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凤朝阳刀》第547章


饮鹤泉原名石佛井,因其靠近放鹤亭,天启年间方才改名饮鹤泉,井深七丈多,丢一石子,半天始能听见水响。就在这时,江剑臣一个人赶到了。
江剑臣正色说:“贤侄女,楼儿他敢存非份之想吗?实话告诉你,银屏的体质素弱,长达两年的监牢囚禁,可能早种下不可医治的病根,这几天越发沉重了。让凤楼接你住进华祖庙,说不定是想和你作最后的决别。”
东方绮珠对江剑臣所说的话,虽然不敢怀疑,但她始终是以己之心推魏银屏之腹。说什么也不相信,魏银屏能在多次逃脱自己的毒手后,丝毫不痛恨和嫉妨自己。所以听了江剑臣的这一番话之后,竟自默然不语了。
江剑臣是过来人,猜知东方绮珠一时之间对魏银屏绝不会释怀,也绝不会信任,安慰了她几句,就带武凤楼走了。
经此一来,大士岩的女尼们白白忙活半天,给她备下的精美素菜和茶点,她竟点滴未入喉。连累得洪如丹也陪着她没吃一口东西。
天交二更,东方绮珠尚无丝毫睡意,瞟眼再看洪如丹,由于连日奔波,早就一枕香甜。大概梦中又见到了小神童曹玉,如若不然,怎么会在沉睡中还连连发出娇笑呢!一来是触景伤情,二来见青灯照壁,东方绮珠突然兴起夜闯华祖庙,窥探一下魏银屏的真正现状,又想她如今已和武凤楼结为一体,宿愿得偿。说不定二人现在正“郎情似水,妾意如绵,窗外雪压三尺,被底温暖如春”呢!想到这里,她连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时光慢慢地流失,东方绮珠痴呆地木立在那里。静室内,夜凉似水;桌面上,灯幽如豆。直到远处传来三更天的更鼓声,呆然木立的东方绮珠才纤足一顿,终于下定了夜探华祖庙的决心。
刚刚推开静室的两扇门,冬夜中的凛冽寒风就迎面扑来。冻得她浑身一抖,一错玉齿,侧身闪出,反手关好门,飞身跃下大土岩。
好在她早从洪如丹的嘴中间出华祖庙的位置,知它离云龙山不远,为防惊动世俗人的耳目,干脆一律从高处行走。
工夫不大,就到了华祖庙的后院。刚想轻身纵落,突然看见正面三间静室中还亮有灯光,并传出喁喁的说话声。
东方绮珠的娇躯一颤,两眼发黑,几乎从房顶上摔跌了下来,吓得她芳心一凉,赶快拿桩站稳。心想:好一个装模作样的魏银屏,也好一个无情无义的武凤楼!就让你和魏银屏再是恩爱缠绵,再是两情缱绻,白天刚刚亲眼看到我伤心凄绝的样子,晚上还有心情和魏银屏这般地卿卿我我!可怜我号称东方明珠的一代掌门,真成了傻大妞一个。
伤心暴怒之下,性情顿然大变,乘飘身下落之机,一下子解开了腰间金鞭的如意扣。
哪知,等她戳破窗纸,停身窗下,不向里面看则已,一看之下,直惊得炸开头顶,冒出丝丝冷气,脚下一软,几乎跌坐在地上。
原来,出现在东方绮珠眼前的魏银屏和武凤楼,一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鸳鸯交颈,二不是她心中猜测的搂抱亲势。两个人倚偎在一起不假,但那绝不是投怀送抱,暖语温存,而是武凤楼正吓得脸色惨白,两鬓滴汗,连连用本身的先天无极真气,给魏银屏推拿揉搓前后心穴道。看样子,魏银屏的病体确实沉重得很。一切都是自己疑心生暗鬼了。
忽听静室中的武凤楼叫道:“东方公主,你来得正好,快来的银屏见最后一面!”
东方绮珠原来也是富有血性、富有感情的巾帼奇女。
由于太爱武凤楼,自会因爱生恨。如今亲眼看到魏银屏芳颜瘦削,气息微弱,大有不久于人世的模样。再想起她四次搭救武凤楼,倾家资助五皇子,才感动得武老夫人释去冤仇,亲自替二人主婚。可叹红颜薄命,不久就被圣上逮捕囚禁,并且一囚就是二三年。可怜她如今快要玉碎香殒了,假如不是我多次向当今万岁奏请,魏银屏绝不会遭受那么大的折磨。真是我虽未杀伯仁,伯仁还是因我而死。我好愧咎呀!就在这时,静室内又传出武凤楼的一声惊呼:“绮珠快来!”
