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佛格小镇》第26章


清楚事件脉络,唯有他被瞒在鼓里,就像被关在《楚门世界》的屏幕,所有惊吓反应都是场可笑演出。
布兰登放下刀叉。 「我那时就是随口一说。艾伦,别告诉我你真以为会有人取这么愚蠢的姓?柯尔克拉夫,像念咒语似的,我可不是巫师。」他拾过旁边的纸巾擦了擦嘴,而后朝着艾伦咧嘴一笑:「虽然不晓得这事是谁告诉你的,但我能准确告诉你,『布兰登』并非假名,而是我的中间名——最后顺道一提,我吃饱了。谢谢招待。」他站起身,也没接过桌面的茶,预备转身回房。
但艾伦却一把拉住他。 「这就是你的解释?」他说:「你的名字是我仅知的一切,你欺瞒了我,你就打算这样一语带过?戴维斯先生,我对你几乎一无所知。甚至前些日子才得知你是个警察!一名市警厅的警察!」艾伦仰头看着他,咬牙切齿地说。
他实在受够对方哄骗孩子的态度,那样疏离冷漠,充满不信任。这个月以来,他们分明住在同一栋楼房,共同享用自己准备的食物,但布兰登却始终像个完全陌生的局外人,划明界线,坚持不透露更多资讯或温暖。让反复付出关怀的自己像个傻瓜。
想当初,他是感念布兰登的救命之恩,才半推半就地让他长居自己屋檐下,久而久之倒也习惯家里还有这么个大龄儿童需要人照应,每一分付出都无比诚挚。
而近期有这么多死亡案件,它们在艾伦周遭频繁发生。当所有人对布兰登的存在提出质疑时,艾伦从未兴起一分怀疑,哪管布兰登愈加扑朔迷离的身分,也坚持着为他辩白。但是,直至今天,布兰登居然告诉他,原来连姓名这种东西,从头至尾都只是「随口一说」?
艾伦实在无法再忍受这些了,他必须将话说清。
「听着,先生。我从没收过你的房租,也不是你的房东。我以为我们起码能算朋友,然而你却连姓名都欺瞒了我。。。。。。布兰登,请告诉我吧,你到底还有什么是值得我信任的?」他问,用力捉住布兰登的手,仿佛能将自己的挣扎心境透过温度传递予他。
其实要将话说这么白,这很伤艾伦感情。他一向不喜欢拿情份要挟人,仿佛所有情感都只是能被量化的数字。但眼前的男人实在怀藏太多秘密了,就像笼罩于佛格镇上空的浓雾那般。当你侥幸地紧握自以为看穿的唯一真相时,才赫然惊觉原来一切仅是对方所虚构的假象,一个仅有自己深信不疑的假象。这种一摔就碎的信任,可远比被量化的情感要伤人的多。
听见艾伦后段半自问的对话,布兰登原本绷紧的肌肉这才逐渐松懈下来。他睁着那双坦桑石色的眼,里头映着艾伦诚挚的眼神。他努力分析里头所隐含的一切情绪,同时也感受握在自己手腕的热度。它如此的灼热,不容质疑,就像艾伦给人的感觉般,总努力往旁人身上投注所有的爱。无论自己再如何躲避、故意视而不见,也无法真正拒之在外。
所以,布兰登才始终不敢置信,前几日彼得所提供的资讯——那些来自于众多死亡案件的罪证中,隐约暗指着艾伦‧;沃尔顿即是最大疑犯的信息!
