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外慧中》第265章


俞宛秋感慨无言,从她进入这个世界,成为八岁的俞宛秋起,印象中的纹绣,永远坐在一边做针黹,似乎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她的四个丫头中,纹绣话最少,手最巧,最是勤谨可靠,她穿着纹绣做的衣服长大,后来连赵佑熙的衣服,好多也是纹绣做的。在双姝馆和成衣坊里,纹绣是公认的首席绣娘,她的双面绣甚至比薛凝碧还精致。
这样一个自尊自强的好女孩,俞宛秋真不忍心看她一世孤独。
可,如果她视婚姻为畏途,旁人的确没办法勉强,因为谁也不能保证,她嫁的那个人一定能让她幸福。婚姻本是一场赌博,谁能代别人下注?
此时,坐在副驾位置的戚长生却侧过头,隔着车门的花格小窗道:“太子妃,属下知道有个人喜欢纹绣,只是他面子薄,不敢开口。”
车里的人都睁大眼睛,俞宛秋也来了兴趣:“谁呀?”
“陆大将军。”
俞宛秋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是说,陆满仓,陆满屯他哥,陆大将军?”
这个人名,和这个形容词,勾连得上吗?
她认识的赵国将军中,有仙风道骨如牟翊,儒雅俊秀如程隽,也有粗豪爽朗如陆满仓者,嗓门奇大,笑起来能震翻屋顶。
罗贯中在《三国演义》中形容张飞之猛,说他大喝一声,能让河水倒流,桥梁从中断裂。陆满仓给人的印象,也是这种“猛张飞”型。
如今却有人告诉她,陆大将军,嗯,面子很薄。
见茗香对他挤眉弄眼,知墨一幅活见鬼样,素琴笑得憋不住,戚长生也红了脸,嗫嚅道:“你们笑什么,我说的是真的。”
俞宛秋拉了拉裙裾,正襟危坐:“那你说说看,怎么个‘真’法。”
戚长生问她:“您还记不记得,当初在靖兰城,必胜成衣坊初建的时候,做出的第一批军衣,里面就有给各位将军的大氅?给陆大将军的那件,后背上绣了一只老虎,虎目是黑曜石镶的,绣得特别好,尤其在夜里看起来,像只活老虎,虎目炯炯有神,把陆大将军喜欢的,恨不得天天穿着。”
俞宛秋点点头:“记得,衣服送到大营的时候我刚好在,陆满仓抱着衣服摸呀摸的,表情很激动,说他娘去世得早,好多年没人这么精心给他做过衣裳了。”
戚长生接着说:“后来成衣坊又给将军们送过几回衣服,每次给陆大将军的,上面都绣着老虎,而且明显看得出来,是同一个人绣的。陆大将军向属下打听,属下知道成衣坊是纹绣姑娘主管,就告诉了他,有一回他求见太子殿下,还特意让属下指给他看谁是纹绣。”
俞宛秋恍然道:“陆满仓每次去见太子,我都只想到他为了公事,原来还有这个目的。”
戚长生提醒她:“您再想想,在所有的将军中,是不是陆大将军去您那儿找太子的次数最多?”
这下不只俞宛秋,另外几个丫头也猛点头。
茗香笑得露出了两颗小虎牙:“纹绣那锯嘴葫芦,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土匪。”
知墨却很看好:“我倒觉得他俩很配,纹绣安静寡言,陆大将军率真爱笑。”
俞宛秋也有同感:“对,互补型。”
素琴想到的是:“纹绣后来提前随小郡王回来了,陆大将军该多失望啊。”
戚长生道:“陆大将军有次喝醉了,跌跌撞撞地摸到后院,属下在院墙外拦住他,他拉着属下说醉话,说他很后悔,该趁纹绣还在军营的时候去求太子妃的。”
车上几人同时瞪眼:“他真想求太子妃,什么时候都可以开口,纹绣在不在有什么关系?”
