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鹿》第33章


然后云锦愣住了,被衬着圆月的魑魅正静静的看着她,静静的泪流满面。 
悄无声息的夜里,两个女子相对着流泪,地下的影子修长而孤独。 
魑魅眉头紧蹙,捂住胸口,猛的咳嗽几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啊,魑魅,你又吐血啦?”绿头发的小东西惊慌的从窗台下探头出来,“你现在剩下的血可不多了,再吐吐就吐没了。” 
“你跑到哪里玩去了?”魑魅忍着眩晕把魍魉从下面揪了出来,随手扔到了云锦的怀里。 
“公主公主,”被云锦抱着的魍魉抬起的小脸,焦急的说,“赶快把魑魅藏起来,她现在的妖气弱得不成样子,顶多只剩下一百多年的修行,再不吐纳养气,她马上就变回原形了。” 
“啊?”云锦惊慌起来,“魑魅的原形是什么?” 
“气,魑魅只是一团气。她原来就是兰花边的一团空气,因为想变得象兰花一样漂亮才修炼成这个样子的,如果她变回原形,那么立刻就会散掉的。” 
云锦脸色苍白如纸,而此时的魑魅身上已经开始散发出悠远的兰花香气,她却在那团香气里无力的垂下头去,渐渐的模糊了。 
后土殿。 
“蚩尤那么凶悍?”黄帝脸色有点难看,“那么我们别逼得太急,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是,”风后点头,“而且我们现在也没什么人手,臣要治理涿鹿上下,英招听说蚩尤变的和炎帝一样凶悍,于是又感了风寒,应龙……大王您相信应龙么?” 
“算了吧,”黄帝叹息,“可是大鸿跑到哪里去了呢?” 
一千里外。 
“将军,我们追了一千里,还没有追到蚩尤,是否应该回去和大王禀报?”士兵小心的问衣衫褴褛的大鸿。 
“不!我们既然是大王的将士,就一定要死忠于大王!百折不挠,虽死无悔!”大鸿捂住破裤子上的漏洞,依然是豪气勃发,“你们现在去采野菜摘蘑菇,剩下的人生火烧汤,找几个跑得快的去附近找村子换点油盐。蚩尤他们必然是沿着一路逃了下去,我们必要追到他们方能回禀大王!” 
第二十二章 野猪林
我梦见了爷爷。 
我梦见战斧上铁的光辉。 
爷爷在原野上赤裸着雄健的上身,将巨斧举向太阳。阳光如千千万万的金线穿透了晨风,在晨风间飘落血花的雨。爷爷对着太阳吼叫,嘴里吐出的狂风拉直了他花白的虬髯,吼声让天地一起震颤,就象末日天崩的前兆。而他的脚下是我,是无数的我。 
无数的我躺在无边的血泊中,无边的血泊中有无数的我。 
无数的我瞪大无数双木然的眼睛仰望战神一样的爷爷,看他在荒芜的大地上嚎叫而哭泣。 
来自北方的风,风卷起泥土,泥土遮蔽了天空。 
那是怎样的黑暗?压向我的身躯,掩埋我的眼睛,我的心在泥土中下沉,沉到大地的最深处。我和我的兄弟们沉沦在一起。 
朦胧中看不见爷爷,只有一个孤峭的身影穿越风和土,他说:“都埋了,都埋了……” 
他说:“人埋了,还能挖出来,心埋了,什么都没有了……” 
他说:“心不能死!” 
屋外响起沉浑的号角,随着夜风传出很远很远。 
蚩尤浑身冷汗,从破竹席上坐了起来。夜总是短暂,被发配到黄河边的苦工们又要准备抗起土包去填河了。远处哗哗的水声,一年四季都令人有下雨的错觉。 
还在梦中的风伯左右开弓连打了自己二十多个嘴巴,无数的死蚊子从他脸上落下来。可惜活着的蚊子继续勇往直前,不一会又停了四五只上去,风伯却还在打呼噜。好在此时雨师醒过来,急窜上去又打了风伯一串嘴巴,才把那四五只蚊子解决了。 
“多谢!”风伯这才算醒了。 
于是质子们和其他苦工一样,在肩膀上披一块麻布,走出了破旧的草屋,睡眼朦胧的走向远方的土堤。同样睡眼朦胧的士兵走在两侧,挥舞着牛筋绞成的长鞭。长鞭抽打在身上的脆响不时响起,好在苦工被打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加上没有睡醒,所以呻吟声也就不那么刺耳。 
“军爷,你怎么又打,”风伯说,“我走得又不慢,你盯着我打个不停。” 
“靠,打的就是你,昨天冲我挤眼睛的就是你吧,七四八五?”士兵气哼哼的说。 
“什么?军爷,你看错了吧,我是七四八八啊!”风伯委屈的说。 
“喔,七四八八?原来打错了,”士兵遗憾的说,“那只好算了,至少把你打得清醒一点,到时候扛包不容易歪倒。那谁是七四八五?” 
