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鹿》第17章


“大鸿……”魑魅颤抖着说出了这个名字。
神将大鸿的神器“赤炎刀”正架在共工的脖子上。
周围,魑魅已经被阳罡彻底击溃,而云锦和风伯也被这股纯阳的气焰压制着摔倒在地上。
“原来你的神器不叫做风雪神刀,是纯阳的……”共工点了点头说,“下次要改一改了。”
“早该改了!”大鸿翻过刀背劈向了共工的脸,“叛逆!”
共工抬手将铜剑封住了自己的面孔,可是只有嚓的一声,赤炎刀的刀背竟然将铜剑劈成了两半,又劈中了共工的脸。共工象一片秋天的树叶那样摔倒在大鸿脚下,他苦笑了一声:“下次大战黄帝要小心你。”
“恩?你在这里干什么?”大鸿忽然发现了背后的蚩尤,“你应该全身无力的瘫倒在地上的啊!在我阳罡之下,怎么还有人能站着?”
“不知道,”蚩尤摇了摇头,“我什么感觉也没有。”
“有意思!”大鸿忽然从身边摸出了龟甲和刻刀,“真是万里挑一的例子,要好好研究。那么先说说我放出阳罡的时候你全身是什么感觉?酸胀?还是全身颤抖?有没有头部发麻的现象?”
“没有,什么都没有,”蚩尤往后跳了一步,“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说?那只好带回去拷问了,”大鸿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你的同伙没那么好运气了。你等身为质子,千里而来,为的是联络五部以献诚意。可是你们不但勾结妖邪,而且在涿鹿为非做歹,更庇护共工这个狂徒,其心可诛。既然如此,我也不用犹豫了……”
“将军,毕竟是三部的质子,那共工好歹也曾是共工部的质子,难道不禀报大王?”身后的士兵小声提醒。
“我有分寸,”大鸿脸上的所有神情忽然都消失了,只有霜雪般的冷漠,“除了神农部的蚩尤,其他一律就地处死!”
赤炎刀火红的刀刃照亮了地下众人苍白的脸色。
原本侧身遮挡着云锦的风伯也不由的全身瘫软下去,魑魅的脸上掠过一丝惨然,共工象一个疯子一样嘿嘿的笑着,眼睛里泛起浓重的灰色。只有云锦的脸,是苍白的漠然,而她的眼睛,依然象千年古镜,是一片看不到底的清澈。
“杀!”大鸿喝道。
杀……
蚩尤呆呆的看着墙壁上被大鸿冲破的洞口,外面是深夜和白雪。
一瞬间的无力后是一刹那的火花,冥冥中似乎又看见了那双锋利如犀角的眼睛,那双眼睛到底在说什么。同样是在一个人说“杀”的时候,被杀的那人淬砺的眼睛闪亮着,至死都有一种东西在那眼睛里闪烁。
这些碎片一样的记忆让蚩尤觉得那场往事深得看不见底,到底是谁的英勇和谁的荣誉,谁的屈辱和谁的悲哀。
明知道失败为什么要战斗?为什么要愤怒的失败到最后一刻?
这些记忆象火花一闪,蚩尤全身掠过了一阵酷寒。
他手边摸到的是将军落下的战斧,他腾空而起,在空中同样喝道:“杀!”
那两个杀字在空中对击如千军对垒,沙场决胜,蚩尤这一刻拙劣的身法竟然比刑天飞跃高台的英姿更加雄伟。大鸿觉得有一种不知名的气息压迫在自己头顶,他恍惚间觉得自己看见了龙,飞天的龙。可是当他看清那可笑的身法,又觉得自己是眼睛出错了。
无论如何,大鸿退了一步,他那时候只希望能退一步,闪开那种气息。
一人站立在那里,仿佛对阵千军。
魑魅焦急的喊着:“蚩尤你回来,你疯了么?”
云锦的眼睛里忽然闪烁着一种慑人的光华。
风伯在心里悄悄说:“其实有时候他真的是比我胆大。”
共工无声的笑着舔了舔嘴唇。
面对虎视耽耽的众军,蚩尤打了个哆嗦,顽强的站稳的脚步:“将军,何苦逼我们上死路呢?”
