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天下》第96章


男人比之女人有时其实更怯懦,更需要依赖,在某种时刻,他们的崩溃点甚至更低,当希望变成无果,当走到繁华尽头,他们也会流泪,也会哭泣,也会害怕。
“云溪……”
“好……”好困,眼睛实在睁不开了,“好……”想伸手攥住他的手指,可怎么也举不起来……
云溪……云溪……
耳旁响起熟悉的呼唤,还有嬉笑的声音。
公主……您终于来了……
这些声音都好熟悉。
“云溪……”尉迟尊托起她的上身……她微笑着,手指勾着他的衣袖,“你答应了。”她一定是答应了,她不会不答应,静静抱起她的身体,放到床榻的里面,盖上锦被,挑下纱帐,吹熄红烛,躺到她的身 侧……
宫门外,兆席泪流满面……
尉迟尊紧紧攥着金云溪的手,感觉着她身上的热量一点点消失殆 尽……
她是个奇女子,此刻带着她一世的不平凡,平凡地离去,没有谁来相送,只有她的男人偎依在她身旁,只有她的姐妹前来相迎……
尉迟尊蜷缩起身子,抱住金云溪僵硬的身子……大哭出声,这是他承认的伴侣,是他一生盼望归来的妻子,如今她已再也不能睁眼看他,再也不能开口跟她讲话……
富贵如何?妻妾成群又如何?到老了,能陪在身边的永远只有那么一个。
世上最珍贵的女人只有一个,就是那个她死了你会为之痛苦不已的女人。
相逢不如不逢,相识不如不识,去留旦夕间,时知今世唯逢君才 悦,唯识君才足。
那一夜,叫尉迟尊的皇帝还活着,叫尉迟尊的男人却已死去——陪着他的妻子一起赴了黄泉。
金云溪的死一直是个迷,没人知道她死于何时,没人知道她死于何地,也没人知道她的墓穴在哪儿,只知道这个迷样的女子带着迷样的结局,迷一般地消失无踪,哪怕后人寻遍五洲,终不得一丝痕迹。
她与尉迟尊的帝王墓冢均在两国的皇陵之内,然而里面全没有他们的踪迹,有人说魏武正帝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迁走了自己的陵墓,没人知道在哪里,只知道他们合葬在一起。又有人说,他们的墓穴在极地冰川之下。还有人说,他们的墓穴在大江之底,魏武正帝为了他们的陵墓不惜拦水建墓……
后世的人似乎对他们的墓穴很有兴趣,即使没人知道到底在哪里。
事实上,金云溪生前也要求了火葬,白灰一半留给尉迟尊,一半交由隐帆带回落风山葬于钟离莲墓旁。
因为金云溪曾说过,她惧怕入任何一个皇陵,因此,尉迟尊去世时并未葬于魏国皇陵,而是由兆席将两人的白灰葬于一个没人知道的地 方,他一直将这个秘密带入了黄泉……留给了后世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迷。
正因为解不开,人们才不会忘记,才会努力记住。
风吹窗纱,红帐翻滚……时间吞噬了一切美好的事物,却又让生活充满了希望……
尤妃在金云溪死后的第三天魂归九霄,带着安心,带着朋友的嘱 托,终于从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飞了出去,陪伴她的再也不是偌大的房屋……
人世间有很多无奈,很多曲折,很多不知所谓,可只要抓住某个闪光的小火烛,依然能活得很自在。
纵使一生万人之上又如何?到头来带走的永远只有那么一点点……
第三卷逐鹿 九十三 枭雄 一
她的到来同时也预示了金云溪的离去。
岳北南将信置于龙案之上,始终不愿打开,打开了,那便成了事 实,不打开,却又记挂着……
这封信的内容未能入史,因此也没有留下它存在过的可靠实证,因为它诞生于金云溪“死后”,对于考究严谨的史书来说,与其前后不 应,不如舍弃,毕竟南岳女帝逝于魏国内宫,这听起来似乎并不怎么光彩。
此信内容可从南岳后宫史中探知,却没有可靠的证据证明这是金云溪的绝笔。
“北南吾儿
一纸难言别离,不问骨肉亲情,单以国事嘱咐。
为母者未以表率示儿,刚愎自用已久,却不得而知,此一错,望吾儿引以为戒。
如今,三国大势如仲夏之雷,孰成孰败,仍不可知。
窃观金之动向,有保力耐久之势,是以金帝老矣,非能扛他朝雄图于肩,可借此分化二国之势,力破其一,再寻天机。
魏之大势多在东北、西北两向,动辄以金国为大敌,私下暗思南岳开国尚晚,并不足以与其争,此处可用。
再之,吾存耐战之银已久,均与苏姨娘之手,待汝不能解决之时可取之,但,为母并不希冀动用此银,三国之战苦于长久,方大计之后才可大动,慎义气之争。此保国之首要。切记!
