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变》第778章


妻子这才看到他铁青的脸sè,扯住了往外走的他,看着他湿透的棉衣,又是心疼,又是委屈,眼泪在眼眶里开始打转,“没事你又冲我发脾气,你有什么怒气,也先洗过了再说。”
妻子的xìng情温婉,男人便最容易软化,然而丁铁柱却是还直着脖子,连声怒道:“还说差不多!唐青山的和大德祥的能一样么!婆娘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这是东西一样不一样的关系么!大德祥做了什么!唐青山这样的商号做了什么?大德祥让南边那几个省的大大小小有热粥喝,所以我才一定要买大德祥的皂膏!我才认这个理!这不是东西差不差不多的问题,你懂不懂这个理?”
“我懂。”女人心疼,不争辩,只是将他往灶台推,“我记得下次一定帮你买大德祥的…只是今天也是因为楚嫂那里正好没有。而且楚嫂也说了,城里大德祥的铺子关了,以后想要买大德祥的皂膏就难了…”
丁铁柱呆了呆:“大德祥的铺子关了?怎么会关的?今后买困难了…大德祥的铺子关了就不开了?”
女人擦了擦眼泪,先用一块干毛巾擦着他湿冷的身体,轻声道:“说是因为赊账太多,亏空太多,实在没办法周转,所以就关铺了…不是城里一家关,说是外面的都关了。”
“亏空了这么多…填不上?”丁铁柱呆呆的问:“不是只有米面生意赊欠么…大德祥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大家又都用他家的皂膏,这皂膏也能不停的给赚不少银两吧,要撑不住,也应该最多要关只关米面铺子,怎么会连皂膏杂货铺子都关了?”
这个村子里力气最大的粗豪铁匠想不出缘由。
他的女人也和他一样从没有读过书,也回答不出他的问题。
他有些失魂落魄的冲完了澡,连身上的老泥垢都没有搓一搓,只是混乱的去了去寒意,便穿上衣物去了村长最有见识的老村长家里。
“做生意不是像打铁这样,一锤子就是一锤子这么简单的。”
佝偻着背的老头叹着气对着丁铁柱慢慢解释,“付不起工钱还不要紧,有些原料你必须要花银两买吧…即便也能先赊着,到时候又未必还得上,人家就不会一直赊给你。而且做生意,别人觉得你肯定不成了,就生怕你先前欠着的债还不出,反而会催着结账,就会更加雪上加霜。而且大德祥这么大的生意,很多地方都是一环套着一环,其中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又没有足够的银子去填补,整个链子就全断了。那么多张嘴吃饭呢,大德祥能撑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先前就已经是这些皂膏铺子也在一起帮着撑着了,现在只是这些帮手一样的皂膏铺子也撑不住了。”
老村长说得很详细,甚至解释了即便一个地方的皂膏做出来了,要是运送的环节已经出了问题,那也只会继续亏着…生意就做不下去。丁铁柱听了许多,听得很仔细,虽然他依旧是似懂非懂,但是他至少可以肯定,自己女人说的是真的,大德祥真的是要倒闭了,关了。那个曾在大街小巷很多人口里津津乐道的大德祥掌柜也似乎山穷水尽,已经无力回天了。
为什么大德祥这么大的,这么好的商号都会关呢?
为什么大德祥都可以不停的赊米面给那几个行省的灾民,为什么别的商号不能也不停的赊给大德祥呢?
丁铁柱这个铁匠不懂生意,所以他想不通很多问题,他只是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连平时最喜欢吃的五花肉都没有滋味。
在晚饭的时候,他端着一碗米饭,看着面前一碗闪着油花的五花肉,他突然想到那些南方行省的人在吃什么,那些大德祥的雇员今后在吃什么…忽然,他抬起头,对女人说:“我们出趟远门吧?”
