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韶殇》第127章


他回过头去,眼前的女人一袭玫红色的衣衫,殷红的蔻丹,用浓妆艳抹遮盖了岁月留下的痕迹,却也遮出了满身的风尘。
“灼儿……?”
夜渐渐黑下,天边亮起了启明星,犹如一个钻石,点亮了墨蓝色的天空一角。
晚雩整整一天都坐在地上,她想了很多,回忆了很多。然后,她觉得她的人生,好像完全没有意义。
她想起她一出生就被丢弃,如果不想要她,为什么生下她?她从来也无法停止对亲生父母的恨,可是恨了这么久,却还是不知道双亲在哪里,那恨,就像一拳打在棉花里,半分效果也没有。她是在公园里被她捡到的,当时姥姥从早上等到晚上,一边做生意,却一直都没有等来她的父母,她报了案,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她的父母始终不曾出现,之后,姥姥便收养了她。家里多一口人,就多一张嘴,花销一下子就打起来,但是省省,也还过得去。
姥姥一路将她从幼儿园供到了初中,却再难供上去,她半工半读,也勉强完成了高中学业。过去这么久了,她一直在想,如果当时自己那天没有去公园帮助姥姥卖小吃,是不是就不会遇见陈诚,也不会招来后来这么大的灾难?
可若不遇见他,又怎么在后来遇见从容呢。
所有有关他的回忆,都那么美好。好的让她愿意受更多的磨难,来配上这样的幸运。结果,这磨难真的来了。
他就这样,彻底离开了自己的生命。
她只是想找一个,全心全意的,能够托付终生的人,年少的时候,她曾有过这样的幻想,当她走在路上,他就站在路的那一边,静静地。阳光、翠叶、斑驳的树影落在他脚边,不需要任何语言,一个拥抱,就能抵消曾经千山万水的距离,他微微一笑,全世界因他而明亮。
无论是从容还是项陵,在第一眼见到他们的时候,她产生过那样的幻觉,梦中的情景再现,他们只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这是她的真命天子。
门外响起了叩门声,随后是店小二试探性的询问:“客人?晚饭时间了,您是不是要点什么呢?”
晚雩这才惊觉,一抬头发现屋子里是黑的。
他出去一天了,他一天都没回来?
她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因长时间的饥饿和情绪不稳,她脚下一阵天摇地动,砰地一声又坐了回去。
店小二听到这巨大的动静,忙又敲了敲门,比刚才急了许多,“客人,您开开门好吗?”等了一会儿,门还是没有要开的迹象,里面也突然安静了。
店小二有些害怕,就在他准备要拿钥匙冲进去的时候,门突然开了,晚雩一脸疲乏地垂着头走出来,因屋子黑暗,她又垂着头,再加上店小二的脑子正处于胡思乱想中,她乍一出现,狠狠吓了他一跳。
“不用了,你回去吧。”晚雩顺手关上门,绕过他就下了楼梯,店小二惊恐无比地看着她,直到看到了她的影子实实在在地拖在身后,才确信她不是女鬼。
大街上比较昏暗,三两灯火沿着河岸整齐地点燃着,像是花灯会的夜晚,幽静深邃而迷人,夜晚逛街的人还不少,热热闹闹的,三五成群,有说又有笑,他们的欢乐,和她的落寞,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
晚雩搜索着每一个路过的男人,奇怪的举动引起了路人的注意,有几个喝醉了酒的人见她神色焦急无助,顿时色心大起,想要调戏一番,却被她一巴掌掀翻在地。那一掌力道之大,直把他们打的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只能哼哼唧唧地发出几声哀嚎。
恶仆闻讯而来,手上抄着家伙,冲着晚雩冲过去,原本安逸的街上,刹那热闹极了,晚雩在前面死命地逃,后面是一群喊打喊杀的恶仆,路上的行人纷纷围观,谁也不敢出手相助。
她惹的,是当地的县令唯一的公子 。
喉咙火辣辣地痛着,风不断从口中灌进,跑过了一条街,肚子也开始疼,她一手捂着肚子,回头看了眼紧追不舍的家丁,一下躲进了昏暗的小巷。
小巷子潮湿肮脏,一脚下去不知道踩到什么,湿凉凉的,周身到处都泛着生腥的臭味,几欲熏得她昏过去。
她缩在巷子最里面,一动也不敢动,整条巷子只能容下一个人的行走,光线又暗,她这已缩,成功地就把人甩开了,听到外面很久都没有动静,晚雩这才敢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因为在里面呆得太长,身上难免沾染了些许臭味,她拿起袖子闻了闻,顿时感觉眼前一阵眼花缭乱,恨不得当场昏过去。
