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第537章


“令尊在仙人关外军中病逝了。”赵诚轻声说道。
泰安十二年夏五月初。陇西副总管汪世显在仙人关外军中病逝。此前汪世显是抱病急攻七方关、仙人关与武休关。威胁蜀地宋军。
汪氏三兄弟闻言。立刻抱头痛哭起来。
“汪副总管于国有大功。孤遗憾未能再见一面。今尔等身为人子。应亲自去父亲灵前祭拜尽孝才是。”赵诚道。“论功。孤追赠汪世显其为陇西公。谥义武。孤还要让贺兰书院刘明远给令尊撰碑文。以记录令尊功绩。让后人评说。”
“谢国主!”汪忠臣流着眼泪道。
赵诚看了看赵松道:“我儿如今已经长大,虽仍年少,但应独当一面,替孤去秦州吊一番,表彰陇西公之事迹,让英灵风范长存于世!”
王!”赵松点头道。
“至于陇西公之职位,就由汪忠臣袭其职。”赵诚亲自将汪忠臣扶起道,“望你不要辱没了令尊在陇右的名声。”
“国主放心,臣不敢有负重托。”汪忠臣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再一次叩拜谢恩。
“去吧!”赵诚挥了挥手,让汪氏三人立刻上路。
何进望着汪氏及赵松远去的背影,若有感伤地说道:“陇西公若是在天有灵,也一定会对国主感激不尽。他以巩昌降于国主,一转眼就是十多年,若不是国主知人善用,不计前嫌,恐怕死时就不会有如此荣耀。”
“国主胸怀坦荡,从不视归附有亲疏,一旦归附,即视之为臣子。陇西公自不必说,臣亦是如此,近河北群豪,哪个不是如此?”郭德海亦道。
“二位不必如此说,孤能有今日,绝非一己之功也。”赵诚道,“别人待孤为君,孤必视其为臣。换名话说,臣似臣,君如君也!孤若无一国之君的模样,何必苛求臣有臣子之心?”
帝王将相其实是一体的,赵诚先对自己严格要求,这才能积聚一大批贤臣良将为自己效命,若非如此,他就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有明君,大概才会有真正能够挥所长的贤臣良将;也只有拥有一批贤臣良将,才能让明君得偿所愿,成就一番事业来。
郭德海说他不视臣子有亲疏远近,这有些过誉了。在赵诚的心中,那汪世显远也不过是金国的边陲守将,只是不得不降于他,赵诚不会因为他是不得不降而低看一等,但汪世显在他的心中绝不会跟何进等人一样重要。凡是真心臣服于他的,赵诚也有足够地胸怀去包容,决不会漠视臣子的功劳,这在别人看来这值得赞誉,在赵诚看来,却是理所当然。所以河北曾经拥兵自重的豪强们,短短几年已经无人再敢违背他的旨意。
“国主圣明!二人果然齐声说道。
“孤今年三十有七,虽然正值壮年,然孤这一生恐怕总是与征战脱不了干系。”赵诚道,“人总有一死,史迁说,或重如泰山,或轻如鸿毛。孤但求此生不虚度年华,如耶律晋卿,能有一番事业,也不过这十余年。”
“臣若不是幸遇上国主,怕也不过是一孤魂野鬼。
”何进自嘲道。回想往事,何进思潮起伏,他认识并跟随赵诚业已二十余年,何曾想过自己能有今天的地位与成就?
“所以,孤将请丹青妙手韩三半为诸位功臣作画,将诸位的肖像描摹,供在凌烟阁
世人及后人膜拜。”赵诚道。他这既是为了表彰功TT也有自己虚荣的一面。
“这样,郭氏恐怕就有两位名列其中了!”何进道。
“些许虚名,不足挂齿!”郭德海谦逊地表示,脸上却有些得意,又联想到汪世显刚死,变觉得这个想法有些不妥。
赵诚忽然停下了脚步。他想到了耶律楚材,耶律楚材的身体这一年来越来越差,在给他的奏折上,耶律楚材也不无悲观地说他大去之日不远了,乞求告老辞归,言辞恳切,令赵诚十分挂怀。
赵诚如今年富力强,但是臣子们却是各有春秋,总免不了有人先他而去,生老病死是他贵为一国之君也无法挽回的。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忘记那些曾给自己出力的臣子们。
“给中兴府下诏,免去耶律晋卿御史中丞的职衔,让他来洛阳静养令高智耀接替他的职责,主持御史台。”赵诚道,想了想又补充道,“将耶律铸从西域召回,暂时充任孤翰林侍讲。”
何进与郭德海愣了一下,联想到耶律楚材的身体状况,方觉释然,郭德海道:“耶律大人是应当来洛阳好好休养。”
“国主,朝中大臣纷纷上表云国主应称皇帝,这正是天下共襄盛世之举。”郭德海道,“不知国主想定都何处?”
