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暖》第391章


“你果然还活着,那一剑没杀掉你,真是可惜了。”她轻描淡写地浅笑了句,却让南翼感觉到,头顶上忽然凝聚了一股几乎要将他压裂般的压迫力。
“说吧,当初是谁指使你来慈元殿刺杀本宫的?”冷凝霜平冷淡漠地问,明明应该是怒意满满的审问,话到她嘴里,却仿佛只是随口问了句。
然而南翼却觉得头顶的压迫力越加沉重。
他垂着头,肩膀微颤,不敢答言。
“说出来本宫只会降罪给你,若是嘴硬,想让本宫灭了你全族吗?”冷凝霜也不急,表情依然很平静,含笑轻问。
南翼心脏一凛,他知道晋后这不是威胁,而是认真的。这个世上若是哪个女人最心狠手辣,连戈太后都要拜她下风。晋国皇后惩治贪官污吏的阴毒手段闻名天下,灭族连坐这样残忍的手段用过不下少数,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怕她。
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本宫的耐心是有限的。”蜻蜓点水的语气,却让周围瞬间染上一层寒霜。
南翼的心中惊恐起来,作为亡国奴,他对活下去已经不抱希望了,但他却不能因为自己连累一家老小。咬咬牙,他垂着头,沉声道:
“是戈太后的命令。”说着,也不用冷凝霜询问,就将自己知道的添油加醋全说了一遍。
他不像杨毅,他虽是戈太后的人,却是个聪明人,将一切责任全推给戈太后,努力将自己的罪减轻,就算无法保全自己,至少也可以不祸及家小。
戈太后是主谋,这一点还真是出乎冷凝霜的意料。她的第一个反应并不是戈太后这么做,是为了燕国和晋国间的争斗,而是为了那一巴掌。
她立刻就想起了她打戈太后的那一巴掌。
只是因为一巴掌却发生了那么多事,她心里忽然觉得很可笑。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匆匆忙忙地从人堆里钻过来,冷凝霜认得这是花蝶衣身边的人,疑惑地扬起眉毛。
只见那人心急如焚地道:“晋后娘娘,王爷叫奴才来问您,还没找到戈太后吗?如幻公子趁王爷一个眼错的工夫不见了,王爷担心他是进宫来了,王爷请娘娘快点找到戈太后,别忘了您答应过王爷的!”
他说话像连珠炮似的,语气又焦躁,冷凝霜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押送战俘的兵头听了这话,想向冷凝霜卖个好,于是说:
“卑职听说,戈太后现在正在东安楼里。刚刚卑职过来时,第三队刚好赶去东安楼支援。”
冷凝霜点点头,虽然不明白一个老婆子为什么还需要军队支援,不过也懒得问,迈开步子向东安楼去。
兵头见状,指着南翼急忙又问:
“娘娘,您想将这个人怎么处置?”
冷凝霜明白他这是想讨好自己,望向不由自主开始发颤的南翼,淡淡一笑,平声回答:
“给他个痛快吧。”
南翼闻言,心里的大石头瞬间落地,刚刚他怕极了晋后会因为仇恨折磨自己。
兵头得到这个命令,倒有些失望。
冷凝霜向东安楼走去。
正文 第九十章 母子血仇
东安楼。
两方正在对峙。
周围围了一大批晋国兵,白兔则站在一旁围观,抱胸,无聊地翻白眼。
事情是这样的。
在对鑫宁宫地毯式的搜查过后,晋国士兵发现了位于梳妆台下的地道。
这一条地道一直通向东城楼,东安楼下是宫墙外的河流。隆冬时节,河里已经积满了厚厚的冰雪。
东安楼距离河面并不高,普通人即使拉一条长绳子也能溜下去,在紧急时刻,不失为是一条绝佳的逃跑路线。
地道被发现,晋国兵顺藤摸瓜,自然就在偏僻的东安楼这个观景台上,抓住了正打算抱着母亲逃跑的燕冠人。
刚要逮捕,奇葩事件出现了,燕如幻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飞出来的,白衣飘飘,向来优雅的冰块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憎恨和嗜血。
杀意满满,恨意浓浓,白兔都能感觉到,他的眼睛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他挥起剑,并没有去杀燕冠人,反倒是满眼愤恨地向戈太后刺去!
