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原魔豹》第47章


后面半里地,一部搭了半蓬的大车,由一马三骡拖曳,正以不徐不疾的速度向下放,一看便知是车行的长途客车。
他将豹皮大革囊搭在肩后,悠哉游哉信步而行,不理会前途后路的旅客,在烈日炎炎下赶路悠然自得其乐。一个人无忧无虑,随遇而安,的确是十分写意的事,彷佛他是个世外人两匹马急驰而至,骑士是两个穿骑装的大汉,手中的马鞭很名贵,红丝绦相当抢眼,但不是装饰鞭,是结结实实用来揍马兼揍人的皮马鞭。
马急驰,鬃毛飞扬;骑士背后的猪尾巴小辫子,也随风飘扬。镫是名贵的响镫,跑起来像金铃般悦耳。
腰间佩剑的剑穗,也随风飘扬。
骑士看到了他,绳渐松。
后面,大车将近。
他那身装束并不起眼,村夫穷汉平常得很,抢眼的是他那件敞开胸襟的豹皮背心,和插在腰带上的猎刀。
假使掀起衣尾,就可以看到藏有十二把回风柳叶刀的宽皮护腰。
捞起裤管,可以看到他左脚靴统旁暗藏的尺二匕首。
总之,他身上有许多可以杀人的家伙。他的身材和像貌,一看也知道是个不好惹的危险人物。
但两位骑士是不怕任何危险的人物,只知道用自己的手段办事,任何不怕的人物。
大道宽涧,他是走在道左的,不妨碍往来的车马。两匹健马勒住了,恰好停在他旁边,假使再挤偏一尺半尺,就可以把他挤落路沟了。
他心中在冒火,但忍住了,冷然昂首屹立,一双冷电四射的虎目,不友好地狠盯看挤得最近的骑士。
大眼瞪小眼,双方僵住了。
两骑士据鞍高坐,神气极了,不可一世的神态极易引人反感。也许,他们觉得自己鲜衣怒马,是个有身分的人,别人就应该卑躬屈节奉承,必须先向他们请安问好再言其他。
“你!”骑士冒火了,用马鞭向他一指:“我有话问你。”
“呸!”他向地下吐了一泡口水。
一声破风声传出,马鞭迎头抽落。
手一抄,抓住了皮鞭,右肘一转,霸王肘重重地撞在骑士的膝盖上。接看一声冷叱,一脚踢在马腿上。
马用脚踢人不是奇事,人踢马脚却是少见。
骑士惊叫,健马负痛向前一蹦。
骑士在狂叫声中,脚离镫摔落马下。
另一骑士大吃一惊,怒喝一声,纵马急冲而来,黑虎偷心一拳排空直入,先下手为强。
他冷哼一声,伸左手架开儿心捣来的大拳头,右手的豹皮革囊噗一声痛击在对方的顶门上,扭身再加上一脚,打击之快,无与伦比。
“哎唷……”骑士苦头吃大了,被一脚扫飞出丈外,飞越路沟,砰一声摔倒在路旁的衰草堆里挣扎。
前一名落马的骑士站不起来了,大概膝盖痛得受不了啦,刚屈一腿站起,张家全已逼近三尺内。
“狗东西!你也真像个混帐贼王八。”张家全粗野地破口大骂:“大爷我不知道你是老几,你为何气势汹汹找我的晦气?呸!我要挖出你的眼珠子来,免得你日后惹上杀身之祸。
大车停下了,车厢内抢出两个乡妇打扮的女人,徐娘半老,手脚却是快捷俐落。
“住手!有话好说。”抢到的第一个女人急叫。
又是有话好说,打了再说。
“怎么一回事?”另一个女人间。
“叫他说。”张家全揪住骑士的领口往上提,语气凶狠余恨未消。
“顾姑娘,先……先揍他……”骑士竟然顽强地叫:“他……他他……哎……”一耳光打得结结实实,骑士满口流血仰面便倒。
顾姑娘怎能先揍人?她连想出手阻止张家全抽耳光都力不从心。
“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张家全背起豹皮革囊空出双手:“打了再说并无不可,文的武的太爷奉陪,不揍扁你们这些贼王八此恨难消。”
另一个女人可就忍不住动手了,纤手突然扣指向他疾弹,劲气破风,一缕罡风射向他的胸口七坎大穴。
张家全自从上了五行堡主偷袭的当以后,变得聪明了,决不会对近身的人的小动作掉以轻心,包括对方抬手动脚。
在他的观念裹,自卫的本能就是以牙还牙。
对方抬手扣指的动作固然快得令人目眩,而他的自卫反应更是快逾电闪,身形略扭便移开正面,手疾伸来一记金豹露爪。
“嗤!”裂帛响刺耳,女人骤不及防,出手攻击本来以为万无一失,忽略了自身的防护。
张家全避招反击,的确太快了,女人即使事先早有防备,也无法闪避他的利爪反击。
女人惊叫一声,双手掩住暴露出来的硕大乳峰,花容失色疾退。外衣与胸围子全被抓破撕裂,春光外露,胴体一露,那还敢再逞强?