“不是洛阳便是汴梁!河南需大治,定都于此,以为将来大治着想。况且中兴府偏远一隅,养活不了太多人口。”赵诚道,“不过,中书及各部、枢密、谏台、馆阁皆在中兴府,这要全都搬迁而来,也是一项费时费力又费钱之事,高官厚禄还好说,那些俸禄少的人要是迁到洛阳,就要置宅安家落户。有人还上表称要孤另起宫室,这不就是要劳命伤财吗?”
“如今国库确实空虚。”郭德海道,“不过,国主登基之事还是早提日程,不如先在中兴府登基,举办加冕大礼。至于以后,等国库充实后,国有余力,再计议迁都也不迟啊。”
赵诚回头看了看郭德海与何进二人希冀的脸,不禁自嘲道:“难道孤制件龙袍穿上,就不算皇帝了?”
“国主此言差矣!”何进回道,“国主平时诸事可以从简,也不必另立新宫,大事铺张。但这大礼却不可缺少,王功成制乐,治定制礼。否则名不正,言不顺!皇家舆服、器皿、仪卫、礼乐、制度、宗庙亦不可缺失。”
赵诚听了,虽然心里很不以为然,但也好反对,当皇帝也得守规矩。按照他的本意,穿上龙袍,言必称朕,也就差不多了。
“先让孤的王后来洛阳。”赵诚道,“至于其他,以后再议吧。”
……
王后梁诗若收到了赵诚的通知,急急忙忙收拾行装往河南赶。她这一动身,整个中兴府都跟着动,中书令王敬诚也被鼓动着将所有省搬到河南去,这时赵诚还没决定到底是定都洛阳还是汴梁。
搬迁当然是要花费不少的,大大小小的官员们虽然也中欢喜,但大家都已经在中兴府置业安家,这一旦要搬到河南,总免不了一阵愁。按照赵诚的意思,朝廷应该放路费和安家费,但这笔钱现在却没法筹到,国库空虚如也。征讨河南虽然战利品极为丰厚,但全部用来抚恤与奖赏将士,还有屯田、戍边、修整城池、安置流民,处处都要花钱谷,更何况襄阳战事仍未停止。所以在王后等人来到洛阳,与赵诚团聚的时候,这事还没有一个定论,赵诚自嘲自己总是有缺钱的时候,这个皇帝当得憋屈。
小别胜新婚,赵诚可不管这些事情,他连续好些天和妻儿们过着天伦之乐的生活,不闻政事。何进与郭德海等人也特意吩咐下属们不要去打扰。
史琴的琴音更加精妙纯粹,悠扬的琴声赵诚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听过了,那洪氏的舞姿仍然柔美。赵诚面带微笑地听着这优雅的琴声,思绪却早已飘出了很远。
“夫君又走神了?”梁诗若在一旁轻笑道。
“余音绕梁,孤这是在找来着!”赵诚笑道,他指了指头顶之上。
这座洛阳城中雅院,不知起于何时,是何人曾居住过,不过如今已经换了主人。朱门漆颜改,早已经透露着衰败的气象来。
“哈哈。”贵妃柳玉儿笑道,“国主征战一年之久,怕是乐不思蜀了。”
柳玉儿那仍然俏丽的眉头,不免微有怨意,赵诚心知肚明,左右而言它。
“夫君是做大事的人,宫殿与家室又怎能将他绊住呢?”梁诗若替赵诚说上一句话,这话当然也有不满之意,但正说到了赵诚的心里头,安乐窝中总不能让他安份,反而让他有约束之感。
“知我,贤妻也!”赵诚带着讨好的意思,又对其他几位妃子们道,“诸位辛苦、辛苦!”
赵诚击了一掌,有宫人闻声搬来大堆的珍奇饰,摆在四位后妃的面前,珠光宝气给这座散着陈旧气息的宫室增添了几份生动的气息,令人目不暇接。
“这是孤特意准备的礼物。”赵诚颇有豪气地说道,“孤如今家室人口日益繁盛,全赖诸妻之功。均分了吧!”
一日夫妻百日恩。赵诚一碗水端平,自以为十分公正、大方,却不料后妃们却不领情。史琴道:“国主在外征战多日,臣妾只愿国主平安归来,哪里是惦记着国主的赏赐?”
赵诚出征在外,可没少得了女人,食色性也。就是他不主动,那些随征的将帅们可没有不主动献殷勤的,如果连国王都禁欲,他们怎么敢动色心呢?梁诗若等人来洛阳有几天了,可从来没有问过,赵诚心虚,偷偷将那些在河南得来的女子全赏给部下们了,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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