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岗判官再就业》第120章


“是你?周蜜!”
因为张庶身体前倾的动作比较明显,让被打得满地找牙的张大人发现了他的存在。
“你,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站在那个误国的酷吏身边!”
那个张大人似乎跟周蜜是旧相识,这会儿好像是见鬼了一样地看着他。
“我……”
张庶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关于这个张大人的任何记忆,只好别开了视线不去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这有什么奇怪的?周相已经招了,这会儿紫袍加身,荣耀依然,下官劝各位大人还要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古训。”
吴咎对底下的三个官员这样说着,眼神却似有若无地飘向了张庶,看了他一眼。
“……”
张庶明白他的意思,不光是在警告他们,也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多话,不然下场也未必善终。
他并没有回应他的眼神,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侧过脸去不再与阶下的那几个官员对视。
“好!周蜜!好个周内相!”
张大人果然上当了,仰天长啸了一声,很不屑地啐了一口。
“怎么,张大人这是不想同流合污的意思吗?那好吧,看来下官也只好当个恶人了。来人!”
吴咎的语气一变,肃杀之气十分浓厚,四周的亲兵立刻回应道:“在!”
“捣药。”
吴咎眯起了眼睛,目光冰冷地转向了天井院另外一旁,那些早就吓得瑟瑟发抖的老弱妇孺们。
捣药?那是什么。张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被少妇抱在怀中的婴儿,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110章 昭训
“什么是捣药?”张庶回过头去看向吴贵,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道,对方朝他做出了一个用手蒙住眼睛的手势,示意他千万别看。
张庶再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天井院,立刻就明白了捣药的含义,只见陆寒家里的府兵吆五喝六地,好像驱赶着牲畜一样挥舞着水火无情棍,把刚才那一家子抖衣而颤的男女老少纷纷往那口大井的井口旁边驱赶着,有几位病弱的老人因为受不住推搡,跌了一跤就直接扎进了井口里,只留下一声闷响,连呻吟呼救的声音也听不到,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直接撒手人寰。
“早晚都要去的,啰嗦什么?!”府兵的呵斥声和一家子男女老少震天的哭声夹杂在一起,形成了一曲哀怨的悲歌。
不知道是不是门阀旧族的关系,这一家子虽然悲戚啼哭,却并没有反抗得太激烈,几个看上去刚刚成丁的子弟都还算从容,推开了府兵的手,自己整顿衣冠跳了下去,就只有那个刚才被张庶关注过的年轻母亲,这会儿顾不得高门少妇的端庄,怀抱着婴儿,一手死死地捉住了井口,大声地哭喊着。
“官爷,饶了孩子吧!”
“哼。”
被她扯住了衣襟下摆的府兵伸手一推,把那个女人推在了井沿上面,冷笑了一声。
“你留着这孽种有什么用?生下来就是乐籍,一辈子给人作践的淫贱才儿,你这个做娘的也愿意?”
“愿意!愿意!只要活着,总有办法的!”
那女人此时此刻似乎被人剥掉了官宦女子身上最后的一层含蓄,展现在人性之中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你!唉,家门不幸!”
张大人在天井的对面看着,身子已经堆遂了,剩下的两个同僚很有眼色地架着他的胳膊,帮助他维持最后的汉官威仪。
“父亲,这是张家最后的血脉了,您救救她吧!”
“呵。”
面对着院子里这样生离死别的戏码,端坐在堂上屋檐下的吴咎竟然发出了一声哂笑的声音,让张庶忍不住蹙了蹙眉。
“张大人要体面,如今闹成这个样子,还何来体面之说啊?若是再不肯招认,一会儿就要尝尝一门一家子骨肉做成的肉糜了,这样也好,你们几位大人关在牢里这么久了,还真是三月不知肉味吧?”
“你!”
那个张大人气得银髯乱摆汗透扎巾,用手指着吴咎,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让张庶为他捏了一把汗,心里担心老人家会不会突然中风,一下子就过去了。
吴咎只等了很短暂的时间,见那个张大人依然没有改口的意思,对天井院里的府兵挥了挥手,几个府兵见状,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分别捉住那年轻母亲的四肢,在空中晃了两晃,连同着她怀中的婴儿一起抛入了井中。
女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天井里只传来了那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些府兵对这凄厉的哭声充耳不闻,看到里面的人想把孩子托举上来,挥动着手中的水火无情棍,毫不留情地向下捣了进去。
这就是捣药!他们是想把那些男女老幼组成的一个大家庭直接捣成肉酱?!