“我!”共工横眉怒目的从队伍里踱了出来,“大早上的有什么事情么?军爷?” 
士兵看着共工高出他三个头开外的身材,一身健硕的肌肉。一下子清醒过来,急忙后窜一步,鸡啄米一样使劲点头说:“就是想再瞻仰一下大爷您健壮的身材,小的深感景仰,没别的意思。” 
“喔,那多谢你了,不过养身板很花粮食的,你既然那么欣赏,那么军爷你的午饭算我的了。” 
说完,共工忽然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上去拍了拍士兵的肩膀:“军爷,把你的盾牌借我用一天可好?” 
“什么?苦工不准有武器的?”士兵说到这里愣了一下,然后堆起笑容说,“当然这一条跟大爷您是没有关系的。” 
共工满意的点头,把盾牌擎起来遮住了头顶。 
“大爷……”士兵犹豫着说,“盾牌不是这么用的。” 
“我用得没错。”共工嘿嘿的笑着。 
他的笑声未落,一阵冷冽的寒风从北方吹来,头顶的天空上狂风带起乌云越堆越高,直到最后变成高耸天际的云山。苦工和士兵们目瞪口呆的仰望天空的时候。共工说:“山要塌了!” 
于是云山整个崩塌,大雨瓢泼而下,把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共工都淋得透湿。雨滴大得象蚕豆一样,打得身上疼痛起来,只有共工闲适的说:“想不到雨魁这就来了,刚堆好的土堤肯定是要塌了。” 
一道闪电猛的照亮他冰冷的笑容,在场的众人都头皮发麻。 
每年秋季,黄河上有一场豪雨,无可比拟,称为雨魁。雨魁一落,黄河泛滥。而今年雨魁竟来得奇早。 
“雨师,你能把雨停下来么?”蚩尤心惊胆战的问。 
“不会,让它下得再大一点倒是可以……” 
烈马的嘶声由远及近,马队溅起一人高的泥水,把本来已经湿透的苦工们浇成了泥人。共工看着自己一身的稀泥,无可奈何的把盾牌扔还给士兵,伸手到怀里去抓了两个跳蚤扔到一边,非常认真的弯下腰去对小到看不见的跳蚤说:“快逃吧,黄河怕是又要决口了!” 
黄河一旦决口,不周关以西,千里都是汪洋。浩浩然一片水波,除了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怕是没什么可以存活了。即便鸭子,也会被一个接一个的浪花卷到水下去。 
所有苦工都惊呆在那里,只听着远处黄河的浪声一波高过一波,而共工在一边很悠闲的说:“信不信由你们。共工水部,天下第一,不过没人记得了……” 
“蚩尤,我们怎么办?”雨师哆嗦着问。 
“虽然你不会飞也不会游,”蚩尤蹲下去揉了揉自己的腿肚子,“可是你至少还长了腿吧?” 
“跑啊!” 
滚滚的人潮追随着三年前涿鹿城中的奔跑先锋,千万只脚板踏得黄河岸边山川震动。一时间仿佛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的辉煌场面,只是奔跑的人都是面有菜色,一身污秽的治水苦工。 
“威风啊,”蚩尤对身边的风伯说。他第一次感觉到指引千军的豪迈,比起涿鹿城里的奔跑不可同日而语了。唯一的遗憾的后面没有一群彩裳虹霓的女子追逐…… 
令人战栗的鞭声响起在苦工们的头顶,烈马竟又反转回来,马上手持长鞭的铁虎卫扬声怒吼:“不许撤!将军有令,都上堤去,全都上堤去!胆敢后退一步的,杀无赦!” 
苦工们还在犹豫的时候,好象有无数条鞭影忽然从远处的一匹骏马上射来,只是一愣神的时候,跑在前面的一排已经赤身裸体的站在那里了。他们身上的衣服竟完全被鞭影绞碎了,以蚩尤一拨人当先,满身可怕的血痕站在寒风中。 
“我就说韬光隐晦跑第二排比较好嘛……”雨师痛得直咧嘴。 
“你回头看看,西陵水神鞭。这家伙是老王八的小舅子,鞭子把后面二十排都抽到了,还好这里没有姑娘……”蚩尤舔了舔胳膊上最深的血痕。 
就在蚩尤要说完的时候,一团东西从远处的骏马上被抛了起来,划一道优美的弧线一直飞过二十丈,落在了他面前的泥土里。被打得乱七八糟的质子们还是忍不住好奇,一起探头去看,只见稀泥里忽然出现一对惊恐的大眼睛! 
大约十五六岁的小女孩迷迷糊糊抬起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赤身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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