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第177章


老龙神禁得起摔,一滚而起,手中多了一根一尺八寸的盘龙枪,金芒耀目,枪尖映日发出眩目的熠熠光华,拉开马步准备进击。
谭正廷却不拉开马步,双脚平分屹立如山峙渊亭,双掌立下双盘手门户,一双虎目紧吸住对方的眼神,用阴森森冷冰冰的语音说:“你这百步飞枪伤不了我,我将在枪飞射出套筒的刹那间击倒你。在你的大拇指压下机簧的瞬间,我将比你的飞枪快万分之一忽。如果快不了这万分之一忽,你将是胜家;反之,你输定了。”
老龙神不言不动,杀气似浪涛般向谭正廷涌去。
谭正廷保持原势,紧吸住对方的眼神。他身上每一条肌肉都是松驰的,随时可以突然将真力聚于某一点迸发而出。生死关头,能修至这种境界,百万人中找不出三两个,他就是其中之一。
相距仅一丈二尺左右,强劲的飞枪比箭更猛更快,枪离筒及体,肉眼很难看得到,时间决不会多于一忽(一分的十万分之一)。这是说,谭正廷只有一忽之内的时间闪避飞枪。人的体能有限,看到枪法离简,绝对无法闪避了,所以他必须知道对方何时压下机簧,从对方的神意中下最正确的判断。
假使有人加入分他的心,他输定了。
而对方共有二十人之多,其中定然有知道其中奥妙的人出来帮助老龙神。他不能坐等这种恶劣的致命情势发生,必须制造生机。
他护胸的手是左掌在前上,右掌在后下。右掌缓慢地、令人难觉得地回收,小指巧妙地钩断了百宝囊的系带。
死一般的静。不远处的淑华姑娘,只感到浑身冒冷汗,像是暴露在严冷的冰窟里。
独眼灵宫与铁臂猿耳语片刻,铁臂猿迈出了第一步。紧张的气氛令人感到窒息。
老龙神的百步飞枪其实是劲弩,横行天下三十年从未失手过,在陆上可远射百步外,在水中也可在十步内贯穿人体,死在这枝可怖飞枪下的高手名宿,数不胜数。
今天,老龙神真有点不安了,这一生中,老家伙从没见过这么镇静、难测、神秘的对手。即使是那些真正的亡命,面对死亡也只有咆哮而没有镇静。而眼前的对手,不但异常镇静沉着,而且眼神中充满自信。从容,有一股震慑人心的威严涌发在外,眼神中自信的强烈程度,足以令老家伙心中发虚。
独眼灵官也跟在铁臂猿身后迈步而出,将打破均势。
淑华脸色大变,急叫:“你们干什么?”
突变立生,石破天惊。
谭正廷双手一动,身形微晃,百宝囊突然向下掉落。
枪离筒,八寸长的飞枪破空而飞,金芒一闪即至。
谭正廷不向左右闪,而是扭身向前扑倒、滑出。飞枪掠过他的左肩外侧,划开了了条血槽。
生死间不容发,他躲过了致命的一枪。
老龙神大叫一声,被正廷抓住右足踝扭翻在地。
谭正廷先一刹那跃起,老龙神身形尚未转正。
“噗!”谭正廷跃起从天而降,右膝先向下沉有如万斤巨槌,从上面重重地下落,撞压在老龙神的右肋上。接着右掌发似雷霆,劈在老龙神的前额上,有如开山巨斧。
仰躺在地的老龙神发出一声厉号,浑身一震。
谭正廷挺膝而起,抓住老龙神的领口向上拖,右掌举起了,这一掌定可劈碎老龙神的脑袋。
“手下留情!”铁臂猿急叫:“你如果不杀他,彼此的仇恨一笔勾消;不然,仇恨代代下传,千年万载无休无止。这次结怨,错在南天一刀的三湘子弟。”
“老夫作见证。谭老弟,冤家宜解不宜结。”孤叟从桑树后奔出叫。
“谭大哥!”淑华也叫:“死的人够多了。”
“老龙神。”谭正廷松了手退后两步:“双方管束自己的人,各谋生计和平相处,没有什么好争的,是吗?”
老龙神好半天才喘过一口气,脸色泛青。
“你不是人。”老龙神说:“你一点都不像人,你真的快了万分之一忽,那决不是人所能办得到的,我服了你。好,我欠你一条命的债,今后你浪子谭彬走遍大江南北,我那些朋友将会把你看成朋友而非仇敌。咱们走了,后会有期,彼此珍重。”
一群人开始离去,月仙子在经过谭正廷身边时,向替他裹伤的淑华笑笑说:“丫头,不要爱这个骗子、伪善者、浪子,他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没有一件是真的,连名都是假的……”
“那是我的事。”淑华毫不脸红地顶回去:“一个人爱一个人,用不着问他的名是真是假,你少耽心好不好?”