战事之暮。吾儿尚敢自称帝君,尤记百姓之乐亦君王之乐,万不可自认 雄一方,不顾天下百姓之苦,独享王家尊崇!奢虽只能伤人,却可灭君,大战之后,百废待兴,方是吾儿成就万世功名之时,窃以为百姓和乐才是君王所为。3g华 夏网网友上传骄奢淫逸万不可能。
赠儿八字——半人半兽,不可为神!
以人之仁义待民,以兽之贪婪待心、待敌,去人变兽为暴,去兽变人为懦,为取半者可得天下之心!”
这封短短的信笺。昭示着金云溪对三国早已分析入心,却因寿命过短而不得不放弃。
岳北南将这封信藏于后宫内史之中。其意不明,也许他是希望后世可以知道母亲的雄才大略吧,即使后宫内史入不得正史,即使这很可能会引起后世纷纭的争论……
凯元二年春,金国借口西北大军损伤过重。暂时退出三国混战。弃盟约于不顾,致使魏军陷入南岳埋伏,寡不敌众。大败于北越西境,自此,北越归南岳所有,岳北南虽付出了惨重地代价,却也得到了对等地回报。
凯元二年夏,魏国将军王尉迟戎率五万铁骑侵入北越境内,欲夺回附属国失地,南岳三军统帅尉迟华黎亲领六万大军迎战于狼破!后世称之为狼破之战。
尉迟华黎赴西疆之前曾去过一趟落风山,这是金云溪死后,她第一次来到这里……
金云溪的墓穴与钟离莲的墓穴比邻而立,只有那么一方黄土,黄土上一根杂草也没有,墓碑之前还放了许多野花……隐帆每日看在她们墓前,无论刮风下雨。
“给,喝一口。”将酒壶递给墓碑旁打坐的隐帆。
隐帆并没有动弹,只是闭眼盘坐着。
“……你把这里收拾的很干净。”挨着隐帆坐下来,将一只酒壶放到她腿前,自己拿着另一只往嘴里灌酒,“你说人死了到底有没有 魂?”用臂弯轻轻捣了她一下,“要是有就好了,起码死了就可以见到她们了。”
隐帆依然毫不动弹,尉迟华黎趁着酒劲用力推了她一下,“你——”语塞。
她的身体早已僵硬……
知了在枝叉间喧闹着,夏风滑过草尖,拂着墓碑前的花瓣,一阵阵涩香冲入鼻腔……尉迟华黎大笑起来,接着大哭,她们都走了,这次真得只剩她一个了。
你们还有隐帆扫墓,隐帆走了,还有我,那么我走了呢?
“那么我呢?”扔掉地上的酒坛,一片山雀扑楞楞飞散而去……
没人回答她。
狼破之战成就了南岳铁骑的声名,尉迟华黎的搏命之争为南岳打出了希望。
尉迟戎与尉迟华黎地最后一战位于狼破之南的一座土山上,双方损失均已过半,却都不退缩,因为山这边是大魏、山那边是南岳,谁都不允许敌人踏进自己的国土。宁愿马革裹尸也绝不让对手沾到自己国家一丁点泥土,这是尊严,更是责任。
当尉迟华黎的长枪插进尉迟戎的胸膛时,两人瞬间都呆住了,“没想到会栽在你手上。”尉迟戎单手以枪支地,稳住自己的身体。
尉迟华黎用力一拔,他却抓住枪杆,没让她抽枪,“你怕了?”
“哼,我在战场上从来就没怕过。”
尉迟戎一个用力将冲到尉迟华黎身前,枪杆整个从他地胸口穿插出去,两人之间的间隙只差毫厘。
尉迟戎坏笑着,大口喘息着,“一起死如何?”说话间左手持短剑直插向尉迟华黎地腹部。
尉迟华黎反手攥紧剑刃,血液顺着剑柄滴到黄土上,“我不会跟你一起死,我要看着你死!”硬是用手将他的短剑扳舍,手指上的白色骨节清晰可见,她却是笑着,“我告诉过你,我跟你那些女人不一样,我对敌人从来不会手软!包括你!”
尉迟戎依旧坏笑着,浓郁的血浆从嘴里涌出来,胸口起伏不平……“即使我死了,你也休想踏进我大魏的境内!”这是他地坚持。
“很好!”用力将长枪抽出,尉迟戎踉跄后退,最后跪倒尘埃。
见他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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