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毒_初禾》第304章


豁然之间,火光冲天,爆炸声令大地震撼,破旧平房的玻璃簌簌碎裂,而在爆炸发生的一瞬,肖诚心仍旧在亡命奔跑。
花崇仿佛听到,肖诚心在大火里用像往常一样忐忑小心的语气说:
“花队,如果有机会,我想和你一起办案。我,我想成为重案组的一员!”
突击小组冲进巷道中,救出一个个吓到晕厥的居民。他们很多受了伤,血流不止,却没有一人在爆炸中殒命。
“那些炸弹本可以炸毁整个巷道。”拆弹专家道:“但肖队跑,跑……”
话还没有说完,拆弹专家已经别过脸,右手捂住双眼。
“对不起。”柳至秦的声音疲惫而沙哑,“对不起,没能阻止爆炸。”
花崇喉结抽动,抿紧的唇止不住地颤抖。
这场爆炸本会造成难以估量的伤亡,但最终却因为肖诚心失去对身体控制后的尽力狂奔,而令巷道中的几十条命逃过大劫。
可那个在最后关头也没有倒下的警察,现在已经尸骨无存。
活下来的人,竟是连悲恸的时间都没有。
花崇转身,蹲下,单手掩面,泪水濡湿了手心。
肖诚心最后关头的举动显然大出连烽意料,花崇再次拿起手机时,通话早已挂断。
柳至秦长吸一口气,“连烽的位置已经锁定,在富康区谷丰路,我和沈队马上过去。”
花崇站起来,体内蹿起一阵麻意。
救护车和消防车都被堵在远离巷道的地方,难以开进这狭窄的平房区,特警们背着伤者快步往外跑,高压水柱冲天而起,水雾朦胧,降落在熊熊燃烧的大火里。
张贸紧咬着牙,双肩剧烈颤抖。花崇从他身边经过,听见他轻声说:“肖队太惨了!凭什么?凭什么啊!”
是啊,凭什么?
凭什么是肖诚心?
肖诚心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
没有。
一定要说的话,他不过是个不那么积极的警察,在积案组混着日子,遇到难搞定的案子就退缩,畏首畏尾,和人们心中的刑警形象相差甚远。
他从来不是一个优秀的警察,甚至连是否合格都要打一个问号。
但他正在努力改变自己,明知经验不足,能力有限,仍想要从舒适圈里挣扎出来,成为重案组的一员。
可凡人使尽浑身解数的挣扎,最终只沦为一个令人唏嘘的悲剧。
如果肖诚心还是以前那个庸庸碌碌的积案组组长,就不会整日往重案组跑,自然也不会被黑暗中的一双眼盯上,而后被夺去心智,成为一枚被人随意操控,然后抛弃的“棋子”。
刑侦支队再忙碌,积案组也是一个避风港,谁也不会去找“档案管理员”的麻烦。
他本可以好好活着的。
庸碌,却安全地活着。
他为什么流泪,为什么逆向奔跑,是本能吗?
命运的凶残,有时甚至胜过一切狠毒的人心。
有人迈出一步,迎来万丈光芒。有人迈出一步,从此万劫不复。
命数,谁说得准?
花崇握紧双拳,强忍住愤怒与不甘,快步走向警车。
连烽在谷丰街。连烽就是那个隐藏在反恐支援队伍中的人。五年前的恩怨,队友们的血债,今天到了清算的时候。
警车从拥挤的小路驶出,后视镜倒映着贫民区的火光。
通讯仪里,昭凡的声音伴随着刺耳的嘈杂声一并传来:“洲盛附近发现人体炸弹,正在紧急疏散,正在紧急疏散!”
第一百六十九章 毒心(40)
谷丰路更近,但显然,洲盛附近的情况更加紧迫。花崇没有多做犹豫,在十字路口调转方向,猛踩油门,往长陆区驶去。
队伍频段里,柳至秦语速急促,似乎在跑,“放心,这边交给我和沈队,乐然马上带人过来,我向你保证,一定将连烽活着带到你面前!”
“活着”两个字,像滚烫的烙铁一般烫在发肤之上,花崇咬紧后槽牙,手死死握着方向盘。
多可笑又多无奈,连烽害死了那么多人,罪大恶极,死一千遍一万遍也不足惜。在被他害死的人中,甚至有五年前牺牲在戈壁滩的安择。
安择是柳至秦的兄长,是自己最在乎的队友。而现在,柳至秦却不得不保证——我会把他活着带到你面前!
