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鹿》第7章


“听说你和刑天昨天偷猪肉被罚了?”颛顼部的质子风伯兴致勃勃的问。
“是……是啊。”蚩尤觉得很丢脸。
“唉,真好,好歹可以吃一次猪肉,”风伯羡慕的说,“我也吃素好多天了,太昊的使者接连几个月都没来了,也没人送钱。”
“我也是我也是,”雨师懊丧的说,“我们颛顼部也好久没有使者来了,大王的月供又只有一点,我那些卫士还吃得特别多。”
“呸!”蚩尤说,“你的卫士们再能吃又怎么比得上刑天那个饭桶,他一顿能吃五十斤猪肉。”
“唉,”风伯说,“可不能这么说,他是神将嘛。”
“就是就是,”雨师和风伯象兄弟一样,“他虽然能吃,可是也能偷啊。”
“这也算优点啊?”蚩尤呐呐的说。
“多劳多得啊,”雨师和风伯异口同声。
“唉,怎么办,怎么办,现在天天有点烦。人越长越大,家越来越远,月供越吃越少,而且越来越没有钱,”风伯懒洋洋的靠在雨师背上念叨,他的诗歌本事在质子们中是最好的。
“别念了,越念越烦,听说又有新的质子要来涿鹿了,”雨师说。
“不知道能不能拉他请吃一顿烤鱼?”风伯忽然来了精神。
“不要整天就是吃吃吃,好歹我们也是四方诸侯的血脉,虽然现在当质子混得很不如意,”雨师坚决的说,“不能丢了威名。”
“威名要能当饭吃的话,我希望它是一张大饼,”风伯哼哼的说,“唉,什么时候才十六岁啊,十六岁就能去玄天大庙祭见玄天上帝了。”
“就算你祭祀见玄天上帝学会龙腾风引之术,我们也还是得呆在涿鹿城当质子啊,”雨师说。风伯生来就有风魂,雨师生来就有雨魂,只要十六岁成年就能祭见玄天上帝,各得风雨之神的本位。
“那可不一样,我的龙腾风引之术可以招引大风,这样农夫要风干羊肉的时候我就可以赚一点钱了,”风伯说,“一次收两百个贝钱不算太黑心吧?”
雨师忽然兴奋起来:“对啊对啊,我的云行雨漠之术也可以赚一点钱吧?呜,真希望干旱啊。”
“对了,蚩尤,你是炎帝的孙子,你生来是什么魂啊?”
“我生来……”蚩尤吞吞吐吐的说,“好象……那个……恩,嘿,哈,有点特别……”
“是有点特别,”古镜一样的眼睛出现在学舍窗口,而话音正如古镜扣弹的清音。
“风伯!别看了,看看你干了什么!”雨师说。
“我怎么啦?”
“你把口水流到我衣服上了。”
“喔,那你随便拿我的衣服擦一擦吧,”风伯目不转睛的说。
“雨……雨师……”蚩尤吞吞吐吐的。
“怎么啦?”
“你现在拿的是我的衣服……”
“是么?啊,一时走神,”雨师看着窗外说。
“雨……雨师……”
“蚩尤你真烦,又怎么了?我还是在用你的衣服么?”
“不……不是……”蚩尤说,“你拿的是风伯的衣服,可你为什么使劲的擦我的胸口……”
早晨的学舍里。
苍颖兴高采烈的说:“自黄帝以诞,生而神明,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黄帝习用干戈,以征不享,诸侯咸来宾从……”
四大诸侯的质子们端坐前排。
蚩尤在发呆,风伯、雨师在看云锦,而云锦在竹简上刻字。他们四个人身后分别端坐着四个卫士,如同四座大山挡住了后排的质子们。于是后排的质子们无一例外的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过了一会儿,雨师诡秘的笑着递过来一枚竹简,风伯探长了脖子过来看。蚩尤接过来,上面是云锦刻的那个问题:“人为什么要死呢?”
蚩尤悄悄探出头去看云锦,云锦捧着脸儿看窗外,默默的摇头。
身后的刑天正和窗外看热闹的女子们眉来眼去,旁边的雨师风伯正以完全相同的姿势扭过头去看云锦,而后排的质子们流着口水大打瞌睡,苍颖吐沫飞溅的说:“轩辕乃振德修兵,治五气,艺五种,抚万民,度四方……”
他第一次感觉周围着活生生的一切多么真实。
“呜,”我们的小蚩尤呆呆的抬起头,“为什么要死?又为了什么而生存?”
