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心》第50章


沈兴从来没有违抗过沈止观,听他这一声唤,只得苦笑一声:“大人,苏公子一再叮咛,说不能告诉大人,否则一定会害了大人和表小姐的。”
赵娥真听得神色一变,便要发作,沈止观却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只是目光注定沈兴,一语不发。
沈兴哪里坚持得过他,被他这等目光逼视,只得长叹道:“大人,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当时我正拿着京中的邸报要交给大人。苏公子顺手接过去看,一看之下就立刻脸上变色,把那邸报放到袖子里去了。只说他要告辞离开了。并且一再要我保证绝不告诉大人和表小姐刚才他的事。”
赵娥真只一听到有关邸报,立时脱口而出:“必是京中左轻候出事了。”
沈止观神情凝重:“邸报是京里分发给全国各地官员看的,江陵城里,也不止我这一处地方接邸报。我到其他几处衙门问问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着立时带了沈兴出门。 
第一百四十七章
赵娥真虽不便跟着,但一颗心七上八下,如同油煎火焚一般,坐立不安。也不知围着花园转了多少圈,才看到沈止观回府,立刻快步迎上。还不及问出口,沈止观已然开口道:“左捕头果然出事了。”
赵娥真虽心中早料到如此,听他一言,心中还是不由格登一声。
沈止观长叹:“说起来,其实都是我们害了他。邸报上说他枉受国恩,却勾结强盗,私放盗匪,还谎称将盗匪格杀以邀功,罪犯欺君,尽负国恩,罪在不赦,已然押入天牢,只等秋后处斩。你看,这件事还不是因你与苏慕云而起的吗。”
赵娥真心中一紧,细算起来,每年的秋决距今也只剩下十几天了。心中一阵混乱,不由跺足:“这件事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给揪了出来。只怕是我上次因救灾一事,做案太多,手法难免与以前有雷同,以致让朝中奸党动了疑,借机除去左轻候。只是以他的武功,天下间只怕已无人能治。事情一旦有变就该设法脱身才是,怎么竟然有人可以捉得住他,将他关入天牢死地呢?”
“邸报上说是他的得力助手庄闲之与凌飞扬深感国恩君恩,看不得他这等背旨负恩的行为,所以才大义灭亲,将他的罪行挑明。又暗中下手,将他制服捉住。如今邸报上已说明皇上将庄闲之新升为天下总捕头,接任左轻候的位子了。”
赵娥真恨恨地咬牙无语,任他是天下无双的英雄,纵不惧千军万马,无数高手的围攻,又如何防范,心腹兄弟,至交好友的暗算。偏偏这世间,卖友求荣,背信弃义者多有,多少英雄豪杰便是败在好兄弟从身后扎来的利刃上。便连这个精明厉害至极的左轻候竟也难逃这等悲凉命运。
离秋决只剩十几天了,苏慕云必然是日夜不停赶往京城,可纵然去了又能如何呢?庄闲之是何等精明人物,岂有不防范他的。到时,他孤掌难鸣,只能自陷死地。可恨那个家伙,居然还只知道逞英雄,居然不告诉自己,若非自己聪明,看出破绽,这一回,岂不成了傻瓜,被他白白戏耍。
心里只在痛骂苏慕云,可决心却那样自然地下定。这里决心方定,忽觉掌中一沉,不知何时,宝剑在已手中。
是她刚才在默默凝思时,沈止观已然到了她的房中,取下了他挂在墙上的宝剑,再双手交到他手中。
沈兴看二人神情,忍不住大叫一声:“大人!”
沈止观没有理会,只深深凝望赵娥真。
沈兴跺足又叫:“表小姐!”
赵娥真无言,只默默握紧了宝剑。
沈止观目光定定地望着他,生似少看了一眼,今生便再不也不能见到:“我等着你!”
赵娥真微笑,灿烂至极,美丽至极:“我会回来!”
没有挽留,没有激励,没有再多的叮咛与嘱咐,万语千言,亦不及那一声:“我等着你!” 
第一百四十八章
千万保证,万千不舍也不及那一句:”我会回来!”
