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喝了杯假茶》第2章


我直觉我的可能说了什么让他伤怀的话,但是又不知道错在哪里,一脸懵逼。好在叶清友没有在意,很快又和王大祝聊了起来,分步骤详细指导他碧螺春的泡法。说完一遍问王大祝记住没有,王大祝赶紧点头如鸡啄米,叶清友站起来说好,那你再上来练一泡。
王大祝一脸懵逼。
我差点没笑出声,用同情的目光送打着哆嗦的王大祝坐上“龙椅”。叶清友气定神闲地拿了自己的小瓷杯往客座位一放,坐到了我旁边来。
我没想到还有这种天降福利,盯着他猛看,还假装观察他那个内壁画着游鱼的小杯子往他旁边靠。透过碧螺春清新的麦叶香味,我在空气中捕捉到一丝丝其他的味道,像枣香,又像是药香。那是叶清友身上的味道。
王大祝战战兢兢又泡了一泡,战战兢兢奉给叶清友请他品鉴。叶清友啜了一口,沉吟半晌,在王大祝充满期待的目光中说:“陈皮放在储茶架第二排第一个牛皮纸袋里。”
王大祝又哭了。我差点当场笑飞。
第二章 
我们喝这杯碧螺春的同时文学社其他的人也陆陆续续到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或者凑上来跟叶清友打招呼,叶清友也一一答应。喝完这杯茶,叶清友说这杯碧螺春差不多没味道了,不泡了。走吧,时间到了该去观影了。
王大祝赶紧答应,收拾起茶台。趁着叶清友去调投影他小声跟我说嘉嘉你运气真好,一上来就喝到叶师兄亲自下场泡的茶。叶师兄是茶艺师技师,除了上课示范他是不轻易给人泡茶的,平时只有教授院长来才有这个荣幸。
我听了顿时非常荣幸非常膨胀。
王大祝还在苦逼地收拾茶器,我果断抛弃了这个猪队友跑去隔帘后面的观影室里了。观影室里有一张长长的茶桌,上面摆着瓜果盘和斟好茶汤的公道杯。叶清友还在调试仪器,因为他得负责全程关注仪器的运行正常与否,所以坐在第一排。我厚着脸皮凑上去跟他说我视力不好但是今天忘了戴眼镜,能不能跟他坐一块儿。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我简直喜滋滋。
今天晚上的观影会欣赏的影片是《罗曼蒂克消亡史》,讲老上海的故事。黑道大佬陆先生的妹夫是日本派来的间谍,杀了陆先生全家还诓陆先生给他带孩子。陆先生后来得知了真相,找到了他妹夫小黑屋play过的交际花小六,并和小六一起向妹夫报仇。与此一同贯穿整部电影的是中日之间的战争,在陆先生和小六完成向日本妹夫的复仇后旧社会也就此结束,步入了新中国。
电影情节拍得很晦涩,时间线穿插得非常巧妙。如果是平时独自看我肯定早就沉迷其中不能自拔,但是今天不一样,我旁边坐的是叶清友。我的目光止不住地往他身上跑,看他骨节伶仃的手腕,看他轮廓精致的侧脸。观影室人很多,我和他挨得很近,在黑暗中能一阵一阵地闻到他身上暖融融的药香。
我感觉我浑身的血液都快沸腾起来了,咆哮着奔腾,心脏剧烈地鼓动,一下子口干舌燥。我不得不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平复心跳。
一口下去我就愣住了。茶汤味道和刚才喝过的碧螺春不一样,味道更醇厚内敛一些,带着淡淡的药香与枣香味,和叶清友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心跳没有平复,反而更加激烈了,搏动快速得近乎失控。我再也不敢偷看叶清友,连忙抬起头去看电影。荧屏上正好演到陆先生和电影皇后同桌用餐的一幕,电影皇后说她不喜欢重庆菜,还是喜欢上海的小菜,原因是她不喜欢重庆而喜欢上海。大概一个人喜欢哪个地方,就会喜欢哪里的菜吧。
于是陆先生说,我妹夫在上海开了一家日本餐厅。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看时看见叶清友正持着公道杯为我斟茶。我小声问他:这是什么茶?我觉得挺好喝的。
他说,你眼光不错——福鼎大白茶,恰巧也是我最喜欢的茶。
有人曾问爱因斯坦,相对论究竟是个什么鬼?爱因斯坦回答说很简单,当你独自坐在一个火炉边的时候你觉得度日如年,但是当火炉边还有一个漂亮妹子的时候你顿时就度年如秒了。
我坐在叶清友旁边,觉得这个解说实在太有道理了,值身份证号个赞。
两个小时的电影仿佛一秒就看完了。我还在回味叶清友身上若隐若现的枣香,投影已灭,灯已全亮,叶清友站到了茶桌前用温和的声音简单致辞,并邀请大家一起讨论刚才观影的感想。