第五章 魑魅魍魉
月盈。
一滴清澈的泪水悄悄打在树叶上。
“魍魉,你怎么哭了?”黛色的长发从树梢上垂下,纤纤巧巧的身子倒悬在树干上。月光洒过树间,在她晶莹剔透的肌肤上流淌。
“呜呜,他死了呢,”圆脸蛋的孩子坐在树干上,一双圆圆的小手抹着脸儿。
“谁死了?”少女象一片羽毛一样翻身坠落,精致赤裸的足尖点在一丛树叶上。
“那个被扔在树林里的小男孩,我看了他两天,还是没有人来拾他。他死了……”魍魉仰起满是稚气的小脸看着少女,“魑魅,为什么没有人来拾他呢?”
“呸!”魑魅差点给气得栽下树去,一拳打在魍魉的脑袋上,“你还真多愁善感啊,你不要睡糊涂了,你是个妖精,妖精啊!你又不是人,你管那个小孩死不死呢?昨天山上死了一只野老鼠,怎么没见你也哭一场啊?”
“啊?真的么?它是不是死得很可怜?”魍魉说,“我没哭,因为我不知道啊。”
“真的真的,你现在开始哭吧。”
“刚才眼泪哭完了,等我去喝一点水再哭……”
“唉,算了,师父,你误了这个妖精的一生,”魑魅痛心疾首的捂着清丽的脸蛋,“算了,我还是追随您老人家的脚步,让这个好哭的师兄自己哭着永生吧!”
然后魑魅的身躯在空中折叠,无声无息的飘离了树叶,象一枚坠落的松果那样一头栽下了百丈老松。
眼看着少女就要落进土里,似乎一切都无可挽回的时候,孩子一样的魍魉在树梢上探了个头说:“魑魅,小心,快到地面了,这次不要又摔过了。”
“哼!要你提醒,”魑魅在空中折腰。
一折、再折、三折,似乎树下有一阵忽如其来的狂风,魑魅轻盈的身体象树叶一样被卷上了月空。魑魅无声的落在古松的最高处,一轮昏黄的圆月将她的身影笼罩在其中。
“魑魅,为什么想永生呢?”很多年以前,那个干瘦的老妖也是坐在一轮圆月下的古松上。
“这样可以永远不老,永远漂亮,永远……”那时候魑魅还是一个三百年道行的小妖,第一次见到这个道行高深的千年老妖,有些不知所措。
“永远什么?”老妖难看的笑着,“永远不老,永远漂亮,又是为了永远什么?”
“永远不被别人忘记。”
“魍魉,你已经修习永生之术多少年了?”老妖问远处树枝上坐着的孩子。
孩子呆呆的看着天空里的雁字:“七百年了。”
“什么是永远?”
“不知道。”
“七百年前你为什么要跟我修习永生之术呢?”
“我……我忘记了。”
“回去吧,孩子,总有一天生命长得连你自己都遗忘了过去。何尝有什么永远?”老妖微微的笑着,“我能教会你活很久,我却不能教给你永远。其实本没有永远,连我都不是永远的,我又怎么能教给你呢?”
“那就教给我活很久的法术吧!”
“为什么呢?”
“至少,我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想什么是永远……”
“不错,”老妖轻轻的抚摩着魑魅的头,“这是个很好的理由。我教你,因为你曾经想到一个我曾经想过的问题。”
“什么问题?”
“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孩子,其实你所寻找的并不是永远,从来都不是……”
那是魑魅的一生中唯一一次见到她的师父,那个似乎从太古洪荒中走出的老妖。
就在月圆之夜,老妖贴在她耳边告诉了她长生的法术,然后微笑着灰飞烟灭。
就是这样的荒诞,在魑魅得到“永生”的时候,教她的人死了。
魍魉就在她下面的树梢上坐着,念念叨叨的给一只傻愣愣的猴子说:“真是可怜,为什么就是没有人把那个孩子拾走呢?他那么可爱,就这么死了,还没有机会长大呢。”
听了很久,或许是猴子也受不了了,回头窜上了另一棵树。魍魉在它身后挥着手说:“赶快回家吧,你以后有了小猴子不要把它扔了哦。”
魑魅真是要疯了。
也许是因为这个师兄修习永生之术的时候太小了,所以他一直看起来就象一个小孩。看起来象小孩就算了,他的智慧和一般的千年老妖也并没有区别。可是他对于事物的同情心就象一个充满天真幻想的儿童,在树林里死了区区一个弃儿就让他如此悲伤,真是丢尽了师父的面子——虽然魑魅也不知道那个老妖的名号和面子。
“唉,生死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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