戚长生笑了起来:“他不是面皮薄么。”
俞宛秋想了想道:“这样吧,先让太子去问问他,我这边找纹绣说说看。”
如果陆大将军真有意,她很乐意做冰人,当然,前提是纹绣愿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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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3更,把我写累了,今天的更新就迟了点,晚上应该有2更的。
第二百八十章小牛成婚
第二百八十章小牛成婚
小牛家住的房子是俞宛秋买下相赠的,记得当时花了四百两银子,比她自己在青石街的房子便宜了五十两。
两套房子面积差不多,都是二进,每进三正两偏,前院后院加天井。
青石街的房子胜在临河而建,视野开阔,街道齐整,里面的装修比较讲究。小牛家的房子则在闹市区的小巷,前面有个大菜场,房子陈旧,环境又复杂,其实并不宜居。
但小牛自己喜欢,说这里离双姝馆近,方便他照顾父母;再者,常家人一辈子在水里讨生活,一旦有机会在陆上买房子,就想离水远点,常伯的老风湿,也的确需要干燥点的房子休养。
一年多未至,常宅原本陈旧黯淡的外墙粉刷一新,大门上贴着喜庆的红对联,门两边挂着大红灯笼,一个写着“喜结良缘”,一个写着“天作之合”,门前围满了人,个个伸长脖子望着路口。
俞宛秋的车还没停稳,那些人就跪下了,本来嘻嘻哈哈的几个丫头,立刻拿出东宫女官的派头,让人家“免礼”,“平身”,神态之庄严,叫人肃然起敬。
这倒也罢了,最夸张的是,从常家正堂到马车停骅处,居然铺上了红地毯,而且一看就是新的,红得耀眼。
踩着耀眼的红地毯,拖着礼服的长尾巴,俞宛秋头痛地发现,红毯两边跪伏的客人中,很有几个穿官袍戴官帽的家伙。
事已至此,她惟有扮演好别人期待她扮演的角色:走到正堂升座,接受所有人的正式朝拜,官位高的领着官位低的,年纪大的领着年纪小的,关系较近的领着关系较疏的,男的领着女的……
一批拜完又来一批,也不知有多少人,她稍微有点印象的,除了常家大哥大嫂外,就是苏城的知府和守备,以及他们庞大的眷属队伍。
看架势,当地官员的家属们是想给她当陪客的,但她实在不想应付这些人。她是出来做客散心的,不是来搞夫人外交——即使搞夫人外交,这些人也不够格。
好不容易退回到隔壁的休息室,俞宛秋再次惊愕地发现,连这里也布置成了太子妃专用厅。她可以肯定,里面的摆饰绝对不是常家的,光案上一个花瓶,常家就买不起。
须臾门帘掀开,常家九口人走了进来——常伯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半年前带着四个孩子前来投奔,千恩万谢的,又要拜下去,这回被素琴她们拉住了。
常伯和大牛小牛因为是男人,只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带着孩子退下了,留下常大娘和大牛媳妇作陪。可她们那么拘谨,再三让座,也只敢侧身坐在椅子一角,随时都会掉下去的样子,让俞宛秋看得替她们累,交谈更是别扭,明明是乡野村妇,偏偏努力用敬语和官话,说的人累,听的人更累,对彼此都是折磨。
早在贵宾馆接待常家两老时,俞宛秋就遗憾地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已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她离开苏城,离开他们时,还是俞姑娘,回来却变成了太子妃。常家两老是最守礼、最传统的百姓,有着最朴实、最固执的观念:普通百姓见到太子妃该如何,他们就得如何,不能因为曾经认识就坏了规矩礼仪。
礼,就是距离,就是各安其位,各守其份。礼太足,情难以为继。
因此,只坐了一小会儿,俞宛秋就开口道:“今天家里办喜事,你们娘儿俩就别在这里陪着我了,出去忙吧。”
婆媳二人客套了一番,还是告罪走了出去,俞宛秋松了一口气。
越想越不对,她随手拿起两样摆饰,招来戚长生审问:“这些是不是你派人准备的?”
“是”,戚长生不敢隐瞒,但告诉她:“都是太子殿下交代的,属下只是遵令行事”
俞宛秋皱皱眉,不知该埋怨还是该感激:“我是作为常家的亲眷来喝喜酒,又不是代表朝廷,代表东宫来的,你们弄成这样算怎么回事?平白把人家吓到了,刚常大娘进来,话都不敢多说。”
“可是殿下不放心。”
“他想太多了,苏城离南都又不远,在南都,我出去了多少趟?上个月,光医馆就去了三四次,要像这样麻烦,你们不得忙死?”
戚长生终于忍不住说实话:“其实,您每次外出,即使是临时动念,侍卫营也会赶在您到达之前做好一切准备工作。比如,清扫街道,排查附近居民,过滤你要见的客人名单。等您到达后,侍卫营会紧密布防,基本围得跟铁桶相似,除非是绝对可靠的人,否则不会让他出现在您面前。”
俞宛秋半晌没吭声,戚长生的话让她惊住了,难怪街道总是那么整洁,人流总是那么有序,她的车驾出行从没遇到过突发事件,比如撞车什么的。
还有,自她嫁给赵佑熙同学以来,上门找过她的,除了俞家人,沈家人,便只有常伯两老了。
俞家人根本没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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