他的女人抬起头来,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我知道大德祥在碧水行省和天落行省里开荒。”丁铁柱看着他的女人,说道:“就算大德祥不成了,田地总归还在,只要有人种,总会有收成…我们家没有什么钱,可我有的是力气,我去那里帮他们一起种地。”
女人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她知道去了那么远的外地,怎么可能比得上现在的生活。
但是她知道自己的男人很倔,她又有些为自己的男人骄傲。。。所以她抽泣着,开始帮自己的男人和自己整理行李。
第三十一章 喜
在大德祥的铺子开始分批关闭之后,云秦一家百年商号李庄记也被迫转卖,盘给其它商号。
李庄记这个起源于栖霞行省,以香云纱出名的商号,主营的是布匹生意,先前和大德祥根本没有生意上的往来,之所以会受到大德祥这场风波的牵连,只是因为一个消息的不慎传出:李庄记乘着大德大德祥的这次难关,想要收购大德祥的皂膏和金丝蜜柚茶等生意,给的价格比正常的收购价格要低不少。
这种乘人之危,压价收购的例子在生意场上层出不穷,在平时也显不出有多恶劣,和普通的云秦百姓也根本没有任何的关系。
然而这样的消息在云秦的这个初冬传开,却是引起了云秦百姓的极大愤慨。
几乎所有的云秦百姓都自发的抵|制李庄记的商品,李庄记的铺子的门口,也经常会在开铺前堆满各种瓜皮烂叶,一些平rì里没什么事情做的老妇人,也会搬着个小板凳,坐在李庄记的铺子外面闲聊,有意无意的堵住李庄记铺子的路口。
许多原本和李庄记有生意往来的商号也很默契的和李庄记停止了生意,所以李庄记的东家很快就觉得大势已去,开始将一个个铺子盘给其它商号。
云秦帝国并不都是质朴和可爱的人。
李庄记自食恶果的大东家便至少不是这种人,只是大多数云秦人,却都是这种人。
他们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质朴和可爱,那是因为他们自己本身就是这样的人,生活在这样的人中间,他们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
他们唯一清醒的意识到的,是他们热爱这个让他们骄傲的帝国,他们记得那些可歌可泣的故事,知道这个强大的帝国是怎样建立的
湘水行省白沙陵。
张宫山站在一间大德祥关闭的米铺前。
他是白沙陵里最大的香油铺子的老板,但是他平时异常的节省、吝啬,连胭脂水粉都不舍得给老婆买一盒,平常吃得最多的就是咸鱼和青菜。
因为白沙陵某段时间的青鱼大量出塘时会非常便宜,用来腌成咸鱼存起来,自然也要比别的肉菜要便宜得多…而且咸鱼那么咸,一顿饭也吃不了多少。
张宫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所以他在白沙陵里面的外号就叫冷水鸡。意思就是冷水烫鸡,一毛难拔。
平rì里他对大德祥的铺子也没有太多好感,最多的情绪恐怕是嫉妒,嫉妒大德祥铺子的生意实在太好,如果他的铺子生意有这么好,那他就不用吃那么多咸鱼,可以多吃几顿肘子了。
在大德祥铺子关掉之后的前几天里,他也没有特别的感觉。
只是随着大德祥铺子关掉的时间越来越长,每次经过走过这里,他看着那一块块封住门的黑褐sè门板,和在冬天的风里飘摇的大德祥的招牌,他的心里就莫名的越来越不舒服。
大德祥的铺子门口一直都很干净。
即便很多天没开铺,铺子里的伙计和那个吴掌柜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但铺子门口到铺子上的排门板都甚至比他每rì冲洗的铺子门口还要干净。
这一rì,他看着已经关了很久,似乎不会再开的这间大德祥的铺子很久,看着那块在风里摇摆的大德祥招牌,他越来越不舒服,不舒服到身体里这么多年吃下去的咸鱼的不舒服味道似乎全部在这一刻泛上来了。
他觉得自己在这个铺子面前,好像变成了一条咸鱼。
他咬了咬牙,离开了这个关着的铺子,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从床底下的一个大箱子底里取出了一个包裹,然后他用颤抖着的双手打开了包裹,清点了一下里面的银票,揣入了怀里,走了出去。
这一天夜里,他的家中飘出了红烧肘子的香气。
红烧肘子是对面的郑屠户送来的。
因为整个白沙陵的人都知道了,平rì里最为抠门的一毛难拔的张宫山,捐出了足足相当于他经营的香油铺子的银两,捐给了大德祥。
随着大德祥的那些铺子关闭的时间越来越长,随着大德祥大掌柜陈妃蓉在云秦各地奔走的时间越来越长,大德祥的消亡原本似乎已经不可避免,因为哪怕大德祥给出了可以分出一些股份的条件,也没有足够财力的商号对大德祥进行真正可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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