由东方公主改为直呼绮珠之名,显见武凤楼心情慌乱的程度。东方绮珠芳心一震,情知不好,闪身扑到床榻前,深怕一步来迟,徒留终身遗恨。
哪知,欲哭无泪的武凤楼,还是凄然说道:“命实如此,夫复何言。东方公主,你还是来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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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西楚故都,云龙山下,华祖古庙,后院静室。
远处谯楼,鼓打三更,近处山头,磷火闪烁。
真乃是:枯枝索索随风抖,衰草瑟瑟嫠妇吟。
武凤楼凄绝人寰的那句“命实如此,夫复何言。东方公主,你还是来晚了一步”的话,尚没有落音。
东方绮珠早已一阵风似地扑到了魏银屏的病榻之前,垂泪不止。
不等武凤楼发话,消魂观音叶兰香早已一拧娇躯,蹿出了静室,一来心急,二来又是夜晚,索性跃登房顶,轻点巧纵,直扑泗水公刘府。
叶兰香限于身分,心中再急,也不敢长驱直入,只好叩门喊人。
时值夜深,气候严寒,费了好大工夫,才叫开了大门。
首先被惊动起身的,就是小神童曹玉和人人躲秦杰小哥儿俩,一听凶信,秦杰虽被震惊得身躯一软,脸色惨白,尚能勉强支撑。而一向孺慕情殷的小神童曹玉,只惨叫了一声:“师娘!”竟然昏死过去。
幸得消魂观音叶兰香一把抱住,才不致于跌倒。
经过好一阵子推拿呼唤,小神童曹玉才苏醒过来。
曹玉挣扎着,要赶往师娘魏银屏的灵前致哀……
此时,听到人人躲秦杰的禀报,江剑臣、侯国英夫妻二人,连同云海芙蓉马小倩,无不满面凄容地赶来。
常言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别看身分辈分比一般人不低的女魔王侯国英都不敢擅自作主,还是把询问的眼光投向了丈夫江剑臣。
按理说,别看魏银屏年纪不大,但她不仅是已故浙江巡抚武伯衡的儿媳,还是先天无极派现任掌门人的原配夫人。
不管从哪一方面讲,她的殡葬,都不可过于草草。但细想起来,可就大大不然了。由于魏银屏是奸阉魏忠贤的嫡亲侄女,从小就改口呼魏阉为父,其生父魏忠英不光历任陕西总镇、两江水陆提督,协助奸阉,手握重兵,残害百姓,屠戳忠良。就连武凤楼之父武伯衡,也被害在魏忠英之手。所以魏银屏的附逆罪名,是经过皇上御笔钦定,铁案如山的。再加上武凤楼父母丧亡之后,一片忠贞,辅佐当今,一向未萌家室之念,崇祯帝曾多次降旨为其建造府第,皆被他恳辞奏免,以致时至今日,仍是居无定所。虽然侯国英和泗水公刘府亲如一家,也势不能把魏银屏的灵柩抬入刘家,难道真就一切了草从事吗?看出丈夫陷入了沉沉的思索之中,侯国英凄然说道:“依我看,主意停一会再拿,还是先到华祖庙中去看看吧!”
听了妻子的这番话,江剑臣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率先走出了刘府。
等一行人看到那静室之中,四壁萧索,幽灯闪烁,倩女离魂,长眠床上,除江剑臣缓缓地背过身去,其余的人一齐放声痛哭起来。
宛如失群孤雁的武凤楼,虽然泪如泉涌,痛断肝肠,但一见三师叔来到,不敢不勉强止住悲哀,忙跪请江剑臣在外间落座,自己侍立旁侧。
江剑臣凄然说道:“亡者已长逝,悲伤亦无益,还是斟酌一下,如何料理银屏的后事吧!”
武凤楼躬身禀道:“三日之前,银屏已自觉不起,嘱求我暂勿声张,并留有一书,呈给师叔和婶娘。”
说完,先请来三婶娘侯国英,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呈送到钻天鹞子江剑臣和女魔王侯国英二人的面前。
江剑臣示意自己的妻子接过拆开,只见上面写道:“侄媳不幸,错生篡逆之门,为救我命,凤楼独下辽东,册封诏书虽得,依然待罪天庭,所以不敢萌生死念者,恐凤楼从我于地下耳。日夜焦虑,恨不能死。如今天从人愿,终于得赴黄泉,临危伏枕留书,恳求者有三:一,我死之后,立即秘密埋葬,务请不要声张;二,选择吉日良辰,力促凤楼、绮珠二人重结前缘,以延续武氏香烟;三,义父千里空老人,年事已高,请令叶女代我尽孝。三事成后,侄媳虽死,亦当含笑九泉。”下具:“侄媳魏银屏伏枕再拜恳求。”
有道是: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看完了魏银屏的这一封血泪遗书,生平一向不知眼泪为何物的钻天鹞子,竟然情不自禁地洒下了几滴泪水。以致一时之间,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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