连烽必须活着,否则警方无法将“丘赛”的残余势力一网打尽。
此时的洛城,安全警戒已经提升到最高等级,特警队伍尽出,军方的精锐亦赶到支援。连烽的藏身处已经暴露,纵有通天的本事,也插翅难飞。
涉恐分子在被包围时会作何抉择,花崇再清楚不过——自杀对他们来说,与痛苦无关,与失败无关,反倒是无上的殊荣。
死亡,根本不是惩罚!
花崇胸口一阵闷痛,眼中的阴翳一层叠着一层。恨自己没能尽早发现连烽这颗毒瘤,更恨自己没能保护好肖诚心。
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情绪渐渐有了失控的征兆。
忽然,一辆卡车从右侧驶来,高声鸣笛示警。
两车几乎相撞,车轮与柏油路面拉出一道尖锐的刺响。花崇被安全带狠狠拉回椅背,瞳孔骤缩,顿时清醒过来。
“操!”他右手成拳,用力拍在方向盘上。
卡车司机见是警车,不敢破口大骂,抱怨一句“警察上路也得长眼睛啊”,便转弯离去。
花崇用力吸气,指尖难以控制地颤抖——并非因为后怕与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克制不住的暴怒。
不断有特警和武警的车在路上驶过,武装直升机向谷丰路驶去。他尽力平静下来,再次踩下油门。
通讯仪里传来沈寻的声音,“昭凡刚才已经向我汇报过,被制作成人体炸弹的人全是被组织洗脑的杀人犯,情况与陈辰类似,现在共发现五人,均出现在洲盛购物中心周围的居民区,三人已经被制服。他们携带的弹药当量不大,和肖……肖队身上的不同。”
听到“肖队”,花崇顿感眼眶灼热。
“昭凡他们正在进行全面排爆搜索,疏散群众,需要大量人手。”沈寻又道:“昭凡擅长作战,但不擅长大场面的指挥。花队,现场得靠你。”
“我明白。”花崇并未察觉到,自己的嗓音已经非常沙哑。
沈寻叹了口气,“至秦正在追踪连烽的精准位置,顾不上洲盛那边,我让傅许欢搜索爆炸物的引爆信号。”
“嗯。”
沈寻迟疑片刻,似是还有话要说。
花崇问:“沈队?”
“至秦他……”沈寻顿了顿,“状态有些不对劲。”
花崇眉心一紧,心脏像被针刺了一般。
柳至秦的状态为什么会不对劲,他当然知道!
不久前连烽在电话里说,五年前在莎城,那支无人生还的小组中有“棋子”。
“棋子”是谁?
连烽根本没有心,所有被他控制操纵的人,下场都极其凄惨,比如陈辰,比如韩渠,比如……肖诚心。
安择会是“棋子”吗?
花崇猛一吸气,用力甩头,试图将这一想法甩出去。
可是一旦念起,便是周身发寒。
自己尚且如此,更何况柳至秦。
“初步确定连烽躲藏在一个废弃不久的技校。”沈寻道:“武警已经前去包围。”
“明白。”花崇挂断通讯,血液翻涌如怒潮。
“小柳哥。”他轻声自语,却似承诺,“等着我。”
??
整个洛城四分之一的警力都集中到了洲盛购物中心所在侨西路。特警们荷枪实弹,身着防弹战术背心,手持盾牌与自动步枪,狙击手占据着各个制高点,排爆队员正拿着样式各异的装备,认真至极地搜寻。
被制作成人体炸弹的三名涉恐分子被集中安置在一辆警车内,他们身上的炸弹已经被拆除,个个目光呆滞,表情僵硬,肢体动作亦不协调,如同没有灵魂。
另外两人被驱逐到相对安全的区域后由狙击手击毙,炸弹随即爆炸,并未造成无辜人员伤亡。
花崇站在警车外,看着三名木偶一般的涉恐分子,指甲深深嵌入手心。
周围全是警车的声响,居民们跟着警察有序地向别处疏散。一辆直升机悬停,气流带来巨大的旋风。花崇抬头,见一人从侧门边滑降而下,向自己跑来。
正是昭凡。
“这附近的排爆工作一时半会儿完成不了。”昭凡摘下头盔,抬手擦汗,“被绑炸弹的涉恐分子现在找到五人,不排除还有人躲藏在其他地方。这片区域人口密度大,居民区相对集中,花队,咱们是不是先统一把他们安置在一个安全、容易管理的地方?”
花崇已经冷静下来,“侨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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