二人相视一笑,赵娥真知道自己的决定,而沈止观也同样知道她的决定,大家都知道那决定再不可更改,可是沈止观在温和的笑容里,却隐藏了平生未有的恐惧,而赵娥真只觉伴了自己十余年的宝剑出奇的沉重和冰冷。
沈止观目光仍静静地与他对视,同时伸手自怀中取出一块腰牌交给赵娥真:“这能帮你们尽快赶到京城。”
赵娥真无言接过,深深地再看他一眼,转身飞跃而去。
他说“我等着你”,可他知道,也许再等上数十年,等尽了这一生的岁月,可能都再等不回这生命中最灿烂的阳光。
她说“我会回来”,可她同样知道,如果所谓阴世轮回真的存在,那魂灵或可随风归来,看望这生命中至珍贵的人。
可是,她转身离去,身形不见半点犹豫停顿,他凝眸相送,也不出一言一语以挽留。
沈兴失去控制地以平生未有的力量大叫:“大人,你是怎么了,你不能让表小姐去,你这会害死她的。你怎么不拦她啊?”
“拦?她是女中丈夫,江湖英侠,自有她应该做、必须做的事,这种事拦不住,也不该拦。我和她其实都是一样固执的人,该做的事我一定会做,她也非做不可。她从来不曾拦过我,我又怎么会拦她。她若不去,她就不是赵娥真,我若拦她,我就不配做她的知己,我就不配与她相伴。”
沈止观的语声依旧淡淡,心中的情太沉重太深挚,说出口来,反而变得淡淡的。
沈兴只觉难以理解:“什么该不该的,表小姐的性命怎么办?大人你怎么办?人都没了,还谈什么相伴?”
“苏慕云是她最好的朋友,当她有难时,苏慕云不顾生死相救,当她需要帮助时,苏慕云永远在身旁相伴。这样的朋友去闯龙潭虎穴,她怎么可能视而不见。便不论苏慕云,左轻候也是堂堂好男儿,如此盖世英雄,救过我也放过她,如今更为她与苏慕云之事,受杀身之祸。她又岂能不管不顾。为了这样的人,纵是舍命相救,倾力相助,也是应当。
我若强留她,纵从此可以日日相伴,也愧对天地,愧对世人,更愧对自己,又如何再有半点快乐。这个时候,她心中伤痛只会比我深,她需要的是我的支持,而不是更加令她痛苦矛盾的挽留。我只恨自己不会武功,不能伴她相共生死,又怎能去阻拦她。”
淡淡的语声飘荡在风中,沈止观目光仍凝注赵娥真消失之处,仿佛已穿过一切空间的距离,看着那无比美丽的精灵。
苏慕云纵马狂奔。不久以前,他陪着赵娥真飞驰在这条路上,深切地感受到赵娥真的焦虑和急切。而今,同样的道路,同样的焦急,同样的心情,只是他的身旁已没有了伙伴,只有他孤单一人,任那颗心被焦虑的烈火火煎熬。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只是赵娥真赶回江陵时,尚有希望可以治愈病重的沈止观,如今他孤身赶往京城,却实在找不到任何可以救出左轻候的可能。
左轻候武功才智都在自己之上,如果连他也失手被擒,那自己又有何能力救他出来。
邸报上说是因为庄闲之与凌飞扬的反戈,才使左轻候受制的。苏慕云较赵娥真更了解二人,实在很难相信,这两个人会背叛左轻候,伤害左轻候。可是,以左轻候之能,纵然不敌,要脱身逃走,又有何难。若非有人暗算,何至于被擒。
更何况邸报上通告天下,由庄闲之继任总捕之位,也断然假不了,真相到底如何,实在难测。
如今的苏慕云已经无法平心静气去猜测所有的可能性了,那一道邸报,已经让向来以才智自负的苏慕云彰章法全失,心绪大乱。
他知道这次入京,极有可能面对深知他底细的庄闲之和凌飞扬。还有无数的禁军高手,京师捕役。据说天下第一高手云丹臣亲传的两个弟子虽无名于江湖,但武功都高明至极,一直都在暗中守卫天牢,面对这样的实力,纵以苏慕云的能力和自负,也实在没有半点可以救出左轻候的把握来。
但他尽管心乱如麻,却依然催马如飞。
他与左轻候,一为捕快一为强盗,一在白道一在黑道,却早已是肝胆相照,性命可托。这样的好朋友好兄弟身陷囫囵,他除了飞骑驰援,共赴难关,再没有第二个抉择。
男儿生于天地间,能结兄弟之义,知己之盟,纵生死一掷,也是快意恩仇,再无遗憾。
只是他虽恨不得尽早赶到京城,可坐下的马却已经不起如此奔行,速度早已慢了下来。
苏慕云急于赶路错过宿头,如今正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之时。座下的马又已累至极处,若在硬催,只能累死这匹马,他自己还得施轻功赶路。他虽急于入京,但也知道应该保存力量,以免等赶到京城时,已累得动弹不得。
正在暗中烦恼,耳旁马蹄声响,一匹快马飞速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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