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游骑》第35章


俩人登上湖东岸,取陆路奔向湖口,先察看湖口的形势,探探动静。
湖口县,属九江府管辖,扼出口的咽喉,地位极端重要。鄱阳湖像一个长颈瓶,总纳十 川之水,地跨四府,又称彭蠡湖。按地域分,南康以南,叫落星明湖或德星湖。靠南昌地 界,叫宫亭湖。都昌西南,称扬澜湖。至于其他的名称尚多,左蠡湖、东鄱湖、西鄱湖…… 不胜其繁,其实只是一个湖而已。
瓶颈的出口,西是九江,左是湖口,像是扼住瓶口的大铁钳。当年太祖高皇帝与汉王陈 友谅大战鄱阳,陈友谅六十万军瓦解冰消,从瓶颈口突围,终被流矢射死,未能如愿,无法 逃出,湖口被扼,退路已绝。
湖口县负山面湖,城南北各有一座颇有盛名的石钟山。各距城一里。北面的叫下石钟 山,南面称上石钟山。皆高约五六十丈,周围十余里,连峰叠嶂,壁立峭峻,三面皆水,微 风鼓浪,水石相搏,声若洪钟。山下水深不见底,石穴甚多,白波撼山,鸣声自然惊人。
幞头山形如幞头,在上石钟山南面,两山相连,峰峦秀逸。再往南则是旗山。
上石钟山与县城之间,有一座湖口镇,原是湖口巡检司的所在地,不久前司衙门移至上 石钟山的西北角。而上石钟山与幞头山之间,是大兵驻扎处的南湖营,南湖营,原设在湖对 岸九江府首县德化东面四十里的南湖嘴镇,首建于成化十三军,正德六年废除。由于最近几 年,大江和鄱阳湖水寇日增,有重置的必要,去年开始驻兵,仍称南湖营。目前由于东南沿 海倭寇肆虐,西北俺答猖獗,大军无法抽调,南湖营的官兵少得可怜,船只不敷应用,湖地 广至数百里,委实无法照应,江与湖仍然水寇横行,陆地上强人出没,南湖营只能欺负那些 安份守己的小民百姓,连地痞流氓也镇不住。
假使伊王使者的运金船要泊在南湖营,小民百姓自然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但江湖好汉 却敢在老虎口旁拔毛——南湖营的官兵不是真老虎,是纸扎的。
湖口镇巡检司迁至上石钟山下,镇中还有一座彭蠡驿。要打听消息;在驿站附近最为理 想。柴哲与姑娘先在湖滨察看形势、然后进入湖口镇打况消息,行囊藏在僻静处,大摇大摆 入镇察看动静。
天色不早,太阳已接近了湖岸的庐山峰颠,彭蠡驿是水驿,向南有一条小道通都昌,向 北的路也小,片刻便可进入县城,因此除了必须留下看守船货的水客外,便是船夫伙计留在 镇中,客人大多数皆入城投宿。
城门未闭,往来的人夫甚多,镇中相当热闹,但所有的人,打扮皆有靠水为生的特色, 柴哲两人的衣着显著的不同,一眼便可看出不属于这里的人。
刚踏入镇口,行人摩肩接踵,街道窄小得可怜,与河南山西一带街宽路阔完全两样,走 在这种小街道中,想避免与人接触是不可能的。
蓦地,身后匆匆赶来两个水夫打扮的中年人,左右一夹,将两人夹在中间,低喝入耳: “老兄,识相点,不许声张,跟咱们走。”
扶住柴哲右膀的人,用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住他的右胁下。旁人只看到两人亲热地挽臂 而地,无法看到抵在胁下的匕首。
挟住姑娘的人,似乎不屑用匕首制一个小书憧,仅扣住了她的左手曲池,嘿嘿阴笑,力 道不轻不重,认为她不可能脱出掌握。
姑娘瞥了柴哲一眼,见他毫无反抗的神情流露,仅用左肋轻碰了她一下示意,她也就不 作任何反抗静候变化。
柴哲停下步,故意装出惊骇恐惧的神态,讶然低叫道:“老兄,你……”
“阁下的肋胁要害,有一把吹毛可断的匕首,如果我是你,便乖乖听命。”那人低声 说,语气奇冷。
“你们……”
“不许再问,也不必做笨事大惊小怪叫喊,匕首入体,你连叫半声的机会都不会有。 走,转头。”
“我……我跟你走,拜托拜托,拿开刀子好吧?”
