,只要我开一句口,休说三四
万两银子,就算三四十万两银子也不成问题,我将来会还给他们,我有许多种还帐的方
法,有些是他们拿钱也买不到的……”
姜宜不安的道:“大当家的潜力自是无庸置疑,征结只在于划不划得来。”
燕铁衣微笑道:“钱财并非是衡量一切事物的准则,有时候,一个人的品格与骨节,
心性与本质,乃是积世上有价之财也难相比拟的。”
柳残阳《枭霸》
第九十一章 惜豪义 慨承艰巨
深深的思量着,姜宜那张老脸上的皱纹全都折在一起了,好一阵子,他才咬咬牙,
彷佛下定了决心,豁将出去:“大当家既然这么说,我也只有尽力替姓朱的周全到底了;
为一个萍水相逢的江湖同道,大当家都肯承担些许责任,便冲着大当家与我这多年的交
情,我又有什么不能凑合的?大当家,你吩咐吧!”
燕铁衣低缓的道:“首先,姜头儿,我们决定以纹银四万两的数目抵还顾齐三的损
失,另外他一干护院武师们的汤药费亦少不了奉敬,这样做法你认为顾齐三是否能够接
受?”
姜宜苦笑道:“大当家凭空背上这桩麻烦,对两边双方来说,都已是仁尽义至,我
想顾老表应该答允下来才是,否则,我也会晓以利害,析之得失,非劝他答允下来不可;
最现实的问题,莫过于朱世雄劫得的财物早已分散一空,他如硬要坚持法办,就算杀了
朱世雄的头,我那老表又能得回什么?眼下有人负责半数以上的赔偿,已是他天大的运
气,像这类案子,苦主连抹灰渣也捞不着星点的,可多着啦。”
忍不住莞尔,燕铁衣道:“人的嘴,两片皮,向着谁讲谁有理,姜头儿,你听听这
一番说词,可真是比我所想的还要完美周到哪。”
姜宜啼笑皆非道:“大当家,这可全是冲着阁下,我才搬弄起老公门中那套两头巧
的玩意,若只是姓朱的那个纰漏精,我才犯不上去伤这等脑筋。”
燕铁衣道:“这我明白;姜头儿,官里的事,便也偏劳费神,刑罪是越轻越好,海
捕告示早点撤消,顾家的状子也叫他们抽回从缮,总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天下太
平则上上大吉!”
搓搓手,姜宜小心的问:“是否要有个时间上的约定!我也好对上头和顾老表交待。”
沉吟了一会,燕铁衣道:“这个当然免不了,姜头儿,从今天开始,以一月为期如
何?下个月的今天,我担保钱和人都带到你的面前!”
呆了呆,姜宜忙道:“大当家的意思是说,现下不能把人交给我?”
燕铁衣笑道:“别紧张,姜头儿,眼前不叫朱世雄跟你走,我是另有盘算;其一,
这件事的解决方法,固然由你我私下谈妥了,但官面上,苦主那里却仍然是桩悬案,八
字不见一撇,朱世雄跟了你去,先得当重犯受罪不说,万一坐实了刑名,你往后又得费
多大力气才能替他翻案?其二,我们空口说话,虽则实实在在是帮朱世雄的忙,若叫他
在没有见到结果前,伸着脑袋甘心坐进大牢里,非但他不情愿,尤恐因此引起他的猜疑,
错把我们一片好心做了驴肝肺,一个不好胡干起来,不仅彼此有损,我们一力想替他开
脱的意愿岂不更是白耗了?”
连连点头,姜宜道:“大当家的顾虑很有道理,姓朱的是个浑东西,懵懂毛躁,脑
子里没有几条纹路,要先带他走,说不定他真会想岔了路……”
燕铁衣道:“所以叫他跟着我,在我设法筹措这笔银钱的时候,他也很有可能派上
用场,如此一来,他出力得酬,对我人情上的负担也轻些。”
忽然又迟疑起来,姜宜犹豫着道:“不过,大当家,你可有把握届时一定能把人带
到!这不是玩笑之事,稍有差池,我就会吃不完,兜着走。”
燕铁衣一笑道:“你该信得过我,姜头儿。”
姜宜正色道:“我相信大当家的程度,超过对我自己的信任;我是怕这小子临时动
了什么歪脑筋,节骨眼上拖大当家的后腿,那就防不胜防了!”
燕铁衣道:“不会,朱世雄不是这种人,我看得出来。”
姜宜无可奈何的道:“但愿是如此了,大当家。”
于是,两人回转身来到原处,朱世雄仍在嗔目切齿,剑拔弩张的与那干公差对峙着,
一副拚命三郎的架势。
姜宜也不管他,只朝自己的手下门一招手:“伙计们,收队!”
命令一下,那些干久了六房门的仁兄们虽是十分惊异又迷惘,但却没有一个多问半
句,立时纷纷后撤,把路让了出来。
觉得更加意外的是朱世雄,他大大一怔,一怔之后不禁满头雾水的嚷嚷:“你们是
他娘的吃错药啦?方才还来势汹汹,恨不能剥掉我老朱这张人皮,只这一会,怎的又忽
然敲起退堂鼓来了?光打轰雷不下雨,就是你们这干鹰爪孙一惯吓唬人的法宝么?”
姜宜权当没有听见,他对着燕铁衣重重抱拳,一派恭谨的道:“我们这就告辞了,
一切还凭大当家仲裁。”
燕铁衣还礼道:“那边的事,姜头儿更得多为担待。”
十几名差役,像来时一样轻快,在姜宜率领之下,瞬息便退走一空。
瞪大了一双眼,朱世雄喃喃的道:“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成他们都遇见鬼啦?”
过来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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