顾姑娘总算有眼光,再闹下去可就不可收拾啦。
“你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粉脸一沉,同两个心惊胆跳相扶后退的骑士喝问:“丢人现眼嫌不够,想丢掉脑袋才舒服是不是?我老远就看到了,这位旅客并没有惹你们。”
“顾姑娘,在……在下只……只是向……向他打……打听前面的事……”那位口中溢血,右膝伸不直的骑士哭丧看脸:“岂知他……他他……”“你还敢说你有理?”顾姑娘声色俱厉。
“这……”骑士勉强地闭嘴。
顾姑娘的目光,移注在张家全脸上。
“你们这些人都很霸道,会遭祸的。”张家全怒火渐消:“到此为止,我放过你们,下次碰头,最好离开我远一点,不然,哼!”
他举步便走,昂首阔步。
“你也要小心。”顾姑娘在他身后说:“我们是大同来的人,你……”“大同来的人又怎样?”他止步回身问。
“追查逃犯,缉捕奸宄。”
“怪事,捕快中有女人?”
“我们是应官府召请的人。”
张家全哼了一声,他想起神钩董杰。
“就算你们是公门人,也不能如此嚣张。”他冷冷地说:“假使州官可以放火,百姓也可以点灯。理字当头,在下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就算你们是当今皇帝,在下也不会任由你们欺凌。”
“你……”“你可以假公济私,咬定在下是奸宄逃犯,但你绝对得不到好处,在下要一下子就层光你们,你信是不信?”他凶狠地说:“在下对你们这种人,讨厌极了。”
“那表示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顾姑娘羞恼地说。
“完全对。”
“你贵姓大名?”
“豹人。”
“什么?豹人?”
“不错。”
“有姓豹的?”
“有人姓牛姓马,难道不许人姓豹?少见多怪。”他的气消了,转身便走。
“发信号,留意这个人。”顾姑娘向骑士低声说,同大车走去。
张家全尊敬神钩杰的侠义英雄行为,那是欺人之谈。真要说讨厌,却又不太正确总之,他是在山野里长大,血气方刚野性十足的年轻人,虽然知道与十二星相一群鼠辈在一起是错误的,但神钩董杰替官府跑腿,而这所谓官府又是他所不愿承认的,多少会抵销一些他内心的错误感。
假使神钩董杰当时不放他走,而下令捉他,他必定毫不迟疑,把那些人杀得落花流水。
有很多是非,是很难正确说得分明的。
在他来说,凡是影响到他生存的是非,都不成为是非,世俗的比较与认定,他都不会承认。
正如同猛兽一样,对威胁生命的强敌唯一的反应,是挥出利爪锐牙。假使对方的威胁不至于太严重,是会掉头曳尾走掉算了的。
顾姑娘四个男女假使再不知趣,后果将极为严重,他决不会掉头曳尾走掉算了的。
他是有一点讨厌这种人,幸好还没转变为憎恨这种人。
顾姑娘就不够聪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放弃。
他并不急于赶路,本来就没有一定的目标,洒开大步信步北行,悠然自得,不久便忘了这大半天,所碰上的两件不愉快事故。
看看晚霞满天,即将降下滹沱河谷。看对面群山连绵起伏,牛山多而丛林坐,不由感慨系之。
这里,比太行山区的生活要艰苦多了,牛山多禽兽一定少,猎食就不太容易,不是他可以愉快生活的地方。
牛山多,猛兽活动容易,所以恒山山区虎豹比太行多,这是事实。所生长的狼,也比太行山区的狼凶猛。
生存空间环境愈艰苦,人和兽的性情也愈凶猛冷酷。
道上早就行旅绝迹。
在这一带行走,申牌初便人马渐稀,如果有人错过宿头,那就麻烦大了,不但强盗毛贼可怕,虎豹狼群更是令人魂飞魄散。
据说,还有厉鬼妖怪作祟。
总算不错,前面山坡居然出现了一座小村,大概不少于三家,比三家村略大些。
原来是一处中途歇息站而非宿站,路旁虽然没有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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