“别废话!只要你乖乖听话,死不了。”
两人被挟持着出镇,沿山麓南行。走了三四里,到了旗山东北角的一座荒凉的乱葬岗。
一丛丛灌木,三五株白杨,东倒西歪的断碑残碣。冰冷的秋风,刮下一阵阵黄叶,枯黄 的野草高与腰齐,鼠狐在草中奔窜沙沙有声。有些荒坟被野大挖出一个个坑孔,不时可看到 散落在草中的残骨碎骸。
四个人钻进一丛灌木,到了一座荒坟前。坟旁有一座破败得无法再挡风雨的茅棚。坟侧 目十步左右,一座破亭孤零零地在秋风中颤抖,歪歪斜斜眼看要崩坍,远远地,仍可看清褐 色的亭额,漆了三个已泛灰色的大字:“一别亭。”至于亭柱上的对联,早已经无法分辨字 迹了。
据说,这儿是当年鄱阳大战后,地方百姓将从水中捞获的浮尸,全送到此地收埋。但荒 坟大小不一,又有一别亭给送丧的人歇息,恐怕不是掩埋无名浮尸的地方。
破茅棚中,或坐或立共有二十个船夫打扮的人,一旁的荒草中,藏着走近方可看到的三 艘梭形快艇。
棚中的人早就发现来了人,但谁也不在意。
踏入棚中,押着姑娘的大汉一把抢过她的剑匣丢在一旁,打落了她的书簏,叫道:“你 两个小辈,快拜见咱们的当家。”
声落,上首斜靠着一个年约半百的人,这家伙有一双慑人心魄的胡狼眼,狠狠地,丝纹 不动地打量两个俘虏,久久地用阴阳怪气的声音,向押俘而来的大汉问:“这两个小辈怎么 了?”
押送柴哲的大汉拱手欠身行礼,恭敬地说:“属下在镇口提了他们,他们可能是前来踩 盘子的人,属下看他们形迹可疑,因此擒来请当家的发落,拷问他们的来历。”
当家的似乎不耐烦,挥手道:“还有什么可拷问的?半天中先后来了五批踩盘子争食的 小辈,他们碍手碍脚误事,不用问了,拉出去砍了岂不省事?拉走。”
“属下认为,还是送至曲老前辈处拷问一下比较妥当些,免得曲老前辈怪罪下来,咱们 大家都有不便哩!”大汉迟疑地说。
“拷来拷去,还不是些无名小辈?算了。”
“但……曲者前辈必须摸清闻风前来的人物中,到底有些什么人物……”
“好吧,少噜苏,你带给曲老前辈发落好了。”当家的不耐烦地挥手叫。
大汉应喏一声,押着俘虏走向一别亭。亭东南有一座树林,钻入林中前行半里地,沿途 不时有人从隐蔽处闪出查问,似乎附近警备十分森严。
林尽处,出现两栋破败的上瓦屋,屋顶瓦片凌落,连蔽风雨也派不上用场,别说住人 了。
里面居然住有人,屋前歪歪斜斜的门廊下,分站着两名穿黑劲装的大汉,腰悬长剑,站 在那儿像门神一般。
右面那位左眉梢有一块青胎记的大汉等四人接近,笑道:“杨兄弟,又捉来两个小辈 么?”
押解柴哲的是杨兄弟,抱拳笑道:“不错,又是两个,这两个嫩得紧,大概只有十来 岁,丝毫不敢反抗,乖乖地跟来了,曲老前辈在么?”
“在里面,正和不久前到来的南荒八魔会商联手事宜,你们可在外面稍候。”
杨兄弟向柴哲冷笑道:“小辈,你两人就在此地坐下。我警告你,安静些,千万别乱 来,如果有逃走的念头,趁早打消。”
说完,令两人就地坐下,与押解姑娘的大汉一起上前,同把门的警卫聊天等候。
姑娘有点心焦,低声道:“哲哥,怎办?眼看天色已黑,我们……”
“先看看那位姓曲的是何来路再说,不必着急。”柴哲也低声说,稍顿又道:“这几个 家伙小看了我们,连剑匣也不打开来看看,可知他们平时狂妄到何种程度,由这一点也可猜 出这位姓曲的老家伙,定是江湖上极为自负的人物了。”
“但……我们与黑煞鬼王之约……”
“放心,咱们可以赶上的。看来,运金船今晚并未按期到达,不然那位当家的怎会如此 轻松?他们的船仍未放下水,可知今晚将平安无事,黑煞鬼王不会不等我们的。”
“运金船既然有高手押送,他们……”
“他们的消息自然比任何人都灵通。”
“那……”
“运金船决不会在湖口泊旋。”
“你是说……”
“撇开安全防险的事不谈,想想看,伊王远在河南府,那么,金子必须运至湖广汉阳 府,起旱进入河南。请问,船该走湖东还是湖西?”
“湖口有南湖营的官兵保护……”
“南湖营仅有个空架子,伊王的使者怎能不知?再说,午间官兵的船向民船提出警告, 四出张扬,目的何在?湖口地当要冲,湖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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