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徒_稚鹿》第15章


一切皆是注定。
大片浓重的黑云在心里碾压而过,韩妄抱着梁圆走回沙发前把他放下来坐好,自己半蹲在沙发下。然后在梁圆平静如水的目光注视中拿起手机,右滑解锁,点开了那条没有发件人备注的短信。
[合适的肾已经找到,配型成功,过几天就可以做手术。您别担心,这边已经处理妥当。]
两个人同时看到了这条信息。
韩妄看着开头[肾]那个字,心里忽的沉入一块被火烤热的巨石。
他抬头看着梁圆,已经分不清是震惊还是愤怒。
“什么□□?谁的手术?”
沙发上坐着的梁圆面无表情,只呆愣愣的看着已经黑下去的手机屏幕。那副精致的面容如同芭比娃娃,彻底没有人的血色,也没有人的感情。
“……我要的肾。”
良久,他长长的叹息。
“是我要的肾。”
☆、拷问
九月末的北方城市有着秋的凄冷和冬的肃杀,这是很难熬的一段日子。
这个秋天最后一片叶子被西风卷下,他的窗前从此一片荒芜。
韩妄抬起头看着他对面的梁圆。他生得眉压眼,目光一向深邃又摄人,此刻好像一柄贯穿他心胸的利刃:“你要几个肾我都可以安排给你,但是你背着我?”
韩妄把手机放回茶几,鼻翼微不可见的收缩了几下:“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嗯?”
在韩妄看到那条短信的同时,一份音频文件恰好以邮件形式发到他的邮箱。一声提示音响起,在停滞无声的空气中震耳欲聋。梁圆闭着眼睛仰面靠在沙发背上,仿佛早就知道那会是什么。他静静的等待着他的宿命,他知道是死是活,全在韩妄一念之间。他看见韩妄的视线在手机与梁圆的脸之间来回游移,最终定格在屏幕亮起又暗下的手机上。他打开邮件,里面是一条音频文件。
其实两个人都直觉这份文件会敲定一个人的生死。
韩妄打开文档,里面有人挣扎喘息的凌乱声音。那正是昨夜邱明与梁圆的搏斗,他们的台词如同被锐化处理而显得异常清晰,显得暧昧又可怕。梁圆在阳光触碰不到的阴影里安静的坐着,听着音频里自己说道你叫我以后如何面对你。突然有人大力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暴怒得如同下一刻就将把他撕碎:“明知道有监听你还这样说,你到底是有多在乎他?”
梁圆就像一只被屠夫拎上案板的家禽般毫无反抗之力,伤口反复撕裂又开始渗血,他疼得已经麻木到说不出疼。韩妄咬着牙,好像全部的新仇旧恨都涌进了眼底:“你就这么怕伤害到他?嗯?”
梁圆痛的浑身打颤,好像回到韩林一枪贯穿他肩膀的那个晚上,身在烈火焚身的炼狱却没有一个人肯保护他。他垂着眼睛不看韩妄,也没有挣扎:“三少爷,他就是平常人家的苦命孩子,他和我们不一样。”
一记耳光响亮的抽在梁圆的脸上,他听到自己骨骼错位的咔嚓声,听到耳里传来巨大不止的蜂鸣声。韩妄的声音飘忽得如同从水底浮到水面来一般,停留在梁圆左脸上的手滚烫而颤抖,带着可以灼伤人一样的高温:“你到底有什么不愿意?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我能给你的他却一样都给不起。别说他邱明给不起,别人一样给不起。”
好像有眼泪从滚烫得如同沸水浇泼的脸上流过,梁圆痛的嘴都张不开,动一动有浓烈的血腥味从齿龈弥漫,痛苦而凄楚的气流声从喉间破碎着挤压出来:“我和邱……邱明,他就像我的弟弟一样。我不向他索求什么,其实我也从来没向你索求什么,全都是你硬塞给我的,不是吗?”
韩妄的怒火顷刻翻江倒海,他觉得自己之前各种所作所为在梁圆眼里好像都非常可笑,就像一个小心翼翼手里攥着糖的孩子到别人面前想给他吃,可那人却把糖都撒到地上一样的卑微和愤怒。他听到自己上牙与下牙相互磕打的清脆的声响,然后对着梁圆柔软的腹部就是毫不留情的一拳,隔着一层衣物和一层肚皮都能感受到那里面排山倒海的痛:“弟弟?弟弟能亲你?弟弟能上你?你他妈当谁是傻子?”