#注:这是伦敦警察较他区不同的特征。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安插感情戏了XD,下章开始我会加重着墨于布兰登这个角色,谜团随着尾声将近,总算要慢慢解开了~
第24章 小酒吧与死者五号(4)
多年前,布兰登曾在遥远的首都落居。
那是个长期被阴影吞噬的土地,街道中总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浓雾,仿佛数以万计的古老怨灵在那千年盘踞。由于时常下雨,所有朴灰建筑的每道砖缝都挟带着潮渍,似乎待久了也能将人的生存念想闷发霉。
所以待在那儿的几个年头里,布兰登无时不刻耳闻那些自杀案,它们时常相距他的住所不过几条街。甚至偶尔是他熟识的人。
因由如此,在那段难以解构的年轻岁月里,布兰登无时不刻都诅咒着这块被荆棘缠绕的死地。每早一睁眼,他不确定这天会否又是另个悲惨开端,也无法在满城阴影里找到希望。久而久之,他也连带厌恨将他拴绑于此的母亲。或者进一步说,他认为自己并非期望所生,又何必降世遭罪。
意识这点,布兰登于是开始放逐自己,从小学五年级至中学期间他几乎流连在街头,他与一帮上不得台面的角色厮混,缺钱就上街弄些钱,后来还一度染上毒瘾,进过勒戒所与信仰中心无数次。这种行尸走肉的生活,布兰登原以为漫无竭尽之日。直到那年,他面临人生的重大转捩点——他母亲的死亡。
她向来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即便今日,布兰登仍这么认为。他从来不确定她的身分,那些不同的男人总叫她不同的名讳。偶尔她是风情万种的蜜雪儿,有时是孤芳自赏的莉莉,有时是妄自尊大的凯瑟琳,或者更多面向的她。布兰登想,对她而言,那些名字也许就跟穿戴即丢的奢华衣物,并无不同。
所以直到站在她的冷清葬礼前,布兰登才知道她的真实名字:费丝‧;怀特。一个象征希望的词汇。如此朴实无华,并且令他陌生。生涩到连短短几个字母,布兰登还得足足看了好些日子,才能真正将它烙印在心头上——即便他的母亲自始至终,从不给予他近身叫唤的机会。所予他的最后印象,也不过是那一夜里的冷淡一瞥,而后就是几天后,她拴紧在悬梁的发臭躯体。
唯一血亲凋亡的这年,布兰登年仅十四岁。
正值春光正好的少年时期的他,飘漫空中的那袭白色裙摆,却将他的世界蒙上一层无法穿透的灰。
能遇见费尔普斯先生,约略是布兰登此生最幸运的事。
弗雷格‧;费尔普斯,也是吉儿的父亲。他是布兰登的中学时期的数学老师,从见到布兰登的第一眼,就坚信布兰登拥有非凡天赋(虽然他从未细说是关于何种方面),总不惜给予布兰登极大的鼓励与启发。
在布兰登失怙的这段艰难时期,也是他与他的夫人不遗余力的接济,布兰登才有勇气挨过。所以后来的那些日子里,大梦初醒的布兰登主动切割过去那些狐朋狗友的联系,努力忙碌工读,并在后来选填志愿时,报考了警察学校。
得知上榜的那天,布兰登非常兴奋。因为他很清楚,也许唯有自己努力生活,才是他回应弗雷格的唯一报酬。所以此前,连同准备考试的这段时间,他故意不与费尔普斯一家人见面,希望能用自己破釜沉舟的决心,换取一个巨大的惊喜。
但那天当他拿著录取通知,快步来到费尔普斯家门时,他却发现那栋偶尔他会串串门子的房子,居然早已人去楼空。不过时隔三月,铜色建筑的每扇窗子不再点亮任何一盏灯,温度冰冷的如同与其他栋首都建筑无二,濡湿的每道砖缝都像是哭过。
可意外的,布兰登并没有感到多大沮丧——当然,失落总是多少有些,但他已经不轻易丧失希望。 「那些杀不死我们的,将使我们更坚强。(#注)」每当他遭遇困挫时,他总会想起失去血亲下着倾盆大雨的那晚,费尔普斯先生的坚定语气。致使他每回想一次,就感到充满能量。此后不再有事情使他畏惧,或者摧毁他的心房。
再度遇见吉儿,是个极为凑巧的巧合。它源于一个不算好的起因。
那已经是他进入市警厅后的事了,那算是他人生的另一重大低潮。进入市警厅的那些年,他随着部门的派遣,潜伏各地执行秘密警务,却不料在那次任务中误击一名高中生,自己也遭受枪击。
虽然对方并无生命威胁,但对一名特殊部门的优秀警员来说,这无疑是个巨大且致命的疏误。于是他接受精神评估,显示其短时间不适合就任,再衡量他的身体状况,惩处批示下来,布兰登被留职下放,等待之后的再考鉴。至于下放地点,正是那所名不见经传的佛格镇地区警局。
起初,布兰登无法谅解国家予他的回应,毕竟他是因工受伤,这种作为像是抛弃一颗受损的螺丝钉,从根本否定他过去无数次出生入死的价值。形成的打击自然不是一般大。于是任职佛格镇警员的那段时间,他开始酗酒,抽大/□□,消耗老本及生病沉浸在醉生梦死的世界里,数个月来拒绝上工。
一时间,布兰登仿佛又回复以往青春期迷惘的日子,连他的唯一相处良好的同事,警校时期的学弟彼得‧;罗恩,提着晚餐告知他被暂时停职惩戒时,他也只是无所谓地笑笑,继续往嘴里栽倒白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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