有人要杀自己母亲,燕冠人哪会坐视不理。他虽然没有多少武功,却横下心,拼死保护母亲。
为此,他被燕如幻打成了重伤。
燕如幻猩红着一双眼,在戈太后恐慌的尖叫声中,狠戾出剑。人都已经飞到半空中,眼看长剑就要刺进心脏了。
就在这时,更奇葩的事出现了,花蝶衣忽然现身,使出八分力才挡下燕如幻的杀招,紧接着一把将他抱一边去,拽着他,就是不让他动手。
燕如幻忍辱负重,磨砺了这么多年。等待的就是这一刻,现在却被花蝶衣打断了,他怎能甘心。拼死挣扎却挣脱不开,于是急怒攻心,和花蝶衣暴吵了起来。
说是暴吵,其实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么几句。让花蝶衣放手、滚开、少管闲事。花蝶衣劝解他的话同样翻来覆去也是那么几句,让燕如幻冷静、别冲动。千万别因为一时的仇恨,犯下未来永远都无法自拔的罪孽。
白兔抱胸在一旁看热闹,心想这两人的词语也太贫乏了,吵架竟然一点看点都没有。
就在这时,门口围拢的士兵忽然向两旁散去,紧接着冷凝霜步入人群,先是看见花蝶衣抱着燕如幻,燕如幻抓着长剑,两人在那里争执个没完。
再看白兔在一旁积极围观的表情。只怕给他拿一捧瓜子,他就能坐下来拍巴掌叫好了。
东安楼正面,戈太后一脸恐慌地站在窗口前,燕冠人唇染鲜血,仿佛受了很重的伤,歪倒在地上努力想要站起来。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身穿铠甲,冷凝霜听说了,在破城时,他是站在城楼上指挥战争的,然而城破后他却不见了踪影。
显然,他是回来救自己母亲了。
白兔见冷凝霜过来,微怔。迎上前,关切地问:
“娘子,这里风大,你怎么过来了?”
燕冠人一直戒备地瞪着莫名其妙就满身杀意的燕如幻。燕如幻只和他接触过几次,从来没有见过他母亲,若是有杀意,也应该是对自己,为什么却要杀素未谋面的母后?
他的心里充满了疑惑和愤怒,但更多的则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挫败感。
就在这时,冷凝霜的到来让他的心里瞬间燃起一丝光亮。
“晋后!”他忽然喊了起来,“我母后年岁这么大,又只是一个应该颐养天年的太后,对晋国根本构不成威胁。我愿用我的命换取我母后的性命,请晋后放过我母后,我愿以死酬谢晋后的恩情!”
他嗓音洪亮,决绝悲愤地说。
冷凝霜望向他,她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浓浓的认真。他并不是随口说说,他的态度很坚定,为了他母亲,他真的可以当场自刎而死。
冷凝霜心里忽然有些感触,不管戈太后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对于燕冠人来说,那也是生养他长大、用心抚育过他、疼爱过他的母亲。就像无论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永远都是三只小兔子最喜爱的母亲一样。
满面惊恐的戈太后,此时似乎嗅到了浓浓的死亡气息,强大的惶恐掩盖了她的听觉,她似没有听到儿子那让人感动的话语,只是瞪着一双眼睛,仿佛瞪着要剥夺自己生命的死神一般,瞪着冷凝霜,苍白的嘴唇直哆嗦。
冷凝霜看了燕冠人一眼,又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燕如幻,顿了顿,忽然指着燕如幻,轻声询问:
“戈太后,你认识他吗?”
戈太后一怔,觑着眼睛多看了燕如幻一眼,紧接着用力摇头。
燕如幻在看见她摇头后,是什么样的心情,冷凝霜不得而知,但很明显,他比刚刚抖得更厉害,就像秋风里垂死挣扎的枯叶,让人觉得很可怜。
眉一挑,她有些无法理解地说:
“就算是母鸡,自己下过哪只蛋也心知肚明,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你竟然会不认得?”
戈太后和燕冠人的心里同时咯噔一声,燕冠人是因为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戈太后却是因为忽然感觉到强烈的惶恐。
她觑着眼睛,仔细看了燕如幻好一阵,才颤抖着嗓音,不太确定地低声询问:
“……你是……冠礼……”
冠礼,燕冠礼,燕如幻用了十年的名字,明明终生都不想舍弃,却埋藏在心里二十年,成为一道永远都磨不去的伤疤。
燕如幻的身体抖动得更厉害,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似的,让他拼命地哆嗦着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戈太后怔愣了半晌,竟忽然疯癫地大笑起来。她像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妇,指着燕如幻,前仰后合,疯狂地大笑道:
“冠礼!你是冠礼!你竟然还没有死!命真大,和你那个父亲一个样!我早就应该想到了,你的这双眼睛,和那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