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第185章


用百宝囊中的药散敷上创口,再割袍袂裹伤,一切皆在静悄悄中进行。他是那么沉静、有耐心、能忍受痛楚,这是他闯道八年依然活着的凭籍。
城墙上方,女墙的一处垛口,徐徐移出一个人的半个脑袋,全神贯注用目光向下面搜索。
他看到了,不加理会。
最外侧的一栋房屋瓦脊上,有一个蠕动着的黑影。
大概那些人等得不耐烦,准备入屋搜索寻觅他的尸体了,这些人都是些胆小鬼。
天太黑,邪剑幻刀声威四播,黑夜中幻刀的威力增加十倍,谁又敢充好汉呢?
他慢慢地捞起右袖,谢谢天!不,该谢谢他自己的皮护手臂套,两枚毫芒丧门针,斜贯入皮套的刀插内,被飞刀的刀身所阻挡而折向,贯穿力消失大半,所以仍留在套上,又硬又冷弹性极佳。按部位,这两枚针正射心房要害,另一枚射稍上方取左胸,认位之准,令人心惊胆跳。
“这贱女人好狠毒!”他心中暗暗咒骂。
前面传出轻微的声息,有人登上瓦面潜降天井。
“今晚外面接应的人,绝对不少于八个人。”他心中暗暗嘀咕,定下神留心附近的声息。
他不能出去,割开的胸肌一动就会创口迸裂,就会大量流血,怎能与高手拼死?
而且,他身上没带有剑。
他躲的地方很不错,屋后至城根还有三十余步距离,蔓生着杂草荆棘,他蹲伏在草中,野草往内掩,即使光度再亮些,从城上往下看也难以发现他的形影。
最重要的是。任何轻功已臻化境的高手,也不可能突然从十余步外像闪电般。快速纵近向他突袭。前来拨草寻踪的人,在两丈外便可被他的幻刀击中。他目前的景况,咬牙忍痛运可用的劲道发射幻刀,仅可及两丈左右了。
如非必要,他不准备用幻刀,以免创口迸裂被人缠住送掉老命。他唯一可做的事,是躲得稳稳地,老天他保佑不要让这些人把他搜出来。
只要天一亮,这些家伙一定会溜之大吉的。屋内找不到他的尸体,必定引起一阵慌乱,说不定主事的人以为他已经逃掉,不早早逃离现场才是怪事。
终于,他听到屋内的声响,甚至可看到墙缝泄出的灯光,这些家伙已在屋内明目张胆亮灯搜索了。
接着,有人搜城根,有人搜对街的河岸,有人匆匆从他隐伏处的左方经过奔向城根,相距不足一丈,对方竟然忽略了他隐伏的短草区,qǐζǔü却去搜城根附近高与人齐的丛草杂树。
来人全是穿了夜行衣,以黑巾蒙面的人,不但看不出面貌,也看不清身材轮廓,天大黑,而这些人的行动又太快速了。
久久,城根方向有人往回搜,开始以房屋为中心汇聚。两个黑影一左一右,小心翼翼一步步探索而行,不时以剑拔动可疑的丛草。
看方向路线,他的潜伏处,正位于右面那人的进路上,毫无疑问他一定难逃被发现的恶运了。
他一咬牙,双手各拔了一把飞刀。
黑影渐来渐近,生死关头将到。
他感到心跳加速,手心开始冒汗。
两丈、丈五……他的双手不再冒汗,恢复了往昔的沉着稳定,将行生死立判的雷霆一击。
这是他能在江湖出人头地的本钱。当他决定与人交手后,反而比任何时候都冷静,冷静得连他自己也感到惊讶,几乎连天掉下来也撼动不了他,他面对死亡的勇气,比任何自诩亡命的人都强烈旺盛。快接近至丈内了,那位黑影的目光,正从右方徐徐移扫过来。
他的幻刀,劲道已凝聚于锋尖。
蓦地,瓦面升起一个黑影,发出一声短促的锐啸,然后一闪不见。
将举步接近的黑影,扭头向左方的同伴吹出一声口哨,举手向后一挥,两人扭身奔向城根,一鹤冲天扶摇直上,登上两丈高的墙头,一闪即逝。
他又开始心跳了,手心也重新开始冒汗,危险已过的松懈感觉,令他感到十分疲倦,而且创口又感到痛楚了。
“我会找到你们的。”他心中暗叫。
他确曾查证过屠贾的行踪,也从衙门的仵作处,证实江宁船行总管事,翻江鳌郑启隆的死,确是被摧枯掌震毁内腑而死的,摧枯掌是屠贾杀人的惯用手法。
屠贾是否真是曾在芜湖现踪?如果在,今晚布陷阱暗杀的阴谋,可能有屠贾一份。
线索很多,他只要抽紧一根线,就不怕对方不暴露出原形来,只要他留得命在,这件事早晚会了断的。
天终于亮了,他悄然进入秀姑的家,仔细地搜查每一角落,希望能找出一些线索来。可是,他失望了,除了家俱,什么东西也没留下,连一件衫裙也无法觅得。