梁圆连惨叫都没有了力气,一声冗长、压抑、痛苦的闷哼声,就像一柄在他心脏上来回切割碾压的利刃。
“你说你对我好……你说,你对我到底哪里好了……”
说出这句话之后的梁圆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使劲咽下一口汹涌逆流的血水,如同等待着最终裁决。
我知道,我知道你爱我。
可是如果我会流泪,我想要的是你擦干我的眼泪。而不是一枪打死那个让我流泪的人。
良久的沉默,凌乱狂躁的呼吸声渐渐平静下来。可是泪水流出来,却怎么都流不回去。
“那你想要什么,你说。”
韩妄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了好久,他咬着后槽牙让自己平静下来,看着梁圆慢慢没有光泽的双眼,大片的悲怆和惶恐漫上心口:“上天入地刀山火海我都不怕,就算你说要我的心,我现在就拿刀剜出来给你。”
那光亮如同摇曳的烛火,梁圆的声音微弱而颤抖,很容易就被艰难的呼吸声淹没。
“我从第一天就说过,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自由。”
“自由是你不会因为暴怒而就把我打得浑身是血。”
“自由是你充分信任我,知道我不会害你。”
“自由是你让我和外界接触,不是把我用狗链子锁在你身边。”
“就算这些你做不到……起码你不要伤害我。”
好像是无意识的说完这些话,半颗打碎的牙从被耳光打破的嘴唇中掉落出来,有血哗哗的喷涌出来浸透韩妄掐着他身子的手臂,然后就再没了生息。这突然的安静好似将这里变作了坟茔,韩妄忽然害怕起来,他觉得这里确实好像坟冢,如今梁圆就把自己埋在了这里。他用力抱着梁圆因失力而瘫软倒去的身子,突然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后悔席卷他的全身,这恐慌和痛苦几乎逼得他流出泪来。可谁都能哭,唯独他韩妄不能。他感觉后槽牙快被自己咬碎了:“梁圆?梁圆?醒醒,我带你去医院。”
可梁圆没有回答,只慢慢闭上了眼睛。仿佛彻底和这个不曾善待过他的世界断了联系。
韩妄抱着梁圆瘫坐在地,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客厅。金灿灿的阳光照耀着遍地流淌着的鲜红,他突然有了一种梁圆随时会离开他,随时会死的感觉。
彼时,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害怕和恐惧。
彼时,他才知道,原来梁圆从未觉得被爱。
韩妄站在特殊病房外,双手插兜,昂着头叼着一根烟看着医院煞白的天花板。
闻讯赶来的路小雨和董谦一路小跑。董谦穿着白大褂,快步走上前去伸手拽掉韩妄嘴里的烟:“医院禁止吸烟,你不知道吗?”
韩妄好像突然回过神一样的转头看向面有愠色的董谦,目光破天荒的没有一丝凌厉和敌意,而是充斥着小动物一般的惊惶无措。
“哦……我没注意。”
董谦拉开病房的门走进去,韩妄也正想跟进去,董谦就把胳膊横在韩妄胸前挡住:“梁圆他本来情绪就不稳定,您可别进去吓唬他了行吗?”
韩妄眼里的无措更加明显,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指动了动,显得有些慌张。
“啊……那我在门口看着行吗?”
董谦斜乜了他一眼,没有做声,直接走进病房开始替正在晕迷输液的梁圆做常规检查。韩妄站在门外一瞬不瞬的看着被董谦背影挡住大半的梁圆,直到路小雨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行啦别看了,你自己下的手轻重自己心里没数吗,现在看还有用吗?”
语气里的酸意和嘲讽显而易见,韩妄刺痛的闭了闭眼睛,说:“他还有事瞒着我。操,我他妈第一次觉得自己做人真失败。”
路小雨笑笑,娃娃脸,嘲意伤人:“不,这可不是第一次你做人失败。”
韩妄痛苦的看着董谦翻过梁圆伤痕累累的身体,圆睁眼睛咬着牙:“他打通我属下帮他弄到一颗肾。我不在乎这颗肾去哪,我在乎他为什么又瞒着我。”
路小雨哈哈一笑:“你知道真相之后不得一枪崩了他?你觉得他敢吗?你以为全世界人都和你一样有权有势杀人不偿命吗?你知道他之前都经历过什么吗?他可是只鸭诶,混的再好他也是只鸭!”
[鸭]这个字直接击溃了韩妄不堪一击的坚硬外壳,韩妄靠着发黄的墙壁缓缓蹲下身,大手捂住半张脸,声音有些发抖:“你别说了,我知道。”
路小雨忽的心疼这个一直冷酷从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