我还能有什么感想?我能说叶师兄你好男神身上好香香吗?分分钟被打出茶舍好吧。再回想一下刚才看的电影,嗯画面很美,台词很带感,高深莫测比较难理解,比较坑的是老子脸盲,看男的都他妈一张脸看女的又都他妈一张脸,陆先生日本鬼子傻傻分不清楚,我能说出个花就有鬼了。
估计和我抱相同观点的社友不在少数,看完就走了十分之六七的人。剩下我,叶清友,窝在最后一排的王大祝,另外两三个并不太眼熟的文学社社友和教西美史的老师陆姐。
陆姐和大三的陈钧学长聊了起来,边嗑瓜子边谈,我也坐在旁边默默地磕瓜子,听他们分析细节并顺便重捋电影情节。王大祝早就摸出了手机开始打游戏抽卡,叶清友在书架上抽了笔记本,站在一边写写画画。
陈钧学长:“唉我还是对那个重庆菜上海菜的情节比较有印象,说实话我也觉得上海小菜挺好吃的,哈哈。”
陆姐笑了出来:“她怎么可能是只在说菜的味道怎么样,这里面其实是有一个暗喻的手法在里头。她说不喜欢重庆菜喜欢上海菜,是因为不喜欢重庆这个地方而喜欢上海。陆先生受到启发突然说他妹夫在上海开了日本餐厅,就是说他妹夫还是更喜欢自己的故国日本。再结合之前他妹夫说的‘我觉得自己看起来就是个中国人’,很容易就能猜到他妹夫是内奸了。”
“您这样一说我突然茅塞顿开!”陈钧学长一拍手。“对了,还有就是片尾那里,陆先生过海关摘下帽子那一幕……我总觉得这个情节安排在这里,是有深意在里面的。”
“是的啊。在旧社会‘帽子’可是一个身份地位的意象,陆先生是黑道大佬来着,那时候谁敢让他摘帽子啊。”陆姐嘎嘣嘎嘣磕着瓜子,碎屑飞了半桌。叶清友立即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她点点头把瓜子壳屑儿拢起来聚在纸巾上。“最后新社会了嘛,天下人民一视同仁。别说让你脱帽子了,就是让你脱底裤不也得照办啊。”
两个人哈哈笑了一阵,我趁机插了一句嘴:“由此可见,罗曼蒂克消亡史这个名字起得确实是不错。”
“是的,罗曼蒂克,罗曼蒂克,消亡史。”陈钧学长不停地感慨。“这两个词,每一个都华丽到极致。”
“你们现在所说的罗曼蒂克一般都是指男女恋爱去了。”陆姐拍拍手,又抓了一把瓜子磕。“但是这个翻译放在这里显然说不通,你们觉得这个罗曼蒂克应该怎么解释?”
“情怀,”我突然说。“我解释成情怀。旧时代里的人情味儿,那些现代社会已经鲜少存在的人与人之间的羁绊。”
第三章 
那一瞬间茶室里似乎沉静了几秒钟。
刹那的死寂之后,陆姐带头鼓掌:“说得好!”陈钧学长也用诧异的目光看着我。但是这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我唯一注意到的是一直埋头做笔记的叶清友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这一眼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赞赏。
陆姐鼓完掌,又开始磕瓜子:“唉,要是有这样觉悟的后生再多几个,我们现在也不至于……算了,不说了不说了。”她摇摇头,转移了话题。“我还是挺怀念我们年轻那个时候的,哈哈。那时候我是我们学校bbs文学版的版主,每天看他们在论坛里为了一个词的译法或者一个句的断法吵得不亦乐乎。有时候网上吵得不过瘾,就半夜翻墙去吵,那是真翻墙啊——武大的学生爬墙跑到我们学校来,然后在学校后巷找到张凳子坐下就开始辩论,辩到凌晨还没有结果,就去烧烤摊上叫几个串,要几罐啤酒,边吃边继续辩……”
陈钧学长满脸遗憾:“这样的情形我们今天是见不到了。”
“是啊,”陆姐说。瓜子壳堆了一座小山,换张纸巾继续磕。“现在学校bbs上面都是什么?八卦校草校花,吐槽停水停电。甚至我都很怀疑还会用bbs的学生有几个。”
说到这里,她笑着摇摇头:“那个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我说:“我也很向往那个时代,我总是很遗憾自己晚生了几十年。我真想亲眼看看那个伯牙仍断弦季札仍挂剑的时代。”
我们几个人聊到兴致高昂处陈词激昂,各抒己见,唾沫够淹脚背,瓜子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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