前面走过来两个女人,很年轻的样子,却扑了厚厚一层粉,露出些许胸脯来,走路腰肢左右扭摆,时不时拿一双眼睛乱瞄路过的男人,大胆而露骨地笑着。晚雩侧身闪了闪,却听其中一个略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那个项大哥好看是好看,可姐姐也犯不着倒贴吧……这日子这么难过,还做不做生意了。”
晚雩脚步骤然顿住,倏地回过头看着她们,两个女人根本没往她身上看,说说笑笑着就走远了。她追上去一把拉住她们,力道之大让那两人大声痛呼起来。
刚巧那群恶仆找不到往回走,女人们的惊呼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在那儿呢!”好几个人凶神恶煞地冲过来,晚雩吓得脸色一白,甩开她们就开始跑,只要有路她就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的叫骂声逐渐没有,她脚下一滞,恨恨地跌在了地上。
手肘关节处,都擦破了皮,衣衫本就薄,好几处都破了,再加上灰尘,以及刚才在小巷子里沾染的不知名的东西,使她看上去像极了一个乞丐。
她跪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过了很久,眼前一黑一黑的感觉才慢慢消失,心还在剧烈而不规律地跳着,喉咙口就像被什么刺激,每呼吸一下就难受得要命。
她仔细回忆了刚才那两个女人的穿着打扮,猜测他们定然是青楼女子,虽然不愿意相信,可是直觉第一次这么强烈,告诉她项陵一定就在青楼里。
中陵城比不上长安,可是要在这里的青楼里找一个人,却难上加难,更何况她根本就不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少青楼!
很多次,还没走进去,就被门口拉客的姑娘们给轰了出来,她哀求着问项陵的消息,却被白眼相加,也有门口没有拉客的,她一迈进去,就有数道不怀好意的视线投过来,尽管身上破烂不堪,可样貌还不错,那些客人们纷纷围了上来。
找了一夜无果,她回过客栈,可客栈早就关了门,她站在门口良久,透过二楼的窗子望进去,却并未找到项陵的踪迹,窗子没有被打开过,屋里一片漆黑。
一夜未合眼,她困乏极了,可太阳穴那里剧烈地跳动着,一合上眼睛,就痛得更加明显。她在客栈门口失神坐了很久,等头不那么痛了,才站起来继续漫无目的地寻找着。
东边的天空缓缓地从墨蓝色变成深蓝,星星也开始暗淡,她望着天空发了一会呆,一滴泪倏地落了下来。
就算是背叛也无所谓,只求你回来吧……
她捂住嘴,无声地跪在地上啜泣起来。
隐约有欢声笑语飘入耳朵,她敏锐地察觉到了笑声中的一丝淫靡,循着声音找过去。
果不其然,拐过两个弯,便可看见一座青楼高高悬着红灯笼,正迎来送往,因是凌晨,所以基本上都是回家的男人,晚雩站在一边看了许久,低头想从边上混进去。
然还没进门,就被两个人拦住,那两个女人看好戏似的抱着手看她,“这是哪里来的乞丐?又脏又臭的,来错地方了吧!”
另一个女人咯咯笑着,配合着说道:“小秋,你怎么知道人家是不是来错地方呢?”她矮下身子看了眼晚雩,虽只看到半个轮廓,但也看得出是个美人了,她状似惊喜道:“哟!还是个美人呢!要不去叫姐姐出来,看看姐姐要不要你?说不定还能做个打杂的呢!”说着又咯咯笑了。
晚雩眼前一亮,突然抬头,仔细看了看这两个女人,虽然衣服换了,可是发型和脸,都还是和她几个时辰前匆匆一瞥的一模一样。
那两个女人被她看的毛毛的,眉头一竖就要骂人,却不想晚雩扑了上去,双目通红,急切地问道:“项陵在哪儿?他在这里对不对?他在哪里?你告诉我,?你们不用藏他,我知道的!”
被拽住手的女人嫌恶地甩了甩手,却没能甩开,另外一个见情况不妙,忙扯开嗓子,叫来了好几个打手。
“你松开!松开啊!”她急得要哭了,这件衣服这么贵这么漂亮,被她的猪手碰过,那还能穿么!
打手们抡着棍子就要挥下,却在半空中被一个声音生生拦住。
“住手!”略显深沉的女声从二楼飘然而下,及时有效地挡住了那即将抡开晚雩脑壳子的一棍。
晚雩抬头看去,一眼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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