“房子塌啦!”士兵们喊了起来。
不知道为了什么,酒坊的整个木屋忽然倒塌,大梁椽子和茅草噼里啪啦的从天而降。大鸿及时的挥舞赤炎劈飞了头顶的几根木头,而在众军却没有那么好的身手,随着一阵哀号倒在茅草和木头堆里。
最可怜的蚩尤少君被大梁端端正正的砸在了脑门上,虽然是最轻的桐木。
狂魔的同党们刚刚充满的焦急和赞叹就被这场横祸打断了,刚刚崛起的英雄在和敌人英武对敌的时候被倒塌的房屋砸翻在地,这恐怕是历史上绝无仅有的。
“反正都是死,”茅草下的魑魅轻轻的对自己说,“终于又看见他勇敢一次也好……”
就在众军和质子妖怪们从茅草中探出头来的刹那,四周的一切好象都被封冻了,从战刀到目光,从目光到心灵。
两个人静静的对峙在倒塌的废墟中,大鸿的赤炎迟疑的停留在自己面前,另一侧,少年的身影依然站立在头顶落下的满地月光中。
他整个人是完全呆滞的,人们甚至无法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一丁点神色,那里只有一片空白。他就象一尊古老的雕像,可是他依旧马步持斧,左手延着斧刃滑了出去,仿佛引着一道流畅的弧线。铁虎卫久经沙场的战士们在那静止的姿势中觉出了战斗的气息。
一尊战斗着的雕像……
“将军,他是不是……已经晕过去了?”士兵试探着问。
大鸿没有回答,一滴冰冷的汗珠悄悄从他脸畔划落。
第十一章 炎帝
锄草者已离去,原野又杂草森森。
我曾听到的鸟已撞死在,世界灯塔的玻璃罩上。
生命为什么总是毁灭:难道未来总意味着,一切变化在难以辨认的海上?
躺在柔软的怀抱中,少年慢慢的睁开眼睛。
有一个灿烂而模糊的笑容,她说:“你醒了?”
垂落的天光让他的双眼如此迷离,五彩的光芒溶化成漫漫的乳白色。他想笑,可是太疲惫,于是噩梦中苏醒的人重又沉睡在远离记忆的平静中。
“真他妈的不够义气,醒了还装睡。为什么不能让我也在那里躺一躺?我也受伤了哦,”一个熟悉却遥远的声音说。
“别想了,你就是断了三只胳膊,她也不会抱你的。”谁在说话?这样媚惑的声音,却仿佛是响在天边无人的寂静中。
有一只手,轻轻掠过少年的额头,眉心开始温暖。
“云锦……”
玄天大庙。
巫师颤抖的手揭开了黄绸,铜铁的盔甲如一尊沉寂的武士,平静的端坐在只剩最后一人的战场上。
“啊?这就是你们持咒三日三夜,玄天上帝赐下的新衣服?”黄帝伸出一根手指,犹豫的摸了摸盔甲的面具。一种彻骨的冰寒让黄帝不高兴的扁了扁嘴巴。
“是啊,天赐神甲啊!”巫师点头如捣蒜的说,双眼兴奋的通红通红。
“别逗了,一看你这兔子一样的眼睛我就不相信你!”应龙兜胸一把抓住巫师的衣服说,“老实说吧,这又是你跟谁家铺子打的玩意儿?”
“应龙,你不要吓唬神职人员,我看这套神甲威武雄壮,没准真是玄天上帝赐下的神器,”英招从一边窜了出来。
“神器?有外形那么差劲的神器么?一定是从哪个铁匠铺子里淘出来的老款式。”
“也不能随便怀疑别人嘛,”黄帝一向是很宽宏的,“不过我本来想要一件长过脚面,上身比较宽松,料子比较柔软的新袍子的,要是那种有米黄色云龙花纹的最好了,你们是不是持咒的时候念错了?怎么玄天上帝会赐了件铠甲下来?”
“别听这帮骗子瞎蒙,这种事情我最有经验了,”应龙大步走到神甲面前说,“大王你看我踢它一脚,它要是神器就让它咬我。真假立辩。”
“好啊,”黄帝点了点头,“不过你踢的时候踢高一点,这就算是件神器,也还是铠甲,你不踢高一点,它咬着不方便。”
“好!大王您且看好!我踢……”应龙双翼一振,飞起在半空中,凌空摆了十几个腿花,这才飞星闪电一样一腿刺下。不愧神将的威名,应龙这一腿激起咆哮的狂风,映着朝阳,全身的银鳞闪烁起来,竟象一柄云天中落下的神剑。
那是一刹那,短得来不及思索,高高在上的轩辕黄帝感觉到一种来自头顶的刺骨冰寒。
黄帝愣了一下——除了苍天,谁能比他更高?
“嚯,怎么变成一只白鸟了?”英招大惊的指着倒飞回来的应龙。
应龙满身白霜,哆嗦着抱着胳膊蹲在地下,他一身耀眼的银鳞在那不及思索的一刹那,已经被寒霜吞噬了。随着他的颤抖,霜霰从他的每一根发稍上落下。
“真的是……神甲!”
“就算是神甲,也没有必要那么夸张吧?”黄帝不满的哼哼,“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神器了,用得着摆这么有伤害力的表情么?”
“我看见它……睁开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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