“天下太平!”孤叟摇头说:“这浪子真是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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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岳《草泽潜龙》第三章 擒贼擒王 祸隐机伏 
他站在独秀山与分龙岭之间的山脊上,仰天吸入一口长气,闭上双目,整个人似乎僵化了,身上每一条肌肉,都静止松驰像是失去了活力。久久,久久,方重新开始呼吸,但仍然没有“活”的迹象,像个死人,只是死人多口气而已。
东方出现了朝霞,已可看清四周的景物了。
满山都是新绿的树林,野草一片鲜绿,野花一团团一簇簇。他呼吸着浓浓的、清新的春的气息。好一个难犁清明好天气,与往年清明时节雨纷纷的恼人时节完全不同。
这里真是永远安眠的好地方。背后,是挺然杰出的独秀山,和石如层楼岩洞深遂的桑山。前面,是气魄浑雄的分龙岭,向左右伸出两条巨臂,东面是大龙诸峰,西南是大雄、太平诸岸,站在高处,几乎乎可以看到五十里外银光如带的大江。天柱山南脉在此地分龙,形势之雄自在意中。回望高入云表、郁郁苍苍、连峰接岫的天柱诸峰,更感造物主的神奇浩瀚。人能够在此地安息,如果在天之灵有知,亦将永无遗憾。
朝阳上升之前,他已练完每天必练的功课。
他抬起放在草中的佩剑,徐徐整衣。青袍的腰带系妥,结好原已披散的长发,草草挽了一个懒人髻。年青的面孔,开始回复正常的气色,脸庞呈现健康的肉红,行道江湖将近八寒暑,但岁月并未曾在他脸上留下多少风霜的遗痕,依然显得年轻、健康、充满活力。
八年,在他的感觉中,已经够漫长了,过去的那一串刀光剑影的岁月,进出生死之门的惊险历程,目前,他连想都懒得去想。十八岁出道,他逐渐成熟了,成熟才能使他了解人间冷暖,成熟才使他看破了生老病死的无常世情,那不是他的错。
每年清明,他都会来到此地,祭扫他已仙逝十年的父母坟墓,和教养他成人,飞升坐华的恩师成道遗蜕,那怕是身在万里穷荒,他都要赶在清明的这一天到达,十年如一日,从不间断。
他的家就在前面的分龙岭下,地名叫上溪口村,三四十户人家,有一大半是种山的殷实农户。目前,他已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他在江湖流连忘返;所以,他无牵无挂。
这里是他吴家四代祖先的墓园,共有九座大坟。右首,另以巨石堆起一座假山,里面安放着他恩师的羽化遗蜕,修道人不需要黄土长埋。
祭过祖,祭过恩师,他的思路,随着袅袅香烟,飘入云天深处,飘入渺渺虚无。他在想:人是多么渺茫哪!生,短短的百十年;死,黄土一坯。不管是圣贤或不肖,生是一样的;死,也是一样的,谁也逃不过宿命轮回。
红日已升上东山头,山风带来一阵阵凉意。他收拾好祭品,纳入那两尺宽的提篮,走出墓园口,转身深沉地注视冷清的墓园。
他知道,他得走了,走向他选择的道路,走向不可测的茫茫天涯。明年清明,他能否再回头整修这寂寞的墓园?恐怕只有天晓得。也许,他自己的尸骨已不知化在那一片黄土中,喂饱了那些蛆虫。
他终于走了,随之而来的无端感慨已抖落在墓园,坚定的步伐,代表了他向前迈进的豪迈心情。到了岭下,上溪口村在望。从散乱的起伏茅舍中,他已可清晰地看到位于村东,傍着溪流,一连三进外有大院的土瓦室,那就是他的家。
相距三四里,他突然看到树林映掩中,前院的防兽墙外有异物一闪而没。
突然,他站住了,缓缓地放下了提篮,庄严地肃立,他脸上的神色变了,变得冷森、威严,双目冷电四射,常身散发出异样的危险气息。
他解下佩剑,改插在腰带内,挽起袍袂掖在腰带上,捞起衣袖,检查左右两具护臂套。每一具臂套外,各有六枚体型表面无异。但光线反射呈折向扭曲的四寸柳叶刀,不但可保护手臂,取出也十分容易灵活。这就是他江湖绰号的由来:邪剑幻刀。
邪剑幻刀吴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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