在他曾经用来引诱老苍头的茶几上,留下一只暗器击中的小洞孔,暗器已经失踪。那是一个豆大的洞孔,已透穿半寸厚的几面,贯入处有突然扩大的痕迹,孔周围有一圈难以分辨的暗青色遗痕。
他不住轻嗅小孔,最后解开百宝囊,用飞刀挑出一只小陶瓷大肚瓶中一些粉末,蘸口水轻涂在小孔的一边,再凝神察看变化,不住轻嗅。
不久,沾了粉末的一边,隐隐泛起苍白色的渍痕。
他又换用另一只瓷瓶的药未,另涂在小孔的另一边。
连试了四种药未,最后一种泛现灰绿色的痕迹,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鱼腥味。
他满意地笑了,拾掇妥百宝囊缓缓站起。
“夺魂箫,化血吹针,我知道你是谁了。”他喃喃地说,眼中阴森的冷电突然炽盛,嘴角出现冷酷的笑容,一双手呈现反射性的抽动。
第三天,他出现在鳖洲的东岸。吩咐舟子在原地等候,独自进入洲西。
这是横展在江口的一座沙洲,南北长东西窄,是县河与大江两水回涌所形成的沙洲,与大江对岸的老蛟遥遥相对,洲上长了密密麻麻的芦苇,搭了几座渔夫歇息的草棚,平时没有人居住。
当他突然钻入一座草棚现身时,把在棚内睡大头觉的三个大汉惊醒了。
“咦!你……”一个大汉跳起来惊叫。
“谁是浪里鳅江秋山?”他背着手含笑问。
“你是……”
另一大汉警觉地问。
“我姓吴,找江秋山。”
“他不在,过对岸无为州去了。”
“你老兄是……”
“小姓高,你找江三哥……”
“向他讨你们老大癞龙赵十一的消息。”
“这……”大汉脸色变了。
“在下是善意的,三天前,你们老大与在下曾在金陵酒肆称兄道弟,喝了百十杯酒。”
“哦!你就是那位姓吴的布商,南京来的。”大汉恍然地说,脸色大变。
“对,南京来的布商。”他笑笑:“这表示癞龙暗中已有防险的安排。你们的江三哥大概知道这件事。”
“知道又有什么用?”大汉苦笑:“赵老大当晚就死了,仍未能逃得性命。”
“哦!癞龙真的死了?”他问,并不感到意外。
“半点不假,咱们几们弟兄,根本拦不住那两个挑夫打扮的人,而且赔上两位弟兄的命。”
“所以你们的江三哥躲到洲上避祸了。”
“对,咱们这些人斗不过强龙。”
“在下特地来向江老三讨消息。”
“这个……”
“你们不希望报仇?”
“这个……”
“把所知道的消息告诉我,我去找他们。比喻说,那些人的去向,那些人的真正面貌等等,我相信他们再神秘,也逃不过地头蛇的耳目,因为癞龙已暗中将情势告诉你们,你们应该有所准备,所以我来找江老三。”
“江三哥的确到无为州去了,你所要的消息在下无条件奉告,希望对彼此都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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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岳《草泽潜龙》第三章 擒贼擒王 锲而不舍 
“高兄,在下先行谢过。”
“那些人一个月前就悄然抵达,分散在各处小客栈,没引起咱们弟兄的注意。那位小秀姑祖孙来自南京,她是搭上赵老大的拜弟黑飞鱼,才租到房屋落脚。赵老大是在出事的前三天被人所挟持肋迫,对方身手之高明骇人听闻,老大不敢不和他们合作。”
“那位自称地老鼠的人……”
“他就是扶持老大的主事人,底细如谜。”
“他们的去向……”
“秀姑是独自走的,化装为小伙计,过富民桥走鲁港,我们的弟兄不敢拦截她。其他的人分批走,有些搭下行的船,有些往上走。那该死的元凶地老鼠,是乘一艘神秘快舟往上驶的。”大汉一一相告,极为合作。
“谢谢高兄的合作,再见。”他抱拳施礼道谢,循原路回到泊舟处。
舟横渡大江,靠上了老蛟矶。
他到了水心楼旁的小亭,将佩剑解下,往亭心的桌面一放,剪着手目光灼灼盯着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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