张庶想起来了,之前陪老太爷看戏听书的时候,曾经听说书先生单独介绍过衙役手里拿的这种水火棍,据说里面的一端是灌入了水银的,只要掌握好巧劲,一棍下去就能让人骨断筋折。
“住手!”
他大喊了一声,一个箭步就往台阶下面蹿过去,忽然之间觉得手肘一紧,朝靴都已经踩到了第一级台阶上面,却硬生生地被人拉住了。
“周大人,何事如此失宜?”
张庶一回头,就看见吴咎已经攥住了他的胳膊,面对这惨绝人寰的一幕,他竟然还能神色自若地对自己微笑,用陆寒的脸在微笑!
“滚开!”
张庶气急了,就着这股子惯性一回身就是一个扫堂腿,虽然周蜜的身体远不如自己长期坚持习武的柔韧性,好在招式还在,让吴咎猝不及防,为了躲避张庶的袭击,只好先松开手,再要捉住他的时候,他已经三蹿两纵下了台阶,在众人惊叹的注视之下,一纵身跳进了那个天井里!
“都住手!”
就在府兵们迟疑着要不要连张庶一起捣了的时候,吴咎适时地发出了停止的命令,就连一旁侍立着的吴贵都吃了一惊,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自家大人和周大人之间还真是很难说清楚,莫不是惺惺相惜?不过周蜜保住了一条命,吴贵也替他开心就是了。
张庶站在两人多高的井里,头顶上是斜照日头那熹微的光亮,他看着眼前的情形,想起了自己曾经在陆寒身上看到的修罗炼狱的原貌。
一家子十几口人,青壮年的男子用自己的脊梁支起了一个简单的防护网,把老幼妇孺保护在里面,年老的妇人们又扑在较为年轻的女子身上,即便是这样,大部分人在挨了两三下水火棍之后,也只能死于非命,那个年轻的女孩子已经脑浆迸裂死在了井底,看样子是在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保护着怀中的婴儿。
孩子的哭声停顿了一会儿,竟然又响彻了起来,它是唯一的幸存者。
张庶神情蓦然地扒开井底的那些残肢断臂,挖出了血泊之中的婴儿,那个孩子长得还很白胖,看得出它的母亲在怀孕的时候还过得非常优渥。
“别怕,别怕。”
张庶搂着那个襁褓,想起了蚕豆,他的眼睛湿了,却仰起头努力地澄了回去,他不想在那个人面前示弱。
井口外面传来了呵斥和吵嚷的声音,张庶看了看井口的高度,垫步凌腰一纵身,没有能够像本体那样马上跃出井口,胳膊挎在了井沿儿上,腰身一纵,终于爬了出来,他紫色的官袍上面沾满了血污和脑浆,怀里抱着一个被血液浸透了的襁褓,就好像一只从地狱深处爬回的恶鬼!
“周蜜。”
张庶爬上来的时候,吴咎已经来到了天井边上,神色严峻地看着他,显然没想到他竟然会自己跳到那个足矣杀死他的恐怖深坑之中。
“滚开!”
张庶满身都是血迹,紧紧地护住了怀中的婴儿,他愤怒地看着吴咎,狭长的杏眼瞪得浑圆,好像随时都会瞪裂了眼眶,流出血泪。
扑通。
就在两个人对峙的时候,隔在天井院另外一边的张大人忽然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罪臣,罪臣……招了。”
……
吴府。
张庶第二次洗澡已经相当熟练了,他把满身血污的官袍丢在院门口,完全不理会吴贵的劝告,让他给自己找来了一件下人穿的粗布衣服,凭借着上次穿衣的记忆,磕磕绊绊地穿在了身上。
“周大人,要不,您吃点儿东西吧?”
吴贵从茶房里端来了清粥小菜,怯生生地蹭了过来。
他是吴家的家生子,原先父母姓氏都不知道,奴随主姓,排的是荣华富贵四个字,他排在最后,却跟吴咎挺有缘分的,一直都跟在身边,小时候做书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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